蕭煜宗想了無數(shù)種他找到她時,她的反應(yīng)。
他幻想她會撲進(jìn)他的懷里,會趴在他胸口大哭。
他幻想她會用她的粉拳捶著他的胸口,質(zhì)問他為什么來的這么遲?
他卻怎么也沒想到,他找到她的時候,她竟然在全神貫注的熬藥。
甚至他在她背后,動手打人之時,她還記得拿起鍋蓋擋住鍋?
她的心究竟是什么東西做的?為什么反應(yīng)總是跟別人不同?
“我琢磨著自己總得對他們有點兒用,才能不被他們殺了。”嚴(yán)緋瑤歪著頭,緩緩說道,“單是不被殺還不夠,我還想,如何才能叫你更快,更準(zhǔn)確的鎖定我的位置。”
“他們主動提到了,叫我賣藥方給他們。既是想要藥方,他們必定是知道如今這成藥價值很高。我便以成藥為誘餌,告訴他們我能做果效相當(dāng)顯著的成藥。”
蕭煜宗抬眸專注的看著她。
一個女孩子,被人擄走,在完全被動的情況下,她竟然還能做這樣冷靜的思考……
蕭煜宗忽然覺得,他以前可能都太小看了他的小王妃了。
“因為成藥有特點呀,需要大量的藥材,還需要大量的蜂蜜。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大批量的買藥買蜂蜜,應(yīng)當(dāng)會引起重視吧?”嚴(yán)緋瑤笑了笑,“特別是在王爺陪我做了那么多次的藥以后,我想,王爺一定會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我的。”
蕭煜宗不由心頭一跳。
他迎著她的目光。
女孩子也望著他笑,彼此的心意,好像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一般,如此的相通過。
“其實應(yīng)該感謝王爺,”嚴(yán)緋瑤忽然挨近了他幾分,看著他的眼,認(rèn)認(rèn)真真的說,“如果沒有您整日相伴,陪我制藥,我是不敢冒這個風(fēng)險的。而且,我以前不會這樣放心的去倚靠另一個人……等他來救我。”
蕭煜宗心頭猛的一滯,他不由自主伸手,將她抱在懷里。
抱得緊緊的,似乎他一松手,她會飛走。
“瑤瑤……”蕭煜宗在她耳邊輕喚。
嚴(yán)緋瑤把臉埋在他頸窩里,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溢滿她的鼻腔,也溢滿她的心田。
分離的這段時間,她反而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原來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從小被遺棄的經(jīng)歷,讓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也是分離的這段時間,讓她明白,有時候除了等待他,相信他會來救她,她其實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沒有讓她失望。
他懂她的意思,他比她預(yù)料更快的找到了她。
兩個人在馬車?yán)锞o緊的依偎在一起,短暫的分離,像是一場考驗,反而叫兩個人都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看清楚了彼此。
只是氣壞了先行離去的夏侯安。
他在趕去南郡的路上,接到了消息。
“晉王妃被救走了?”夏侯安氣得臉都綠了,“我叫他走,他為什么拖延?蕭煜宗那個人,他會大意一次,他卻不會在同一個坑里摔上兩次!”
“夏侯將軍息怒……”隨從勸道,“乃是晉王爺親自去接的人,那地方也被晉王爺一把火給燒了。”
“哼,我倒不怕他向圣上舉報我,誰派我來的?我清楚,他心里也不會糊涂。”夏侯安冷冷一笑,“這對叔侄,到底走到了這一步……”
隨從沒做聲。
夏侯安卻忽而高興起來,“對了,我怎么忘了!既然暗奪不行,那就明搶吧!”
隨從嚇了一跳,“他如今已經(jīng)住進(jìn)了江都郡郡守府,且調(diào)令有府兵防備民眾暴亂。為了重建江都郡被沖毀的房舍,他正在調(diào)集更多的府兵來到江都郡……”
明搶?怕不是尋死?
夏侯安卻呵呵的樂起來,“好呀,他調(diào)來的府兵越多越好呢!我就怕他太過收斂,不肯掉府兵來!”
隨從表情震驚呆愣,有些懷疑的看了眼夏侯安。
主子莫不是被氣傻了?
“他調(diào)集的府兵越多,圣上對他的忌憚就越深。他說自己是為了重建江都郡,圣上一定會信嗎?”
“朝中防備著他的那些臣子,一定會信他沒有異心嗎?”
隨從表情一凝,猛拍腦門兒,“卑職明白了!圣旨……”
“你去準(zhǔn)備一番,若是從京都求圣旨,難免耽誤時間,”夏侯安冷笑,“而且萬一蕭珩太軸,他不肯撕破臉,倒是麻煩。”
隨從聽他直呼圣上名諱,又說“太軸”,腿立時一軟,險些跪了。
大理寺呆了太久的夏侯安,卻是百無禁忌,“你怕什么?圣上叫我來的時候就說了,不拘任何手段,他只要楚王妃一個人回去。”
夏侯安冷哼一聲。
“我可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與偽造圣旨,可絕對不是一回事兒。
隨從膽戰(zhàn)心驚,卻并不敢勸。
夏侯安先是被他爹弄去寧榆關(guān)呆了許久,自己跑回京都,又被關(guān)進(jìn)大理寺半年……
這番波折,叫他如今的性格越發(fā)偏激,他當(dāng)真?zhèn)卧炝耸ブ迹羧毡憬腥思侔缌司┒紓髦嫉墓賳T,直奔江都郡。
“若是楚王不肯聽旨怎么辦?”隨從問。
夏侯安微微一笑,“那他就是抗旨不尊,別說我,江都郡的郡守也未必容得下他。”
“若是他真被惹惱了……反了,怎么辦?”隨從還是心驚。
夏侯安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大,“那不是更好了?他造他蕭家的反,咱們不是蕭家的人,豈不就可以跟著撿便宜了?呵呵呵……”
隨從看著夏侯安狂笑不止的側(cè)臉,暗自嘀咕,“瘋了,瘋了……”
不瘋魔,不成活。
從大理寺牢獄出來的夏侯安,瞇著眼,喃喃自語,“我不怕他反,我就怕他也愛了名聲,不肯反……”
圣旨做的很真,宣旨之人,也被夏侯安安排的很真。
而且他早有防備,根本沒叫宣旨之人進(jìn)江都郡的郡守府邸。
直接在郡守府外,就揚(yáng)聲宣旨。
且挑的是晨起,眾人都來郡守府外的粥棚,領(lǐng)米領(lǐng)粥的時候,當(dāng)眾宣讀,“楚王離京之時,朕有令,命楚王妃留在京都,代替楚王為太皇太后送葬……不想楚王答應(yīng)朕又反悔,私自帶走楚王妃,叫太皇太后安葬之時,身邊竟無楚王府之親眷,朕替太皇太后心寒……如今楚王當(dāng)放楚王妃回京守孝……滿了守孝之期,方為遵了孝道!”
衙門口外頭有許許多多的百姓。
此時卻是鴉雀無聲,眾人都仰面看著那騎在馬上,宣旨之人。
圣旨宣讀到一半的時候,蕭煜宗才從后頭的衙門出來,嚴(yán)緋瑤此時還一身小廝的打扮,站在他身邊。
百姓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兒。
隨行一路的侍衛(wèi)們卻是在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原來她是楚王妃?難怪,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