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姐妹們告訴我,說丁辰的尸體已經(jīng)被火化了,骨灰撒在了長江里,一絲兒都不剩。我聽了,還能說什么呢?
我不知道,把丁辰的骨灰拋灑在江里,不留一絲兒痕跡,是不是駱燊的主意?但我不能夠問。一旦問了,駱燊會不高興,會認為我對丁辰仍舊存了不該存的余念。
丁辰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不想再讓駱燊疑心我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讓他放下了猜忌。
可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度過,我的心就越發(fā)地惶恐不安了。丁辰的死,固然都是他自己作的,絕大部分原因都是他自己,但他的喪心病狂歇斯底里,也都是因為我。如果我不曾出現(xiàn)在皇冠,不曾走入他的生命中,他還好好地在皇冠混著,每天有滋有味地活著,手下一幫小兄弟吆喝著。是我,是我的出現(xiàn),加速了他的死亡。
駱燊看出來了,他不止一次地提醒我,安撫我,叫我放寬心,不必什么都牽扯到自己的身上,那樣活得太累。
可是,駱燊終究不是我。他沒法兒了解我的苦痛。
他說我沒罪,一絲兒都沒有。可我就是想贖罪。“駱燊,我想去附近哪處庵堂寺院,好好修行修行,念念經(jīng),誦誦佛,靜思己過。”
駱燊顯然對我的話表示吃驚。可是他也并沒有阻止我,頓了頓:“你,真的想去?”
“嗯。”不然,我的心得不到寧靜。我陡然想起了蓉蓉。因為想起,也突然就理解了她。我和蓉蓉是走到一條道兒上來了。但她又和我不一樣。她是想重新開始生活,斷絕對于彪的思念。我則是為了九泉之下的丁辰能那么不怨恨我,寬恕我。我聽人說,一個失去了生命的怨靈是沒法兒順利投胎的,得超度。是的,我現(xiàn)在就要離開駱燊,去尋一處安靜的寺院,好好地超度丁辰的亡靈。
“葉貞,你完全沒這個必要。”想想,駱燊又一把抱住了我,“你太善良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呵呵,駱燊說的意思我懂。我啞然一笑,可是丁辰都死了。我一個大活人,我不該去和一個死人計較。“駱燊,你相信我,終有一天,我還是會回來的。”
他就嘆息一聲:“好,你要真想去,那么就去吧。我會叫人陪同你一起去。”我知道,駱燊說的是一日三餐照顧我的保姆。我就堅決地搖頭:“不,駱燊,何必要為難她呢?這是我自己的事,別人代替不了我的。”
如果去,那就一個人輕裝簡從地去。修行下榻的寺院,我不希望是什么香火鼎盛繁華游客來往興盛之所,我只希望是那些深藏在大山之中寂靜不為人知的簡陋庵堂。
所謂修行,便意味著受苦。精神的苦,**的苦。
駱燊就露出一絲擔憂,他輕輕拉著我的手:“葉貞,你都這樣決定了,叫我說什么好?在我的本意,我是寧愿你每天十二小時地坐著刺繡,也不愿意看到你長途跋涉地去什么廟里當修行的尼姑!”
他語氣雖溫柔,但明顯帶了慍怒。
我就趕忙安撫:“不不,我不是去當尼姑。你在蘇城,為了你,我總會回來的!”
他聽了,就面露苦澀。“葉貞,那么你告訴我,你這一去,是要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一年還是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