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黑蛟之爭
死火山底。
萬庚風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期間,他真的敞開心扉,對著面前的赤色螭龍,說了無數的話。
他不指望螭龍能聽得懂。
這是一種告慰,對生命的告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雖然他萬庚風是個壞人,是個惡人,是個造孽無數的人,但同樣的,人活了一世,總有些舍不得忘不掉得不到的遺憾。
赤螭依舊盤著巨大的龍身,將龍首臥著,偶爾會抬起眼皮,掃兩眼萬庚風。
“你大概覺得我很有趣,你若是跟著我出去了,外面的世界會更有趣。”萬庚風笑道。
赤螭沒理他,轉過龍首,繼續臥眠起來。
萬庚風垂頭,撿起一截被燒焦的骨頭,嘴巴微動。
猜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淳于狗的尸骨。
人要是餓瘋的時候,又想不顧一切地活下去,肯定會做出許多悖逆天倫的事情。
萬庚風瞇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死火山外,廉已經是滿臉風塵,依然沒有離去,算著時間,死死守著死火山。
“統領,那個陳西風應該死了,都這么多天了,下面又沒有吃的,肯定會餓死。”一個供奉勸道。
廉沒有答話,抬起頭來目光灼灼。
“陳西風是個惡人,好人不長命,惡人存千年,他多的是法子讓自己不會餓死,我不放心,我就守死他,哪怕同歸于盡也好!”
供奉諾諾退開。
淮城里,馬躍天依然沒有得到任何關于黑蛟的消息,相反,白蛟變得越來越暴戾,在前兩天,甚至還試圖將巨塔撞塌,幸虧馬躍天力阻苦勸,才讓白蛟罷了手。
“為何還沒有消息!”從巨塔下來,馬躍天一臉怒氣。
他氣徐安,氣烽族人,但沒法子,哪怕是聽說徐安離開了帝島,他依然不敢再去招惹。
白蛟傷了,馬家供奉死的死傷的傷,再加上士氣低落,根本不可能再對帝島發起一次進攻。
被馬躍天揪住的老供奉顫顫巍巍,“我已經按著家主的意思......將賞金提到兩千船資源了......”
馬躍天臉色頹喪,緩緩松開了手。
如今的馬家,不時有供奉叛離,連更木郎那些人,對于馬家的態度,也是敷衍多過恭謙。
為了尋到白蛟,馬躍天這一次,真是大出血了。
兩千船資源,足以新立一個大勢力了。
俗世,鄴城之外,一方老梅林。
老葛佝僂著身子,裝扮如老農,扛著一把鋤頭,步履蹣跚地往一小排磚瓦房走。
時近天昏,離著老梅林不遠的村落,已經有人開始燒火做飯,從煙囪上升起一道道裊裊的炊煙。
相形之下,老葛孤身一人,抖著手開了門鎖。
無人替他點燈,無人替他生火做飯。
自從兒子死在了地宮之后,他便遣走兒媳,獨自一人寡居。
陪伴著。
守望著。
腳板之下,是一處地宮,這是老葛家世代相傳的秘密。
只是在這一代,即將斷去守墓人的傳承。
老葛累了,尋思著不會再讓子孫守在這里,待他臨死之前,就會將那枚地宮鑰匙,用旺火燒化。
如此,地宮里的東西,便永世不得出來了。
老葛搬出一張竹椅,坐下來想,一邊想一邊笑,笑得老淚渾濁。
“我的老師,確實做過關于古獸的研究,不過很遺憾,他現在離世了,我不想談這種事情。”鄴城大學里,一個年輕人禮貌回答。
對于更木郎這種人來說,即便是穿了商務西服,也總有一股野蠻的氣息表露在外。
既然是野蠻人,當然不會和你文縐縐地講道理。
更木郎很直接地揚起巴掌,拍了下去。
年輕人痛叫一聲,爬起來急忙大聲呼救。
更木郎咧著嘴大笑,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供奉,同樣是笑出聲來。
如今的海上世界,由于古獸和巨龍的出現,早已經秩序大亂。
誰還顧得上誰啊。
圍過來的人,很快被一個鬼島供奉打退。
更木郎拍了拍手,將年輕人揪到半空,一路往前提著走。
“現在想談了么?我這個人脾氣不好,你若還是不想談,那咱們就別談了。”更木郎淡淡道。
年輕人大驚,在半空咳了幾嗓子之后,急忙應聲點頭。
楊蕩云遠遠站在人群之外,面色很不好,經常作為帝島的特派員,楊蕩云自然也認識更木郎。
徐安的意思,是問老葛拿到地宮鑰匙,或者直接請老葛上帝島,若是不給,可以動手來搶。
可惜還是晚了些,這才來鄴城,便看見了來勢洶洶的更木郎等人,原本還想探查一番,如今看來,目標應該是一致的,同樣是為了黑蛟地宮的鑰匙。
沒有絲毫停留,楊蕩云立即轉身,往徐安說的老梅林躍去。
“老師為了研究......經常去一處叫老梅林的地方。”年輕人一邊咳著,一邊回答。
更木郎笑了笑,松開了手,年輕人驚驚乍乍地摔在地上。
......
用竹刀緩緩剮著一位釣上來的草魚,老葛神色略微欣慰地笑了笑。
剮完魚,為了去腥,老葛轉身,準備去菜地里折幾枝香菜。
抬起頭的時候,發現一個風塵仆仆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老葛垂頭皺眉,隨即又換上一副老農的模樣。
“吃飯哇?外鄉人!”
楊蕩云搖頭,“我家主人叫我過來,說上次關地宮的時候,忘了向你討鑰匙。”
老葛頓了頓,沉默了一下,“你家主人該知道,這是守墓人的東西,向來是守墓人自己帶著的。”
“已經有人準備追到這里了!”楊蕩云沉聲道。
和更木郎打起來,楊蕩云自問,恐怕沒有多大勝算。
若是讓更木郎得到地宮鑰匙,從而再得到黑蛟,再通知馬躍天的話......
楊蕩云不敢想,到時候海上世界,肯定又是一番大亂。
白蛟黑蛟,合抱一體戰巨龍。
“叫你家主人親自過來,我自會交給他。”老葛不再看楊蕩云一眼,轉過身子。
這一生,他見過許多居心叵測的人,理由總是林林總總。
當然,如果徐安親自過來,他還是很愿意相信徐安的。
“老先生,來不及了!”楊蕩云大急。
遠處的竹林,似是被急風撩起一般,開始瘋狂地搖擺。
楊蕩云如臨大敵。
老葛看向半空之上,那幾個如燕子一般掠動的身影,有些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那尾原本在案臺上的草魚,也痛得一下子掙扎跳下,沾了滿身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