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琪離開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回了醫院,祁儒生在外邊守著,其他人不見蹤影,她跟他點了點頭,推開了病房的門。
祁母正閉著眼睛平和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真的睡著。
“媽。”
林泱低低的叫了她一聲,祁母沒有應。
她抿了抿唇,彎下膝蓋在她的病床前跪了下去,不管她有沒有聽見,自顧自的開口,“媽,我認真的考慮了您的話,對不起,我不能答應您,我做不到。”
林泱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我不想騙您,縱然我現在答應了什么,以后的歲月還長,諾言會被時間稀釋多少,想必您也明白,而且我也相信二哥同我想的一樣,他根本不會娶米琪,我不想惹您生氣,可也想尊重自己的內心。”
祁母搭在被子外的手一點點收緊,
“那你還來干什么?”
林泱手心朝下,頭緩緩叩在地上。
“我來求您。”
她有節奏的一叩一起,仿佛祁母不答應她就不停止一樣,“求您……成全我和二哥。”祁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知道林泱的額頭漸漸磕上了紅痕,染上了血色。
“你以為你現在為他盡心竭力他日后就能對你一心一意么?泱泱,你自己也說諾言這種東西是會被時間稀釋的。”
林泱跪的雙腿都麻的沒了直覺,她艱難的抬起頭,紅著眼圈,
“可是我不后悔,哪怕他日后變了心,我也不想我們之間失之交臂是因為我明明能努力,卻放棄了。”
祁母聽了她的話,冷冷的低嗤了一聲
“出去。”
她翻了個身,一副拒她千里的樣子,林泱卻一瞬間淚盈滿眶。
“謝謝你,媽。”
一個人真的生你的氣,大概理都不會想理你。
她走出病房,祁儒生聞聲抬起頭來,兩個對視了一眼,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在走廊里響起來,祁知明滿臉焦灼的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阿泱。”
他頓住步子,卻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二哥。”
林泱洶涌的情緒隱隱有些收不住的跡象,沒有任何猶豫的向他奔了過去,祁知明早就展開了自己的雙臂等她過來,
“嘭。”
她撲進的他的懷里,肉tǐ與肉tǐ相撞的聲音讓人心顫,他們知道,這也是兩顆心撞擊的聲音。
“怎么回事?”
他低頭小心的摩挲著她額頭上斑駁的痕跡,心疼的手指都有些顫抖。林泱耳畔貼著他的胸膛,褪去了剛剛在祁母面前叩頭的堅韌,紅紅的眼眶讓人不由自主的憐惜,
“都怪你。”
祁知明有些無奈,
“怪我什么?”
林泱輕嗔,
“所有所有,尤其怪你讓我狠不下心放下。”
祁知明扯了扯唇,撫摸她的臉頰,
“三生有幸。”
他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推開門進了祁母的病房。
“等我。”
他進去前吐出的兩個字,一直在林泱的心上跳動,讓她心神搖動。祁儒生將他們的互動盡收眼底,微微的訝異了幾秒,很快恢復了正常,
“什么時候的事?”
林泱垂著頭,兩只手不斷的絞纏著,
“不久之前。”
祁儒生點點頭,指著她的額頭,“大哥陪你去處理一下?”
林泱搖了搖頭,
“我等二哥出來。”
他說的,讓自己等他。
她堅持,祁儒生也沒有再說什么,繼續神不在焉的望著空蕩蕩的走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會兒祁知明就出來了,林泱發現雖然他面上沒看出什么,但是褲腳卻隱隱有些浮塵,想必也是跪過的。
“走。”
他向她伸出來自己的手,林泱微微一笑抬手握住,兩個人一起去處理了一下林泱額頭上的傷處。
“你去跟媽說了什么?”
林泱忍不住問。
祁知明給她按了一下不太服帖的醫用膠布,“跟你一樣。”
林泱嘁了一聲,
“那你知道我跟媽說了什么?”
祁知明沒說話,認真的看著她,忽然將她豎抱了起來,“知道,但不想說。”林泱高高扶著他的肩膀高高在上的望著他抿唇而笑。
……
祁母一直沒有讓祁父進她的病房,說什么都不肯見他。
在去世的前一天,她似是有所感應似的將林泱叫進了她的病房,把一個銀質的長命鎖放進了她的手心里,
“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我物歸原主。”
她唇角的弧度看起來像是笑,但又像是她尋常自然的表情,語氣里有些悵惘,聲音很低,但林泱還是一個字不落的聽進了耳朵里,
“如果那個孩子沒有出事,現在已經能戴上了。”
林泱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媽。”
祁母去世后,祁家的幾個男人都是死氣沉沉的,誰也不跟誰說話,好像互相怨懟著,祁儒生和葉彌也有時候會鬧。
林泱陪著休假的祁知明去釣魚散心,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說爸會后悔嗎?”
祁知明老神在在的握著釣竿,
“不知道。”
眼底盡是蒼茫,“也許會,也許不會,反正媽已經不在了,后不后悔已經沒什么意義了。”林泱閉著眼睛,感受風緩緩的吹過來,
“是呀。”
她的手搭在他的膝蓋上,
“我們又能做什么呢,我們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一條魚上勾了,祁知明面色嚴肅的將魚竿拉上來,
“嗯。”
……
為尊重風俗,還有對祁母的緬懷,他們的婚禮是在三年后舉行的,因為他們的身份關系,并沒有大操大辦,只請了一些比較親密的好友。
在化妝室里,雅一貝貝等人都圍在她身邊。
“恭喜你,阿泱。”
一路走來他們有多不容易他們都看在眼里。
“謝謝。”
林泱有些緊張,所以昨晚沒有睡好,整個人特別疲憊,即便婚禮并不繁重,她也覺得有些累。
“林泱姐。”
米琪抱著禮物盒進來,
“哎吆,終于找到了,你們都不等我。”
她戳了宋雅一一下,
“一轉眼就被你們家陸公子拐走了,真是重色輕友。”
雅一臉色一紅,俏皮的眨眨眼,
“哼,我還沒說你呢,看見帥哥就挪不動腿了,你以為你是新娘子啊,還要人等著你。”兩個活寶樣的小姑娘讓化妝室里的人忍俊不禁。
因為林泱的婚禮,荊昊特意從曼哈頓回來。祁家人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讓他將林泱送到祁知明的手里。
看著站在臺上的男人,林泱仿佛回到了她剛剛來到祁家的時候。
他從外邊打球回來,抱著球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就是林泱啊?”
那時候她緊張的說不出來話,動了動唇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惹得他嗤嗤一笑,林泱看著已經褪去青澀成為她新郎的少年,攥著捧花,在心底里呢喃。
“是呀,我是林泱啊。”
……
婚禮的氛圍浪漫又輕松,不過在將要結束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小的插曲,
“無論貧窮與富貴……林小姐,你愿意嫁給祁先生嗎?”
剛剛神父已經問過祁知明了,他幾乎一點兒猶豫都沒有的回答“我愿意”,可林泱卻像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遲遲沒有開口,讓他不自覺的有些緊張,
“阿泱?”
林泱其實聽到了神父在說什么,她想大聲的回答“我愿意”,可是自己眼前的景象卻開始恍惚,祁知明的臉也離她越來越遠,最終她身形猛的一晃,向一邊倒了下去。
“阿泱。”
祁知明一直都在關注著她的表情,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將她軟軟的身子撈進了自己懷里,抱著她沖出人群。
林泱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里,身上的婚紗已經被換了下來,
“二哥,我怎么了?”
她迷蒙的問坐在旁邊緊張兮兮的看著她的祁知明。
祁知明看著她要起來的動作,輕柔卻不容置疑的將她按住了,“別亂動,你懷孕了。”
“哈?”
林泱呆呆的看著自己被子下的小腹位置,鼻頭一皺,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祁知明理解她神情激動,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
“醫生告訴我的時候我也是這個樣子,又不可置信又欣喜若狂。”
對于孩子他們一直呈一種順其自然的態度,也沒有刻意去避孕,但林泱這么久一直沒有懷上他們也不禁開始期盼,甚至還咨詢過醫生,后來實在沒動靜,林泱也就不盼著了,沒想到孩子卻在這樣一個喜慶又尷尬的時機到來了。
“我沒有。”
林泱聽著他抑制不住欣喜的聲音,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我只是有點難受,我還沒有說‘我愿意’呢,婚禮這輩子只有一次,可我們的卻這樣的不完美。”
祁知明:“……”
他清了清嗓子,
“誰說不完美了,那我現在問你,林泱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給祁知明先生?”
林泱的眼神落在別的地方,手無意識的貼著自己的小腹,
“我不……”
聽到不字,祁知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林泱歡脫的笑了兩聲,
“好吧,我愿意。”
祁知明得償所愿的柔和了目光摟緊她。
沒關系呀,我們可以用一生的時間來彌補這種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