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倒抽一口涼氣，將手機攥的死緊，這個人還真是超出她認知的無恥。
“怎么了？”
谷玉城察覺到她明顯的情緒變化，特意過來找她。七七回過頭來，有些不自然，“派出所打來電話說程靖跟人斗毆，受傷嚴重，讓我過去接他。”
谷玉城善解人意的輕笑，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七七猛的抬起頭來審視著谷玉城的表情，她什么時候說要去了？
谷玉城卻不以為意的向她伸出手，
“七七，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你這樣……會讓別人覺得你仍然在避諱著程靖。”七七看著他掌心的紋路，很淡的擰了擰眉，
“我只是……”
單純不想見他。
不過看著谷玉城的眼神，她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能在他看來這就是避諱吧。
“那走吧。”
她握住了他的手，反正以后依沈家和程家的關系，真正避開是很難，不如就坦坦蕩蕩的面對。既然他說她是他妹妹，那她就好心冒充一次去領他出來吧。
……
這次斗毆事件確實不是程靖的主要責任，問清楚緣由后警察就客氣的告訴程靖可以回去了，但他卻充耳不聞一動不動的坐在派出所里。
“程少。”
年輕警員看他滿身血腥氣在椅子上穩坐如鐘，雙手一直摩挲著戒指，有些為難，醞釀了一下才繼續開口，
“要不打個電話找人來接你？”
他說完這句話，程靖才算是有了點反應，
“你打。”
警員無可奈何，
“那程少報一下號碼吧。”
程靖熟練的報出來一串號碼，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小警員又問，“請問我該怎么稱呼她？”程靖的眸光微動，
“姓沈，我妹妹。”
警員公式化的通知了沈七七，但掛了電話卻心情復雜的瞅了程靖幾眼，不是妹妹么，怎么還成了前妻，這還讓他有點尷尬。
不會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沈家明珠沈七七吧。
偏偏程靖還端的毫不心虛、理所當然。
沒過一會兒沈七七就來了，身后還跟著谷玉城。
“你好，我來接人。”
她禮貌的跟警察打招呼。
“啊！”
小警員可松了一口氣，要不這樣一個人坐在那里還讓人覺得蠻有壓力，看著七七的臉，還是難掩心里的驚奇，還真是沈七七啊。
外頭把他們的關系傳的這么難聽惡劣，沒想到她還真來接他了。
也對，那么多年，她不是一直這樣，極力的貶低自己來討好程靖。
“起來。”
七七卻沒空管警員的想法，徑直朝程靖走過去，語氣惡劣的開口。她一進來程靖就看見她了，雖然視線在瞥見跟在她身旁的谷玉城時暗了暗，但好在迅速被他遮掩了下去。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程靖緩慢的站了起來，身上沾染的血腥氣因為他的動作而迅速蔓延，讓七七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其實他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七七的到來有些欣喜，隱晦的表達在等她時心底的小委屈。
可聽在七七耳朵里卻像是一種諷刺，看吧，無論你說多少次放下我了，要開始新生活了，再我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會義無反顧的前來。
她抿了抿唇，不緊不慢的開口，
“嗯，我原本是不想來的，但是玉城覺得這樣不好。”
一句話芒針一樣瞬間扎進了程靖的心口，沒有見血卻足以讓人痛徹心扉，
“是么？”
他已經在她心里淪落到了這種地步啊，要靠別的男人勸她才肯來見他一面。
程靖很想在她面前保持風度，但是努力勾起的笑意卻顯得蒼白。
“嗯，你終究還是她的哥哥不是么？我們過段時間就要結婚了，到時候還請程少務必賞臉。”在這種家庭長大的二世祖，場面話向來爐火純青。
谷玉城紳士的過來攙扶一身傷痕的程靖，順便溫和風度的開口。
程靖瞥了眼七七平靜的神色，努力壓下心底的風起云涌，沉重的吐出來一個字。
“好。”
警員們看到這樣的場景狠狠的愕然了一把，這樣看來也不像是沈七七自貶身價的單相思啊，反而程靖在面對她時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而且……沈七七又要結婚了也！
這個消息也太勁爆了吧。
不過作為有自知之明的體制內工作人員，他們也只能悄咪咪的吃瓜，畢竟八卦哪有工作實在啊。
出了派出所，谷玉城就去開車了，清冷的路燈下就只剩了程靖和七七，兩個人的的影子被拉的老長。
程靖用那種不加掩飾的近乎貪婪的眼神看著七七，
“真的要結婚了嗎？”
看似冷靜低沉的嗓音下，誰也不知道加注了多少糾結和無力。
七七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嗯。”
程靖沉默了半晌兒，抬頭看著孤冷明亮的月亮，很久才開口，
“別原諒我。”
別忘記我，他在心里又補充了一句。
七七莫名的眼眶有些紅，她有些惱自己這樣的沒出息，于是不愿意開口泄露一丁點兒的情緒。
“讓我抱抱好嗎？”
程靖也并不執拗于她的答案，試探著開口。
七七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他漆黑的眼睛，但還是沒有半點兒動作，程靖倒是非常主動非常理所當然的向她跨了一步，將她按進了懷里。
“新婚快樂。”
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吐字，七七覺得他是在哽咽，可她被他箍在懷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鼻息間還縈繞著濃烈的血腥氣和淡淡的煙草味道。
“謝謝。”
七七掙扎了一下沒有掙扎開，她索性也由他去了，反正……
“靖哥哥，這是最后一次了。”
她沒說是最后一次任他抱著，還是最后一次喊他靖哥哥，或者是……最后一次為他而來。
“好。”
程靖今晚前后說了兩個好字，第一個是情至深處不得其法的糾結執拗，而第二個則帶了些故事結尾的悲壯晦澀。
他松開七七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脖頸上被戴了一條項鏈，摸了摸，是那枚戒指，她復雜的瞥了程靖一眼，二話沒說就想摘下來，程靖卻適時的攔住了她，
“是新婚禮物。”
怕七七仍然不接受，他又狀似輕松的補充道，
“你也知道，我現在窮的要命，也沒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了。”
七七的眼淚差點就出來了，程靖今天就是故意想看自己被他左右的吧，她利索的將戒指項鏈摘下來，但是并沒有還給他，而是塞進來自己的口袋里。
“好，到時候我會讓司禮給你記在帳上，你結婚的時候再還你。”
程靖知道她是故意的，不過卻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她能收下，他就很開心了，至于他結婚的時候……會不會有這一天還不一定。
“走，我送你過去。”
谷玉城早就把車停在路邊等了，不過看到他們在說話，就很紳士并未打擾他們。
程靖自然的將七七牽到了谷玉城的車邊，等他推門下來。
“七七永遠是我妹妹，你別欺負她，如果你敢欺負她，我會像小時候一樣揍你。”
初中時他們就和谷玉城一個學校，而七七更是跟他同級同班并且同桌，他恍惚想起來，七七收到的第一份情書好像就是來自于他。
從那時起他就開始看他格外不順眼，跟陸釗他們堵了他好幾次，現在想想，有些東西，從很早就在暗處一點點的扎根生芽，只是他刻意的殘忍的去忽略無視罷了。
“放心。”
谷玉城勾了勾唇，極具儀式感的將七七接了過來。
他凌厲的威脅著虔誠的扶她上車的男人，可天知道，最欺負她的明明是他自己。
說完這句話之后，程靖緊攥著拳頭，沒有再看他們，扭頭邁著大步往相反的方向走，風吹的很烈，他突然想起來《大話西游》里至尊寶的那個背影。
“那個人好像一只狗啊。”
他無聲的諷笑一聲，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才明白那個轉身有多難。
……
谷玉城將七七送回沈家，心情無比的舒暢，有些過節不必要大動干戈，一句話一個字就能傷人至深，有什么能看不可一世的程靖失意落魄更爽的呢。
兩年前七七與程靖結婚，他以為自己再沒了機會，抱憾出國，沒想到兩年后一切重新洗牌，程靖和顧良行都因為各種原因徹底失去了與她共處的機會，反而是他湊巧趕上。
不得不說，時機這種東西太重要了。
他停下來等紅燈，隨意的轉過頭瞥了眼通明的街景，卻敏銳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他濃眉一皺想再看清楚些，紅燈卻轉到了綠燈，后邊的車不停的按喇叭催促，他只好繼續啟動了車子。
涂綰急匆匆的踩著高跟鞋飛奔，可依舊甩不掉牛皮糖一樣跟在她身后的寧惟敘，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氣沖沖的轉過頭來，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時候？我跟你道歉行嗎，實在不是故意的救了你，要是知道是你，我才不會出手，你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條生路行嗎？”
她皮笑肉不笑的跟他鞠了個躬。
寧惟敘跟上來，桃花眼瀲滟的瞇了瞇，露出一個玩味不恭的笑容，
“可救了就是救了，你怎么能賴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