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緊,沖著他的背影倉惶的喊了一聲:“顧辰風(fēng),你去哪?”
然而顧辰風(fēng)似是沒聽見一般,腳步不曾有片刻的停頓。
我慌忙跑到門口,只見他快速的坐上了車,然后發(fā)動了車子。
我扶著門板,眼睜睜的看著那輛車沖出了院子,一顆心揪得發(fā)疼。
又發(fā)生了什么,那通電話到底跟他說了什么,讓他如此的著急。
為什么我的心里會越來越不安,這幾日真的過得太安逸,太幸福了,總讓我患得患失。
“大嫂,你在看什么呢?”一陣輕笑聲忽然從身后傳來,是顧辰宇的聲音。
我垂眸斂去所有的情緒,緩緩的轉(zhuǎn)身。
只見顧辰宇靜靜的站在樓梯口處,雙手插在兜里,姿態(tài)有幾分散漫。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我,黑沉的眸幽深難測,唇角始終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沒什么,吃飯吧。”說著,我走到餐桌前坐下。
顧辰宇扯唇笑了笑,走過來坐在我的對面。
他看著我笑問:“大嫂,剛剛聽見有車的聲音,我大哥應(yīng)該回來了吧,他人呢?”
我盛湯的手猛的頓住了,想起顧辰風(fēng)剛剛倉惶跑出去的身影,我的心里有些難受,到底是因?yàn)楣镜氖虑樽屗@般著急,還是因?yàn)槟硞人。
雖然我也知道我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胡思亂想,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畢竟顧辰風(fēng)何曾在我的面前表現(xiàn)出那樣倉皇恐懼的一面。
能讓他這般倉惶恐懼的,定是對他異常重要的人和事。
有時候我真希望顧辰風(fēng)能將什么都告訴我,他這樣的刻意隱瞞讓我覺得惶恐又無力。
收回這些煩亂的思緒,我繼續(xù)給碗里盛湯,然后將湯碗遞給顧辰宇,淡淡的道:“你大哥臨時有事出去了。”
顧辰宇接過湯碗,有些感慨的笑道:“這還真是可惜了大嫂燒的這一桌好菜了。”
我蹙了蹙眉,淡淡的道:“沒什么好可惜的,你我不也在吃么?”
顧辰宇輕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笑道:“可這滿桌子菜不都是我大哥喜歡吃的么?他不嘗嘗,著實(shí)可惜。”
“難道這些菜沒有你喜歡吃的嗎?”我淡淡的問,看了他一眼,說,“如果你不喜歡吃這些菜的話,可以讓傭人給你重新做。”
顧辰宇定定的盯著我,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半響,他拿起筷子幽幽的笑道:“不用麻煩傭人了,我跟我大哥的口味……差不多。”
我垂下眸默默的吃飯,沒有再搭理他。
只是顧辰風(fēng)不在,就算這飯菜再好吃,我也沒有什么胃口。
隨便吃了幾口,我便放下了筷子。
顧辰宇盯著我放下的筷子,笑問:“大嫂這么快就吃好了?”
“嗯,你慢慢吃。”說完,我起身準(zhǔn)備往樓上走。
顧辰宇忽然叫住了我,他靠在椅子上,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大嫂這么快回房做什么,不如我們來聊會天。”
我垂眸盯著他,淡漠的道:“我跟你沒什么好聊的。”
“那如果是聊我大哥的事情呢?”顧辰宇盯著我,唇角的笑容越發(fā)的深不可測。
我依舊記得顧辰風(fēng)和蕭云岑都提醒過我,讓我不要與這個男人有過多的接近。
可是關(guān)于顧辰風(fēng)的一切都是我的軟肋,都能輕易的揪住我的心。
顧辰宇盯著我,輕笑著問:“關(guān)于我大哥的事情,大嫂你難道不想聽嗎?”
我沉了沉眸,終究還是坐回了椅子上。
我盯著他,低聲問:“你想跟我聊關(guān)于你大哥的什么事?”
“感情事,不知大嫂你有沒有興趣?”顧辰宇輕笑了一聲,垂眸喝湯,半響,贊嘆了一句,“味道不錯,我大哥以后還真是有口福了。”
我抿緊唇,沒說話,只靜靜的盯著他。心里想著,待會不管這個男人說什么,都只是聽聽就好,不可全部當(dāng)真。
顧辰風(fēng)曾跟我說過,有時候自己所聽到的、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顧辰宇將一碗湯喝見底了,然后拿著湯勺又開始盛,動作不緊不慢。
我皺了皺眉,沉聲道:“二弟,你要跟我說什么,請你盡快說,若是沒什么好說的,那我回房了。”
“大嫂,急什么。”顧辰宇輕笑了一聲,說,“我這一天都沒吃飯了,你總得讓我吃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不知過了過久,他往后靠了靠,終于開始步入正題。他盯著我,低聲笑道:“我大哥以前愛過一個女孩子,而且很愛很愛。”
“我知道。”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但那個女孩子最后死了。”顧辰宇又道,語氣有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
我淡淡的哼了一聲:“這個我也知道。”
“那你知道那個女孩子是怎么死的嗎?”顧辰宇忽然盯著我,眸色幽深。
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顧辰宇為什么忽然用這種口氣問我這樣的問題,難道當(dāng)年那個女人的死另有隱情?
我盯著他,沉聲道:“不是出車禍死的么?”
顧辰宇忽然站起了身,他走到我的身后,抬手搭在我的肩上,滿含深意的說道:“這個世界上,車禍確實(shí)有很高的發(fā)生率,但是為什么偏偏是她?”
我淡漠的拂開他的手,沉聲問:“你什么意思?”
顧辰宇輕笑了一聲,雙手插在兜里,然后靠在餐桌上,俯視著我,說:“那個女孩家里很窮,我大哥是什么身份,你應(yīng)該清楚,他們之間的地位懸殊便已經(jīng)注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可能那般風(fēng)順。”
我收緊身側(cè)的手,沉沉的盯著他,沒說話。
顧辰宇又道:“那個女孩確實(shí)很漂亮,我見過,天真浪漫的,只可惜她跟我哥在一起,總讓人認(rèn)為他是圖我哥的錢,圖顧家的家世。”
“難道窮人就不可以有真正的感情嗎?”我忍不住低吼了一聲,聲音里盡是不服,“那個女孩跟你哥在一起也許真的是因?yàn)楹軔勰愀缒兀瑸槭裁茨銈兎且獙⑺氲媚前悴豢埃仪樵割櫝斤L(fēng)只是一個普通人,真的,我情愿跟他做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
顧辰宇沉沉的盯著我,半響,忽然輕笑了起來,笑聲里莫名的有幾分諷刺:“大嫂,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想法,有些女人處心積慮的想要嫁入豪門就是為了錢,哪還會為了那什么可笑的愛情。當(dāng)然,也有些上流社會中的人,自命不凡,瞧不起窮苦人家,只要窮人家的女兒跟某個富家公子扯上關(guān)系,就會被認(rèn)為是別有所圖,貪慕虛榮,哪怕他們是真心相愛,哪怕那個女人都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她都不被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中的人所認(rèn)可,其實(shí)現(xiàn)實(shí)就是這樣,所以大嫂,你沒有必要這般生氣。”
我緊緊的盯著顧辰宇,總感覺這個男人的背后像是有什么故事一般。
只是,他是顧家的二少爺,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這樣的感慨才對,為何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語氣里隱隱藏著一抹怨恨和悲憤?
只是很快,顧辰宇就斂了自己所有的情緒,盯著我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當(dāng)初那個女孩接近我哥也確實(shí)是為了錢,不然她也不會收我媽的那筆錢了。”
我微微有些驚訝的道:“你也知道這事?”
顧辰宇笑了笑,說:“當(dāng)年這在我家又不是什么秘密,我為什么不能知道。”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們?nèi)叶嫉凸牢掖蟾鐚δ莻女孩的愛,即便我大哥知道那個女孩拿了我媽的錢,他卻依舊跟那個女孩愛得難舍難分。”
我垂眸,握緊雙手,沒說話。
顧辰宇又道:“所以那時候,我們?nèi)叶寄梦掖蟾绾湍莻女孩沒辦法,可我爸媽又不甘心我大哥就這樣被那個女孩騙取感情……”顧辰宇說著,忽然俯身湊近我,盯著我輕聲笑道,“而就在那個時候,不知是天降報應(yīng),還是人為陷害,那個女孩竟然出車禍死了。”
“人為陷害?”我沉沉的盯著他,“你什么意思?”
顧辰宇直起身子,幽幽的笑道:“沒什么意思,我說過,這個世界上車禍頻繁發(fā)生,但為什么一定就在那個時候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顧辰宇說完,沖我飽含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朝著樓梯口走去。
我緊緊的盯著他頎長的背影,眉間劃過一抹疑惑。
顧辰宇跟我說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有那句‘人為陷害’,難道他在暗示什么?
莫非當(dāng)年那個女孩的死是顧夜南和沈蕓促使的?目的就是為了拆散顧辰風(fēng)跟那個女孩?
不不不……這絕對不可能,顧夜南和沈蕓雖然不能說有多溫和,但是卻沒有壞心腸。
尤其是沈蕓,她都能勉強(qiáng)接受我這個離過婚一無所有的女人,當(dāng)年又怎么會那么殘忍的害死那個女孩?
只是,顧辰宇故意這樣誤導(dǎo)我又是什么用意?而且顧夜南和沈蕓到底也是他的父母啊。
*****
回到房間,我一直等到了十點(diǎn)多,顧辰風(fēng)都還沒有回來。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心里總不安。
猶疑了良久,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給顧辰風(fēng)打了一個電話。
只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眸光不禁黯了黯,我將手機(jī)放在一旁,然后躺在被子里強(qiáng)迫自己睡去。睡著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車子在路上平穩(wěn)的行駛著。
我看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姐姐,好奇的問:“姐姐,你男朋友長什么樣子啊?”
姐姐嗔怪的笑了一聲:“待會不就能見著了,就你好奇心強(qiáng)。”
“嘻嘻……”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漫天的血色在眼前彌漫開來。
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都是血,我去搖他們,卻是怎么也搖不醒。
忽然,姐姐猛的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眼眸通紅的瞪著我:“莫筱雨,都是你害死我們的,你怎么不去死,你為什么還要搶我男朋友,為什么……”
姐姐嘶吼著,染滿鮮血的雙手狠狠的朝著我掐來。
“啊!”
我驚叫了一聲,猛的從床上坐起,胸腔劇烈的起伏。
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夢中姐姐為什么會說我搶了她男朋友?
正在這時,一陣門鈴聲猛的響起,驚得我渾身一顫。
想到是顧辰風(fēng),我急忙爬下床,飛快的朝著門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