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期待我爹能理解。事實上,我爹有沒有理解,這點我看得出來。他和我相認的時間還短,而且有關駱燊的事,我告訴他都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有許多事,他并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難免會有所誤解。這很正常。我就覺得吧,就現在,我還不能將駱燊的所有情況都告訴我爹。而且,駱燊和我在一起這么長的時間,他仍有保留了一份神秘。這份神秘我試圖掀開,試圖找到背后的真相,但都被他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了。以前,我是覺得他刻意不告訴我,是為了我和他之間,仍舊有那份距離,是距離感擋住了他,繼續(xù)朝前。可現在我不這樣認為了。駱燊這是在保護我。他怕我受傷害。
我從深陷駱燊哀愁的情緒中釋放了出來,我轉而問我爹:“堤岸那戶富有的夫婦,是靠什么發(fā)家的?”
我爹告訴我,說是蓋房子。
“那對夫婦什么房子都蓋。酒店是他們蓋的,巷子里那些房子也是他們蓋的。”
我就懂了。房地產是二十一世紀新興的行業(yè)。中國內地在大興土木,越南西貢也不例外。這對阮姓夫婦就是靠房地產發(fā)家的。但我爹又說也不一樣。相比于蓋房,他們建造的更多的卻是廟宇寺院。因為,這對夫婦也是虔誠的佛教徒。我爹還說,建造給窮人的房子,以及西貢街頭鄉(xiāng)下數不勝數的廟宇寺院,都是免費的。這對夫婦從來都是捐贈,從來不收一分錢。不但建房,還有筑路造橋,一概免費。這就讓我疑惑了。都是免費,都是施舍的話,那么他們的錢從何而來?又怎么成為富人呢?
“他們的錢,也有別的來路。”我爹就加了一句,但及時地閉了嘴。
就這樣,車夫將我們順利地載到了堤岸大街。看著街道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這讓我想起蘇城街道的那些高大的云杉,真的有異曲同工之感。下了車,其實還有一段路要走,但車夫不愿意載了。我明白,他是要加價。我多給了二十元人民幣,這讓他很高興。在西貢,人人都愿使用人民幣。在這里,人民幣比美元歐元更加實用。
我看到了道路一旁一幢西式建筑的高大房子。這是一幢老式的三層樓,是西貢一所女校。過這座女校不遠,再走一里,就看到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筑。看到這幢中國式的庭院,老讓我想起湄公河辺爆炸之前的藍色房子。車夫將車停下了。我攙扶著我爹下了車。
古色古香的庭院外,有一個傭人。我爹說明了來意,傭人和善地進去通報,請我們進去了。進了庭院,看著墻角里栽種的綠竹和海棠,聽著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這一霎時,真的讓我覺得回到了中國,去了中國某一個城市的公園。這座庭院建造的很美,中國式的美,十足的江南院落建筑。
因為一下置身在典雅唯美的環(huán)境中,我就有點兒局促不安了。
一抬頭,我更是驚訝不已。我看到了一個熟人,阮時寒!他面帶笑意地朝我走來。這讓我覺得恍惚,但又覺得真實,看著他一副主人的模樣,我頓時明白,這里就是他家!他也姓阮,一定是的!
果然,他對著傭人說了一句什么,傭人下去了,他就禮貌地請我們進大廳說話。同時,阮時寒走到我爹的面前,還和我爹擁抱了一下,我爹非常高興。
“葉叔叔,我父母出國旅游去了。有什么事,你對我說。以前,我請你也請不來,今天怎么愿意來了?”阮時寒對著我爹叫了一聲叔叔,但言語之間卻又有一種忘年交的親切。他引著我爹進去去下。
我爹也很自如。這就讓我不懂了。明明我記得,阮時寒是去過我家里的。可那時候,他只是幫我引火,什么都沒問沒說。當然了,他問了我的名字,但也僅此而已。我以為,他一個富人,和我爹是沒有什么交集可言的,但顯然我錯了。阮時寒交朋友,不論貧賤或是富有。他憑的大概是投緣二字。呵呵我爹說西貢人交朋友都這樣。
阮時寒如沐春風一般,將我還愣愣地站在門邊,就過來笑:“怎么,你不打算進去喝一杯中國茶嗎?”
而我爹已經在大廳內喚我了,我身不由己地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