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偷梁換柱
對于自己是島人的事情,徐安一直冷靜接受,這島人的血脈,算是母親留給他唯一念想的東西了。
印象中,母親顧小昭總是溫柔怯弱,父親徐傲元則剛強無比,在顛沛流離的日子里,緊緊護著徐安和母親。
徐安很想知道,父親和母親如何認識,要知道,母親原本是茫茫大海之中的一個島人,而父親,是燕都徐家的內定繼承人。
命運真是很奇怪的東西,將兩個素不相干的人,緊緊纏在一起。
隔著面具,徐安輕嘆了一口氣。
這份血脈,該如何覺醒,是否如他所想,類似復生的能力。
“快些!”六手老人見徐安有點耽擱,重重吼了一聲。
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徐安經過儀器旁邊,儀器還沒有響的話,無疑,那個原本的盧銘,恐怕已經死了。
六手老人開始后悔,當初若是不顧一切掀開那個盧銘的面具,看清楚他的樣貌,也不至于今天這般糾結。
戴眼鏡的小老頭眼睛抬了抬,目光依然清冷,看著徐安,一步一步,準備經過儀器旁。
徐安平靜住呼吸,他是島人,他真的是島人。
啾啾!
啾啾!
儀器頂上,一盞彩燈急速亮轉。
徐安心頭大喜。
六手老人臉色怔了怔,似乎結果有點出乎意料。
戴眼鏡的老頭嘴巴微動,“老六,無誤了,他真是島人,這儀器向來不會出錯。”
說完,老頭帶著人,扛著儀器往里走,片刻沒有停留。
圍著的人,也很快散去。
六手老人徹底松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盧銘,你別怪我,這種情況,我不得不小心。”
在六手老人心里,已經信了九分,自然,也有可能是另一個島人鳩占鵲巢,但這種事情,誰又會信,隨著組織的不斷剿殺,島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許多人窮其一生,也未必見到一個。
徐安淡淡開口,“前輩嚴重了,我明白的。”
六手老人嘴巴笑了笑,“放心吧,你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徐安暗笑一會,點了點頭。
......
離著燕都很遠的地方,大概是一個邊境處的小鎮,一架直升機緩緩飛起,繞著小鎮頭頂,盤旋了好一會,才迅速離開。
陳薇薇醒來的時候,發現腦袋很疼,像被人用錘子狠狠敲了幾下,轟轟地響。
周圍的環境,讓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陳薇薇,忍不住心頭大駭。
破敗的老墻,發黑的家具,以及,三個不斷搖晃著她身子的半大孩子,哪怕最大的那個,看起來也就四五歲。
“娘,我餓。”
“娘,我要死了。”
“娘,寶寶要吃果果。”
陳薇薇有點心酸,她看得出來,這三個孩子,真的餓極了,其中一個,還抓著半截生地瓜,啃得滿嘴是泥。
只是她不明白,睡覺前,明明是躺在燕都三島碼頭的棚屋里的,怎么一醒過來,就來了這里。
床頭斑駁的木桌子上,立著一面無數裂痕的鏡子。
陳薇薇側著頭照過去,整個人身子瑟瑟發抖......
小鎮后面的山包上,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年輕人,眼睛玩味地瞇了幾下。
英俊年輕人旁邊,另有一個侏儒背手而立。
“她該醒了。”年輕人笑了笑。
“恐怕會嚇壞吧。”侏儒嘆了一口氣。
計劃很完美,這招偷梁換柱,幾乎天衣無縫。
侏儒轉過頭,恭敬地看著旁邊的年輕人。
“生活一落千丈,反差性太大,這種戲劇看起來才有意思。”
侏儒沉默了一會開口,“怕是二頭領那邊不好說。”
年輕人聞言,幽幽將頭揚了起來,“二哥性子迂腐,總是婦人之仁,難成大事啊。”
組織里,有七個頭領,眼前的年輕人叫連白馬,是第七個頭領,也是年紀最小的,約莫三十出頭。
侏儒心里凄然,有點想不通,一個塵世保鏢的妻子,為何要費那么大的力氣,做這么一個局。
“三番四次,那個叫徐安的不簡單啊,我查過了,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每每被逼入死局,總能絕地反殺,我都有些怕了。”連白馬嘆道。
“那個陳薇薇是他的妻子,正好,利用這一點,我可以很輕易地找到他,然后,再找到那個帝島公主。”
“那種傳承太可怕了,我不得不小心。”
侏儒開口,指了指山下,“那這個女人怎么辦?”
連白馬淡笑,“那個寡婦不錯,有城府有膽魄,連孩子都舍得不要,既然如此,我就給了她一個機會又何妨,讓她去接近徐安。這個世界上,有舍才有得,何況這三個孩子,不過是負重無比的包袱罷了。”
“但對于某些人來說,卻是壓斷脊梁的東西,我還是那句話,婦人之仁,不足以成大事。二哥也是糊涂,居然下了這么一個蠢規矩,不允許作惡,沒有必要的手段,很多事情往往會變得很復雜。”
鎮子口的一家院子,陳薇薇不斷晃著劇痛的頭,撈米洗米,想給那三個可憐的小東西做點吃的。
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為何她忽然換了一張臉,一張普通的村婦臉,再也不是那副傾國傾城的模樣,甚至,她覺得自己的記憶慢慢在流失,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有人給她吃了某種類似記憶催眠的藥品。
陳薇薇咬著牙,沒有哭,安靜地搖著井,安靜地淘著米,院子里,三個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響。
山包上,連白馬轉過了身,“圓頭,你留在這里看住她,當然,你可以理解為綁架,記住,不要幫她,若是她熬不住死了,以后二哥問起來,就照實說。”
侏儒點了點頭。
院子里,陳薇薇捧著碗,終究沒有吃得下一口,她有想過,逃出這里,然后想辦法,再輾轉回到燕都,找到細三爺和徐超,說清楚這一切。
米缸里的最后一把米,陳薇薇全煮了,三個小孩沒吃飽,依然餓得哇哇叫。
陳薇薇沉默了一下,眼淚掉下來,最終沒有收拾東西,而是走回屋里,又撿了幾條地瓜放到鍋里。
她怕自己記憶完全喪失之后,再也回不到燕都,再也記不起徐安。
想想都可怕。
唯一慶幸的是,她聽從了徐安的話,將備用的隕燧粉隨身藏了一小瓶,算了算劑量,差不多夠兩三個月了。
一落千丈的生活,換成普通的大小姐,早就忍不住發瘋了。
圓頭不動聲色地透過門縫,看著對面院子的動靜,他忽然都有些佩服那個女人了,沒有想著逃離,只是想盡一切辦法,先不要讓三個孩子挨餓。
七頭領連白馬說過,他留下這三個小孩,就是要拖住陳薇薇,善良的人,總是太矯情。
和那個拋家棄子的寡婦一比,陳薇薇的形象越發鮮明起來。
睡覺前,陳薇薇試圖用水潤了一遍臉后,揪著臉皮往外扯,直到揪起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這臉皮依然正常,看起來沒有不妥。
陳薇薇很確定,肯定是有一張東西蓋在了她的臉上,那麻癢的感覺,像小時候穿了不舒服的緊身褲子。
黯然垂下手,陳薇薇臉色發呆,她有點想哭,又怕吵著睡在床上的三個孩子,只好抓了一條毛巾,死死捂著嘴巴,讓眼淚順著臉頰躺下來。
院子外,不時有過路的小混混打口哨說葷話。寡婦門前是非多,是古往今來都認同的事情。
咬了咬牙,陳薇薇走到廚房,抓起菜刀,將菜刀放在枕頭下,也不換衣服,直接躺了下來。
夢里,徐安站在她面前,張開手朝著她擁抱。
陳薇薇眼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