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一直在酒店套房里等到了天明。

哪怕這伙人的手腳全部受限，我們也沒有掉以輕心，始終都保持高度警戒的狀態。

既不能睡覺，也不能抽煙，也不能隨意聊天，更不能喝酒，對于我們來說，這一夜還挺難熬的。

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房間里和大頭仔聊天。

或許察覺自己沒有什么生命之危，大頭仔也從最初的驚恐膽顫，慢慢變得平靜從容。

他對我也挺好奇的，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是怎么精準鎖定他的具體行蹤的，又是幫誰做事的等等。

他的這些問題，我一個也沒法回答。

我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推，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也是直到此時此刻，大頭仔才算醒悟了過來。

然后跟我說了一大堆真心話。

其實大頭仔不是個沒有腦子的人，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低調’‘收斂’的道上奧義。

當初在道上混的時候，他曾立下這樣一個目標：掙了五萬塊錢的本錢就收手，然后做個小買賣，規規矩矩做事，老老實實做人。

只是，這五萬塊錢不是那么好賺的。

混了兩年，身上挨了好幾刀，差點沒命喪黃泉，甚至三進宮也沒有賺到這五萬。

就在他對人生感到絕望之時，影響他一生的人出現了。

因為不怕死，他被龐瀚的弟弟龐勇注意到了，把他收入了麾下。

再接著，只是幫著收了一筆款子，五萬塊隨即就到手了。

雖然達成了最初的目的，但他已經見識了龐瀚兩兄弟的奢靡生活，然后就不甘心一輩子辛勞，至于所謂的初衷......有錢了，誰他媽還管這個�。�

于是，錢越賺越多，心越來越狠，手上的人命也越沾越多，人生觀、價值觀也越來越扭曲，覺得錢可以擺平一切，覺得權可以顛倒黑白！

直到今晚被我用槍頂住頭，被我斷了一指，經歷生死痛苦之后，大頭仔貌似才真正醒悟。

然后說了一句至理名言：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當初我就不應該入道。

任誰也想不到，這句話是從一個身家數億、擁有通天背景的大佬嘴里說出來的。

不過，他這樣說也不違和，再牛逼、再通天的人物，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和姚閻接觸久了，我越來越喜歡那句話：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

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終于接到了姚閻的電話。

“我還有十分鐘左右帶人趕到酒店，你做好準備。”

踟躕了一下，我回道，“姚局，死了兩個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姚閻才說道，“這個你不用管了，再檢查一下現場，不要留下太明顯的證據�！�

“我知道�！�

其實我很想問問他昨晚的收獲怎么樣，不過沒時間了，掛了電話之后，我立馬讓林建等人再檢查一遍現場，確實沒有什么遺漏后，我們隨即離開了套房。

兩分鐘后，姚閻領著一隊警員來到了套房，看著東倒西歪的人，以及地上冰冷冷的兩具尸體，他冷聲命令道，“全部帶回去！”

就在姚閻行動的時候，我們一伙人就在附近的套房里拆卸著槍支。

“生哥，沒什么事吧？”

小川略顯擔心的問我。

“能有什么事，他們兩伙人火拼，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我隨口回道。

小川抽了一下嘴角，“這能說的過去？”

林建笑道，“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他們這伙人犯罪事實清楚，到了里面一交代，誰還在乎是怎么抓到的呢？”

小川默默的伸出大拇哥，“牛逼。”

“那這個呢？”

小川指著一個背包笑道。

這個背包是阿登帶來的，里面裝有一百多萬用來交易的現金。

“這個啊！這個是在路上撿的，也沒人要。怎么，你想交給警察��？”

聽了林建的話，我和小川都呵呵笑了起來。

萬事大吉，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哪怕已經將近兩天兩夜沒合眼了，但躺在床上我一時也沒有睡意。

我在心里默默復盤著整起事件。

總的來說，沒有什么明顯的錯誤，唯一失策的就是搞死了兩個人。

死人這件事對于我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退一萬步說，要是哪天我和姚閻真鬧到無法調和的地步，這件事情、死的這兩個人就是姚閻的生涯污點，也是我對付他的最大砝碼。

他想搞我的同時，也得想想后果。

也就是說，除了姚雪肚子里的孩子，我手里有多了一份抗衡姚閻的資本。

這份資本，也讓我多了一分宣布秦紅菱娘倆存在的底氣和信心。

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等姚雪生下孩子，身體和情緒都穩定之后，就可以考慮這件事了。

仔細想想，我他媽確實挺不是個東西的，把姚雪娘倆還有姚閻全部都利用了。

但我能有什么辦法呢？秦紅菱那邊孩子都三歲了，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說到底，都他媽是孽。

在無盡的惆悵和郁悶中，我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后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我來到一個大別墅門前，院子里幾個孩子正跑著笑著鬧著。

看到我之后，他（她）們都圍過來喊我爸爸.....

來到一樓，秦紅菱正在廚房做飯，面對我的招呼她裝沒有看到，一副冰冷冷的模樣。

來到二樓，姚雪也在做飯，她和秦紅菱的表現一樣，無論我說什么，她都一言不發，甚至都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來到三樓，曹夢圓和楊梅在陽臺上曬著太陽，一個抽煙一個吃瓜子。

看到我后，曹夢圓笑著對我說：活該，活該......

醒來的時候，我既悵然若失，又莫名的苦笑。

曹夢圓沒有說錯，我是真的活該��！

不過，要是秦紅菱和姚雪真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活該我他媽也認！

.....

廣陽這邊的事情總算結束了，休息一天之后，林建他們傍晚就走了，我和小川等人要等第二天的飛機。

夜里十點左右，我和姚閻在市局不遠的小餐館里見了一面。

“昨晚的行動怎么樣？”

我一邊吃著酒，一邊隨口問道。

“窩點搗毀了，也抓了不少人，不過讓老賽跑了�！�

姚閻略顯郁悶的回道。

“跑了？會不會有人報信了？”

姚閻搖搖頭，“應該沒有，他們那個窩點本來就靠近深林，跑的不止老賽一個人。”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除非他們一輩子躲在老林里不出來了，只要出來，他們就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雖然沒抓住老賽，但這個人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了，這起制毒大案也算有個交代了。

頓了一下，我壓低聲音又道，“大頭仔的事牽扯到龐瀚和舟公子，還有你們的老大，這事.....要死磕到底嗎？”

姚閻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以我的能力，只能辦大頭仔一個人，其他人的話，就看上面怎么權衡了。我估摸，應該還不到時候�！�

雖然我也想看到舟公子倒下，但我也知道不怎么現實，畢竟舟公子的老爹正如日中天，想拿下他絕非易事。

這種層面的斗爭，姚閻都插不上話，更不用說我了。

當下我也沒有細問，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今年回島城嗎？”

姚閻面露一絲無奈，“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說，我能回的去嗎？”

我慫了一下肩，接著吃飯沒有再說。

姚閻也換了一個話題，“你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對于這個問題，我早有應對措施。

當下我一臉無奈道，“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連身份都不能恢復，怎么結婚？放心吧，以后我會給雪兒一個盛大婚禮的，到時讓你的大外甥當婚禮見證人。”

“哼。”

姚閻意味深長的哼了一下，“我倒要看看你要搞什么幺蛾子出來�！�

說完，姚閻擦了一下嘴，“回去注意安全，到了島城好好陪雪兒幾天。還有，把飯錢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