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島人,不該上岸
徐安第一次見到自己名義上的老板,那個小紈绔張賀,梳著油得發(fā)亮的背頭,抖著腿哼著歌,手里夾著一個包,身子斜斜地站在前臺。
“老板好。”
“老板好!”
“老板好。”徐安也跟著喊了一聲,再沒有說,眼下也在人家的地盤上。
沒想到,他剛喊出來,張賀就回頭了,噘著嘴巴看了徐安一眼。
“怪不得聲音有點生,原來是來新人了,好好干!”
張賀隨手遞了一根煙,徐安接過夾到了耳朵上,等張賀走遠(yuǎn),眉頭皺了起來。
這張賀,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碌碌無為。
慶幸的是,嚴(yán)魚走過來打招呼的時候,這張賀點了點頭,并沒有什么不妥。
看來,這小老板還是懂些事的。
“我跟你講啊,張老板其實人挺好的,上次阿春家里有事情,二話沒說,提前預(yù)支了半年工資過去。”賈小偉湊過頭,神神叨叨地開口。
聞言,徐安瞇起了眼睛。
趙志義是在黃昏過來的,開著一輛寶馬七系,大搖大擺地停在酒店門前。
下了車,趙志義從后車廂里捧出一束嬌艷的玫瑰,當(dāng)然,若是單單送花,不僅顯得老套而且俗氣,所以,趙志義特地買了兩張世界級交響樂巡回樂隊的專場門票,插在鮮花顯眼的地方。
在他看來,嚴(yán)魚性子寡淡,屬于比較知性的哪一種,應(yīng)該是喜歡這個的。
趙志義人托人,將嚴(yán)魚喊了出來。
還特地花了一些錢,請來不少人圍著渲染氣氛。
嚴(yán)魚皺著眉頭,作為大堂經(jīng)理,她有責(zé)任為酒店的生意著想,無疑,趙志義這一出戲,擋門了。
“嚴(yán)小姐,送給你。”趙志義露出標(biāo)志性的正義笑容,將花遞到嚴(yán)魚面前。
按著他想,哪怕不考慮花,那兩張那么醒目的門票,五千多一張呢,花花綠綠的,你總要拿起來看一眼吧,看一眼之后覺得對頭,說不定就喜歡了呢。
圍著的人一陣歡呼,甚至有小女生亢奮地大叫。
錢沒白花。趙志義暗暗笑了一聲。
“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
“親一個,再一個!”
徐安實在沒眼再看下去,喜歡一個人,哪怕再蠢,也該知道投其所好的。
嚴(yán)魚那么性子寡淡的人,你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這不找抽么。
嚴(yán)魚真地抽了,往那束鮮花揚起手,一巴掌打掉在地上。
堂堂的帝島公主,每天累死累活,只為平安活下去,卻天天要面對這種糟心事情。
趙志義愕然,剛要說話,嚴(yán)魚在地上的鮮花上,又踏了兩腳,然后撿起來,丟到垃圾筒里。
“老公,有人欺負(fù)我。”嚴(yán)魚看過來,往徐安的方向,冷冷清清地吐出一句。
關(guān)鍵是,賈小偉正和徐安并排立著。
所以,賈小偉慌了,很慌的那種,像屁股上的十個八個痔瘡?fù)瑫r發(fā)作,不斷又蹦又跳。
最后扭扭捏捏地停了下來,挽起袖子,提著鍋鏟就往外走。
嚴(yán)魚有些呆滯,徐安嘴巴抽了抽。
猜得沒錯的話,嚴(yán)魚剛才在喊的,應(yīng)該是他,畢竟是鄰居,而且兩人關(guān)系也不錯,找擋箭牌,至少也要找個知根知底的。
賈小偉想多了,缺愛的人總是喜歡想得太多。
嚴(yán)魚是那種懶得解釋的人,皺眉看了一眼,沖著徐安嘆了口氣,上了酒店二樓。
寶刀屠龍,無所不從!
一把鍋鏟,被賈小偉玩出了屠龍刀的感覺,對著趙志義的頭,拍了好幾下。
可憐趙志義不善于打架,撂著腿低低踢了兩下,火急火燎地上了車,離開了酒店。
“嚴(yán)小姐,不要怕,只要我在,這輩子都會保護(hù)你,愛護(hù)你,就像西紅柿和雞蛋,只有放到一個鍋里,才能賣更好的價錢。”
這種狗屁比喻,徐安沒法子再聽下去,轉(zhuǎn)身走回了廚房。
“去你媽的愛情!”趙志義往頭上涂著紅花油,周聰在一旁哈著腰,等待著下一步指示。
聽說這個金主被人揍了,周聰可是馬不停蹄,帶著幾個狗腿就跑過來。
“我不玩了,這操蛋的浪漫我不玩了,聰子,帶幾個人把她抓來,我要直接睡了她!”趙志義咬牙切齒道。
從小到大,他都屬于那種頂級的金主,小的時候,買棒棒糖充游戲幣不眨眼,大了一點,買豪車買LV包包說送就送。
只要是雌性動物,哪個不對他投懷送抱。
雨露均沾是他的品格,向往愛情是他的追求。
可惜,這個嚴(yán)魚居然三番兩次地拒絕他!
“去你媽的愛情!”趙志義又罵了一句。
金主發(fā)了話,周聰自然不敢怠慢,吩咐好了任務(wù),正要行動。
“周哥,還是我來抓那個女人!”一個綁著小臟辮的年輕人笑著開口。
周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這家伙叫李無極,前兩天才收的,人看起來倒是挺機(jī)靈。
“你行不行?”周聰皺眉道,按著他的計劃,等嚴(yán)魚下班,先引開酒店其他的人,然后伺機(jī)下手。
周聰調(diào)查過,客來酒店里,下班和嚴(yán)魚一起回家的,另外有兩個女服務(wù)員和一個廚房小工。
“放心吧,周哥,我保證做好。”李無極咧開嘴,又笑了笑。
周聰點點頭,和趙無極說了一聲,六七個人,齊齊往客來酒店那邊走去。
“徐安,我一直想問,你以前做的那幾個包子,有沒有什么竅門啊?”秉著對美食的追求,賈小偉一臉認(rèn)真。
這一點上,徐安倒是挺佩服的,哪怕如今郁郁不得志,這賈小偉還不忘這一塊。
“下班了,嚴(yán)姐。”兩個小女孩拖著嚴(yán)魚的手,歡快地往外面走去。
“下班了二狗,快點跟嚴(yán)姐一塊回家。”徐安喊了一句。
叫二狗的小廚工,從櫥柜里抓了一根青瓜,屁顛屁顛地往外面走。
實際上,徐安也有想過,要不要跟著嚴(yán)魚一塊走,但他又不想做得太過,像個貼身保鏢一樣,反而不好。
李無極瞇著眼睛,站在四岔口最高的大廈上,隨后,整個身子往前一仰,直直跳了下去。
島人,不該上岸的。李無極暗笑了一句。
做事滴水不漏,向來是李無極的特點,不能引起恐慌,不能引起懷疑,不然,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組織的存在,就不好了。
客來酒店門口,昏黃的夜色下,一行淅淅瀝瀝的小雨,飄打下來。
兩個小女孩驚驚乍乍地拖著嚴(yán)魚的手,往一處銀行的樓檐下跑。
二狗丟了青瓜,自告奮勇地往酒店回跑,說著要取傘。
四岔口周圍,行人愈漸得少。
周聰帶著三四個手下,也摸到了銀行的樓檐下,特意撞了一下嚴(yán)魚身邊的小女孩。
“是你!”小女孩便是當(dāng)初那個跑回廚房報告的服務(wù)員,見狀大驚。
“跑啊!他們要報復(fù)了!”另一個小女孩大聲喊了一句。
嚴(yán)魚皺了皺眉,正要指著周聰喝罵幾句。
她忽然發(fā)現(xiàn),周聰并沒有管她,而是帶著人,往那兩個小女孩追去。
嚴(yán)魚沉默地站著,一時怔住。
雨幕里,李無極咧開嘴,望著對面樓檐的那個曼妙身影,伸出舌頭,舔了舔落下來的雨水。
孤零零的雨,孤零零的身影。
嚴(yán)魚皺著眉頭,看著雨幕之中,那個緩緩朝自己走來的身影。
只有傻子才喜歡淋雨,無疑,李無極根本不像個傻子,站到嚴(yán)魚面前的時候,腳板一跺,瞬間,將樓檐下的地面,跺得凹下去一大塊。
“島人,不該上岸的。”李無極冷冷開口。
嚴(yán)魚苦笑,一瞬間,她又想起了那個世界的事情,刀光和劍影,崩掉的山和斷開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