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
港城十龍監獄門口。
小門打開,繼而走出一個高挑豐韻的女子。
第一眼看上去,女子不是特別的驚艷,但有一種耐看和洗盡鉛塵的美。
看著門前空蕩蕩的光景,阿荷駐足了片刻,眼中有一絲失落閃過。
在她的預想中,自己的出獄儀式不應這么冷清。
難道,他忘了?
或許吧,畢竟他都好長時間沒有來看自己了。
哪怕事實擺在眼前,阿荷依舊不愿意相信他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
阿荷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忽然冒出一種‘其實在里面待著也不錯’的念頭。
連他都把自己忘了,那自己出來的意義可謂十之去八了。
去哪呢?
不知道。
除了他,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她能認可的朋友了。
走到有人煙的路口,剛好一輛出租經過。
阿荷擺了下手,坐進車里,她對師傅說了一個地名,“滘鎮,小河。”
在司機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她一直都扭頭看向窗外,無比認真又略顯莊重的打量著高墻之外的景物。
在這一刻,對于剛從高墻之內走出來的她來說,能看到的任何景物,都是上蒼的施舍。
很快來到小河,三年而已,這里貌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至少跟印象中有了不小的出入。
街道變得干凈而又整潔了很多,兩側的商鋪也略顯規范,至少沒有那種將商品亂放到門口的現象了。
唯一不變的就是絡繹不絕的人,哪怕是上班時間,街上依舊人流如織。
走著走著,她眉頭皺了一下。
她記得,這幾間門面應該是青青的青妍服裝店,怎么換名字了?
還有,不遠處的咖啡館怎么不見了?
變成了一家手機城。
踟躇了片刻,阿荷走進了手機店。
她本身也沒有手機,便隨手買了一個。
出獄的時候,卡里還有幾萬塊錢,足夠她生活一段時間了。
買好手機后,她隨口沖店員問道,“你好,我想問一下,這里以前是不是一個咖啡館?”
店員很自然的點頭回道,“是啊,老板嫌不掙錢,去年十月份便改為賣手機了。”
阿荷皺了一下眉頭,又問,“老板?你們老板是不是.....巖哥?”
對于這個奇怪的客戶,店員覺得挺有意思的,當下便笑著回道,“不是,我們老板叫皮哥。”
皮哥?
阿荷疑惑更深,當下她沒有再藏著掖著,徑直問道,“那巖哥呢?方巖?你知道方巖嗎?他就是這幾間房子的主人。”
店員再次笑著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
什么情況?
當時她管理咖啡館的時候,整條街誰不知道巖哥的大名?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看著阿荷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店員又道,“你要是想打聽人的話,我建議你去小河路那邊的大友溜冰場,皮哥經常在那里,他應該知道。”
阿荷略顯茫然的點了一下頭,然后走出了手機店。
好奇驅使她前往小河路。
她迫切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竟然有人不知道巖哥的大名?!
這.....這太奇怪了。
小河路這邊的變化也讓阿荷花了眼睛,莫名多了好幾座高聳的大樓。
依循記憶,她找到了大友溜冰場,不過此時溜冰場還沒有開門。
然后,她就來到了樓房的另一側,準備去足浴城打聽一下。
外人或許不知道,但她知道,足浴城和溜冰場都是一家人。
足浴城也是剛營業,店里還沒有客人光顧,阿荷是第一個客人。
看到來了一個女人,前臺收銀的小妹略顯詫異,不過她依舊笑著詢問,“您好,幾位?”
阿荷淡定回道,“我不是消費的,我找人。”
“找人?找誰?”
“方巖。”
“方巖?”
收銀小妹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剛好此時有一個安保人員經過,她便喊了一聲,“小林哥,你知道方巖是誰嗎?”
下一秒,喚作小林的男子瞬間臉色大變!
好歹在皮哥手下混大半年了,他如何不知道這個名字!
關鍵這個名字是禁忌啊!
平常時候,誰敢亂喊這個名字?
“干嘛這么問?”
見小林臉色極其凝重,眼中甚至還透著一股兇狠,收銀小妹嚇了一跳,然后她連忙指著阿荷,道,“是她打聽的。”
目光轉向阿荷,小林冷冷問道,“你是誰?”
阿荷絲毫不懼,淡然回道,“我就是一個無名小卒,說出來你也不認識。要是我記得不錯,這里的場子應該是阿豹在打理吧?阿豹在嗎?”
聽到阿荷又說出了阿豹的名字,小林的表情更顯震撼,脫口而出說了一句,“你認識豹爺?”
豹爺?
阿豹什么時候成爺了?
阿荷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多,同時,心底也生出一抹沒來由的驚懼。
不等阿荷回答,小林便快速說道,“你在這等一下。”
說完,他一溜煙跑到樓上,又從一個長長的廊道來到了溜冰場上方的供堂里。
半個小時前,豹爺有事來找癩皮,所以他清楚,他們肯定在這里議事。
“豹爺,皮哥,足浴城來了一個奇怪的女人。”
癩皮大大咧咧道,“什么奇怪的女人?”
小林看了一眼阿豹后快速收回目光,恭敬道,“她好像認識豹爺,還有.....還有......”
“還有你媽啊!有話不能一口氣說出來嗎?”
癩皮破口大罵。
小林咽了一口涂抹,然后才說道,“這個女人是來找人的,而且她找的是......方巖。”
“誰??”
癩皮頓時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然后無比鄭重的看著主座上的阿豹。
一身黑衣黑褲打扮的阿豹僅是挑了一下眉頭,然后就淡淡問道,“什么樣的女人?”
小林低頭回道,“三十出頭,個子大約有一米六六,很瘦,對了!她的下巴左側有一顆芝麻大的痣。”
僅憑這些信息,阿豹不能確認來人是誰。
幾乎沒有考慮,他隨口說道,“去,把她帶到這來。”
一個女人而已,他自然不會將安全問題放在心上。
而且他也很好奇,都過去快一年了,竟然還有人自投羅網!
另一邊,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阿荷看到小林去而復返。
“跟我來。”
小林冷冷的說了三個字。
阿荷只是猶豫了一下,便跟著小林上了樓。
很快,二人一前一后來到了供堂。
看著坐著的一圈人,阿荷都覺得陌生。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荷姐啊!荷姐,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看著說話的男子,阿荷這才認出來,原來是阿豹!
不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主要是他的變化屬實有點大。
在阿荷的印象中,阿豹一直留著陳浩南的同款長發,不過他長的沒有我好看,就給人一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感覺。
現在,阿豹留了一個霸氣的后背頭,而且還蓄起了胡子,加上他又胖了一些,便給人一種霸氣大佬的既視感。
“阿豹?”
阿荷下意識喊了一聲。
“放肆!怎么說話呢!叫豹爺!”
阿豹抬了一下手,制止手下的叫囂,笑道,“你們不知道,荷姐可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為了幫巖哥分憂,她坐了好幾年牢呢!”
阿荷沒有寒暄那么多,徑直問道,“阿豹,巖哥呢?”
“唉、”
阿豹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后面露潸然說道,“荷姐,巖哥已經沒了......”
三年的高墻生涯已經讓阿荷養成了絕對波瀾不驚的性子,可聽到這個消息后,她還是破防了。
頓時雙眸圓睜,目光里透著極度的不敢置信以及無法抑制的傷感,并失聲喊道,“你說什么!!”
“荷姐,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可事實就是這樣,為了幫雷哥報仇......”
在阿豹的講述中,阿荷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嘩嘩掉個不停。
她整個人更是傷心的不能自己。
在沒有外人作證的前提下,阿荷相信了阿豹的話。
因為她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更知道雷哥在我心中的位置。
要是雷哥真被覃三江設計搞死了,我肯定會不計一切后果報仇的。
等阿荷情緒穩定后,阿豹溫聲說道,“荷姐,你要是能接受的話,就在我手下做事吧,我給你兩個場子打理。”
阿荷深深的看了阿豹一眼,然后搖頭說道,“不了,出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自己,不在進入道上。”
阿豹也沒有強求,“那行吧,人各有志,我就不強求了。那吃頓飯總行吧?”
阿荷依舊搖頭,“還是不了。”
說完,阿荷轉身離去。
剛走開,癩皮就罵咧咧道,“豹哥,這他媽什么人?給臉不要臉!”
阿豹不以為意,淡淡說道,“跟我們不是一類的人。”
走出足浴城,阿荷來到就近的一個網吧,一番查找后,她果然找到了阿豹嘴中的那個案子。
確定事實和阿豹說的相差無幾后,阿荷又趴在鍵盤上哭了許久。
離開網吧,她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地,扭頭剛好看到了一家商場,然后她走了進去。
見到工作人員便問,“你們這還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