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戰跟守門的士兵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后，便進入了第一監獄的內部。
暮茜亦步亦趨，無聲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兩人甫一踏進監獄，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有士兵在擦拭著墻壁上跟地上的血跡，不難想象，剛才在這里發生的一切有多么的慘烈。
暮茜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將起伏的心情平復下來，一塊雪白的手帕從一旁遞了過來。
她一頓，順著手帕朝上看去，最后對上了秦戰深不見底的黑色瞳仁。
“這里血腥味太重，你那手帕捂著鼻子會好受一點。”
聽著秦戰關心的話語，暮茜心頭一暖。
就算是在這么凝重的氣氛下，秦戰仍舊還是會注意她的感受。
她接過了手帕，低聲道謝。
秦戰淡淡嗯了一聲，繞過地上的血跡，走到一個士兵面前，“副監獄長呢？”
他在電話里聽上級說了，監獄長家里有事請了假，第一監獄的事情暫時歸副監獄長管。
士兵擦掉了臉上不小心蹭到了血跡，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少將的話，我剛才好像看到副監獄長去了審訊室，估計是去審問那幾個越獄的犯人去了。”
秦戰沉吟了幾秒，轉頭瞥了暮茜一眼，“跟在我身后，不要亂跑。”
暮茜輕輕點頭，寸步不離地跟在了秦戰的身后。
監獄的光線有些昏暗，秦戰停下了腳步，等到暮茜走到了他的身旁，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對上暮茜詫異的眸色，他輕聲開口：“怕你會跟丟，還是我牽著你比較放心。”
什么嘛，她又不是小孩子。
心里雖然這么嘀咕著，她還是默默地由著秦戰牽住了她的手。
兩人走到最里面那間的審訊室前，暮茜正要敲門，秦戰忽然對她搖了搖頭。
暮茜一愣，停在半空中的右手頓了一頓，默默地收了回來。
她知道秦戰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吱嘎。
審訊室的門被秦戰一把推開了。
下一刻，印入兩人眼簾的是一把黑色的手槍，手槍的扳機穩穩地抓在了副監獄長的手里，黑黝黝的槍口則對準了一個頭發凌亂的犯人。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副監獄長驚了一驚。
秦戰暗下了眼，語氣沉冷漠然：“你在干什么？”
副監獄長收回了手里的槍，“少將，你怎么來了？”
軍靴摩擦地面的聲音適時響起，秦戰緩緩走到了那個胖胖的副監獄長面前，薄唇微啟，重復了一遍。
“我問你剛才在干什么？”
暮茜也覺得副監獄長剛才的舉動十分可疑，她雖然沒有當獄警的經驗，但也知道副監獄長沒有權利直接處決犯人。
胖男人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我，我……對了，他就是越獄的囚犯中的一個，被殺死的兩個獄警中，有一個就是出自這個人之手。”他后面的話流利了很多，仿佛提前對好的草稿：“我不甘心讓我手下的戰友白白送命，恨不得親手殺了他，為手底下的兄弟們報仇。”
對于他的這一番說辭，秦戰面色不變，眼里的色澤幽深了些許。
了解秦戰的暮茜知道，他在審視對面的那個胖男人。
面對秦戰極有壓迫力的目光，胖男人臉上的汗越來越多，主動找話題道：“少將，別光站在那里啊，坐啊。”
秦戰走了過去，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犯人。
如果剛才他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副監獄長拿槍指著的就是他。
出于警覺，他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包括第一監獄今天發生的暴亂，一切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你先出去吧。”
他對著副監獄長如是說道。
眼里飛快地劃過一抹異色，胖男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悶悶地閉上了嘴。
離開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個囚犯，隨后才將審訊室的門闔上。
等到胖男人一走，偌大的審訊室就只剩下了秦戰、暮茜還有幾個被五花大綁的囚犯了。
秦戰將注意力著重放在了剛才被槍抵住額頭的犯人身上。
“說說看，你是因為犯了什么罪被關進這里的？”
那個男犯聞言，閉著嘴唇將頭移到一邊，顯然不打算招供。
暮茜見狀，忍不住出聲道：“我勸你識相點主動坦白，我們可以給你將功底過的機會。”
犯人顯然是對他的組織很是衷心，依舊一聲不吭。
暮茜一想到那兩個無辜死去的獄警跟正在醫院搶救的士兵，她心里的火苗就忍不住竄了起來。
正要繼續開口，秦戰拍了拍她的肩膀，對犯人道：“你可以選擇繼續維護你的組織，不過你覺得你的同伴會來就救你嗎？”
犯人仍然沒吭聲，秦戰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道：“如果我是他們，為了永遠保存好自己的秘密，我會毫不留情地派人殺了你。”
這話一出，那名犯人眼里劃過一絲異樣。
顯然，秦戰的這番話正好說中了對方心里所擔心的事情。
秦遠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只是憑借著自己對危險事物的警覺，故意用語言來試探對方。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與此同時，副監獄長出去后，瞞著眾人偷溜了出去，然后找到了一個人，將剛才發生的一幕匯報給了那個人聽。
對方細細聽著，默了，他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因為這件事是秘密進行的，秦戰跟暮茜并不知情。
這廂，秦戰一眨不眨地鎖定住了犯人的眼，放輕了語氣，循循善誘道：“現在，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了嗎？”
04號犯人的表情有些松動。
他臉上閃過猶豫之色，默了默，正要出聲，暮茜的手里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沒有馬上接電話，而是看向了秦戰，后者薄唇微啟：“你先接電話吧。”
“嗯。”
暮茜應了一聲，拿出手機走到了一邊，將手里放在了耳邊。
等到聽清楚了電話里說的是什么內容后，暮茜臉色頓失，啪的一聲，手機從掌心滑落，摔在了地上，連手機電池都被摔出來了。
“發生什么事了？”
見她表情不對，秦戰馬上走到了她的身旁，彎腰將她的手機跟電池撿起。
暮茜呆呆地看向他，眼里沒有任何的焦距。
“剛才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我爸出了車禍，現在正被送到醫院的急診室搶救。”
秦戰一聽這話，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別擔心，你爸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身上的力氣如抽絲一般溜走，暮茜無力地靠在了秦戰的懷里，緩緩開口：“我想去醫院看看我爸。”
經過這么一段時間的相處，她早就將暮國強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看待，現在突然接到這樣一個噩耗，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秦戰沒做考慮，當機立斷：“好，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說罷，他扶著暮茜走出了審訊室，腳下步子不停，很快就上了車里。
他吩咐司機開快一點，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地駛了出去。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了市中心醫院門口。
暮茜一下車，馬上直奔醫院，問過護士暮國強所在的病房后，她找到病房推門而入。
“爸，你沒事吧？”
話應剛落，她陡然睜大了眼睛，視野里，暮國強靠坐在了病床上，而白梅正端著雞湯在喂他。
看到暮茜來了，暮國強眼睛一亮，“茜茜，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你出車禍了，所以我來看看你。”
看到暮國強沒事，她心里的大石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我沒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擦傷了一點皮，皮外傷而已，其實都不需要住院的。”
看到許久未見的女兒，暮國強開心不已，朝暮茜揮了揮手。
“茜茜，過來爸爸身邊，讓我看看你這段時間在部隊有沒有瘦了。”
暮茜笑了笑，邁開步子走了過去，無視白梅驀然沉下去的臉色，她眼帶笑意地坐在了暮國強的床邊。
“爸，你別擔心，我在部隊過得很好。”
每天跟著秦戰吃各種料理，她想瘦都難。
左看看又看看，確定暮茜還是像以前一樣白白嫩嫩的，暮國強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實在是適應不了軍隊的生活，還是回來住吧，你想在家里住多久就住多久，爸爸養得起你。”
暮茜握住了暮國強的手，“我想在部隊里實現自我價值，你別擔心我了，你才要好好照顧好自己。”說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問道：“對了，你怎么會出車禍的啊？”
聽她提起這事兒，暮國強回想起剛才驚險的一幕還一陣后怕。
“你也知道，司機老王都跟了我那么多年了，開車技術很好，從來不會闖紅燈，這次之所以會出車禍，是因為有一輛貨車橫穿馬路，直接朝我的車沖了過來。”
說起那輛貨車，暮國強皺了皺眉，“現在的年輕人啊，做什么事都冒冒失失的，要不是看他可憐，就今天這事兒，他絕對要付全責。”
秦戰沒有走進病房，而是靠在了門口靜靜地聽著。
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