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母已經得知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臉色一直鐵青著,定定的坐在排椅上等待醫生出來,全然不理會身邊懺悔懊惱的祁儒生。
林泱雙膝僵硬的并在一起,小腿不可控制的輕抖著,攥著手心狠咬著下唇,腦子里全是血從祁知明的胸口緩緩流出來的樣子。
他會沒事的吧?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厭惡她仇恨她的祁知明會救她,而且如此枉顧自己的性命,這么多天對他的怨懟仿佛瞬間消失殆盡。
怕什么?
他那種漠視一切的眼神,讓她的心臟微微顫抖。
也許他渾不在意生死,可她不行,她只想身邊的人都平安無恙幸福安樂,尤其是他,所以她不能看著他離開這個世界,絕不能!
“祁太太,祁先生醒了!
看著祁父的護工過來提醒著他們。
等在走廊里的人同時看了過去,
“媽,我去看看爸。”
祁儒生在急救室外覺得壓力頗大,渾身不自在,聽到護工的話急切的想離開這里透口氣。
“站住!
他沒走幾步就被祁母叫住了,
“你在這里守著你弟弟,泱泱跟我去看看你爸。”
林泱還處在懵懂悲慟之中,紅腫著眼睛看向祁母,打心眼兒里不想挪動,她想等祁知明從急救室里出來,但祁母不知道是怎么了,態度非常的強硬,一定要她跟自己去。
“去吧,我在這兒呢!
荊昊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她。
林泱莫名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垂著下巴慢吞吞的往祁父的病房走去。
祁母和林泱進病房的時候祁父正捂著胸口坐在病床上,臉色還是不太好,
“爸,你好些了沒?”
林泱抽著鼻子給祁父倒水。
“好多了!
祁父接過來她手里的水,抿了一口,表情難辨的看向祁母,“老婆子,一定要珍視自己的身體啊!
祁母的視線落在祁父身上,忽然開口,
“為什么會突然發?”
祁父將紙杯遞還給林泱,長嘆了一口氣,“被你大兒子做的蠢事氣的,葉靜萍找到我,說他出軌了!你知道嗎?!”
他聲音驟然間提高,讓林泱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如果不是她低著頭,恐怕她眼底的驚詫恐懼早已暴露無疑。他心臟病突發無疑跟葉恩入獄的事有關,可他這一招卻成功的轉移開祁母的視線,尤其是在發生了米雪兒傷人的事之后,更讓人對其中的糾葛深信不疑,姜還是老的辣,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祁父恐怕已經把祁母的脾性習慣摸的透透的,所以縱使祁母一直懷疑他和別的女人有些什么也完全拿不出來證據,要不是她偶然看見,恐怕也不會知道這些東西。
“我已經知道了,她闖進醫院,還把知明刺傷了!
想起還在緊急手術的二兒子,祁母的神情有些難受,
“現在怎么辦?那個女人瘋瘋癲癲的,要是被有心的人抓住這個把柄,到時候我們家的股票也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她說出來自己的擔憂。
這么多年雖然祁母一直在家做著富太太,可她卻深知女人一旦與丈夫的事業完全剝離,不了解他在做些什么,意味著將會面臨被人取代的危險,所以她偶爾也會過問一下公司的事情,她知道最近公司正在爭取一個政府的大項目,如此緊要的關頭,要是出什么岔子,損失將不可估量。
祁父掀開被子,費力的喘著氣,
“那個混小子怎么樣?”
他說的是祁知明。
林泱的肩膀一僵,正想回答點什么,祁母就開口了,“還在急救室!
祁父重重的吐了口氣,
“先報警說那個女人故意傷人,然后找個其他的事轉移大家的視線,趁這個時間讓祁儒生自己處理好這些個破事!”
聽完丈夫的話,祁母的眼角帶了喜色,簡直與她的想法一拍即合,
“正好,我把泱泱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兒,她和小荊的事也有段時間了,而且我們去算過了,住持也說他們八字相合,宜結婚,不如就先定下來?”
外頭雖然知道祁家有個養女,但一直都沒有曝光身份,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出來告訴大家,祁家的養女竟然是女明星林泱,而且就要訂婚了,這將是一個多么爆炸性的消息啊。
“泱泱,你覺得呢?”
祁母轉頭來詢問她的意見。
“媽?”
林泱整個人都被震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雖然她有與荊昊進一步接觸的意思,但也沒想過會這么快訂婚結婚,而且現在祁知明還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她倉皇的搖著頭,格外抗拒祁母說的提議。
“抱歉,媽,我并不想這么快就……”
她低著頭囁嚅著表達自己的意思。
祁母和祁父對視了一眼,嘆了口氣,祁母拉住林泱的手,“媽知道了,媽喊你過來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并不是要逼你,事情也不一定會變得糟糕!
林泱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性格有些奇怪,她越這么說,非但沒讓她覺得心理安慰,反而更加沉重,整個一自私自利完全不顧家族利益的人。
她揉著眉心,往病房外走,
“媽,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林泱走出病房,伸手將病房的門合上,整個人都有種脫力的感覺,她佝僂著身子,艱難的挪到排椅上坐下,腦海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它們在里頭糾纏了一番,最終只留下了一個問題。
如果祁知明醒來,卻得到自己將要跟荊昊訂婚的消息,會是什么反應?
是無動于衷,還是憤怒暴躁?
她吐了口氣,將身體蜷縮起來,額頭抵在自己的膝蓋上,難受的厲害。
……
祁知明的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才結束。
“醫生,我兒子怎么樣?”
祁母看著祁知明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來,急切的握住了隨之出來醫生的手。
醫生摘下來口罩,
“四十八小時醒過來就沒事了。”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很快又提了起來,那就是說還沒有脫離危險的意思?林泱并沒有走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只是神色復雜的站在不遠處。
她還在考慮祁母的話,這件事,無論是從她、荊昊還是祁知明的角度來考慮,她都不能輕易的做出決定。
直到祁知明被推進病房,她還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祁父和祁母都跟去了病房,祁儒生去處理米雪兒的事了,只有荊昊陪在她身邊,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他一直沒有問她對祁知明救了她有什么想法,也沒有問她之前的決定是否會因為這件事而改變,只平靜而關懷的提出要去給她買點吃的。
“我跟你一起!
林泱睫毛顫動著,聲音沙啞。
“好!
荊昊極淺的笑了一下,握著她的手把她牽進了電梯里。
林泱并沒有抗拒他的觸碰,只是魂不守舍的隔幾秒看一眼他的側臉,最后在電梯到達一樓自動開門的前一秒,再也繃不住,伏在他的肩頭慟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斷呢喃著這三個字,可也說不清楚自己向他道歉的原因,只是覺得應該道歉,必須道歉,僅此而已。
荊昊筆挺的站直身體,任她在自己肩頭宣泄。
直到有人進了電梯,電梯一點點上升,她也沒有起來。
“有些事本來就沒有誰對不起誰。”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
在電梯又一次停留在一樓的時候,他輕柔的將她的臉從自己肩頭抬起來,亮黑的眼眸望著她,
“隨心就好!
說完之后他將她牽出了電梯。
醫院旁邊有好多吃飯的小店,兩個人也沒有太多的心緒,只隨便找了一家進去了。荊昊沒有詢問她的意見,自然的點了幾樣她愛吃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隨時更改自己決定的權利。”
他將一副碗筷用熱水消毒了一下,擺在了她的面前。
林泱聞言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看著他,
“荊大哥,我懷疑你以前對我說的都是假話!
看了半晌兒,她才懨懨的開口。
荊昊挑了一下眉,表情鄭重,
“什么?”
林泱挑著剛上來的熱乎乎的青菜,輕輕吹了吹送進嘴里,
“喜歡一個人怎么會極力勸導她離開自己?”
荊昊一愣,握著筷子的手不易察覺的一緊,
“林泱?”
林泱眼圈紅紅的,眼里還有星星點點的水光,“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我要為它們負責任,荊大哥,你改變主意了嗎?”
荊昊搖頭,
“不!
林泱吐了口氣,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謝謝你!
一邊吃著飯,她將祁母在祁父病房里跟她說過的話轉述給了荊昊,詢問他的意思。荊昊神情始終很平靜,
“我們需要準備什么嗎?”
林泱想了想,搖頭。
她也不太清楚這種事,但反應了一陣兒,她才咬著筷子望向荊昊,“荊大哥,訂婚和談戀愛不一樣,這些儀式代表著也許你將會與一個人共度一生!
荊昊摩挲著手里的白瓷茶杯,
“林泱,這個問題,我想我在送你戒指的那一刻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他話音未落,林泱手里的筷子就“啪”的落了下來,她怔愣的看著他,說不清心里究竟是個什么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