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意識的扯住七七的胳膊，整個身子都懸空在樓頂，下邊也是一陣驚叫，七七猝不及防的被扯拽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程靖牢牢握住了七七的另一只手。

從下邊看到的場景就是懸空的男人緊緊的抓住七七的胳膊，以至于七七半個身子已經隨之懸空在外邊，若程靖拉不住，兩個人可能齊齊掉下去。

“救我！我不想死啊！”

男人看著下邊渺小成堆的人群，以及高高的距離，嚇得瞬間痛哭流涕。

七七覺得自己被扯著的那只手已經斷了，一個成年男人，最起碼也要有一百五十斤以上。

“七七，我拉你上來。”

程靖看著半邊身子懸空的七七，呼吸都濃重了幾分。

警察們兵分兩路，兩個人去下一層接男人，而另兩個早就已經沖了過來，但這種情況，也只能先想辦法把七七撈上來，可是程靖已經拉住了她的手，他們若再去拉很有可能會因為用力過大傷到七七，這讓他們有些束手無策。

七七臉色通紅，嘶嘶的抽著氣。

“程靖，把我口袋里的手機拿出來。”

她忍著疼叫程靖。

“別說話。”

程靖臉色嚴峻，拉著兩個人還是有些吃力的。

兩個年輕警員在這個時候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個人去幫程靖，一個人則摟住了七七的腰。

被陌生男人親密觸碰到的七七瞬間一個激靈，但知道他們是為了救自己，也顧不得了。不過程靖卻別有深意的看了小警員一眼，在他桀桀的目光里，警員斂了下眉，壓力山大的低下了頭。

他是為了救人，可沒有別的私心，他默默的在心里低語。

“救我啊。”

男人一直在求救，生怕七七甩開他。

“程靖，快點！”

七七緊咬著牙，聲音里都有一種撕裂感。

程靖緊擰著眉，一只手箍住她的胸，把她往后拖了拖，可是下邊的男人因為害怕在不停的亂動，把七七一扯又扯，給他們的營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松開他。”

程靖瞇了瞇眼，低沉的吩咐七七。

“不要！求求你。警察，救我啊警察！”

男人一聽他的話，掙扎的更加厲害，七七的胳膊被他扯的搖曳，她嘴唇已經青白，額頭上細密的汗鋪疊著。

下邊的肖瀟看到這種情況急的眼圈泛紅，扯著龐淼棉服的地方已經沁出了一層濕汗。

“你別怕，我不會放開你，但是我問什么，你都照實了說，知道嗎？”

因為太疼了，七七一開口都近乎嘶吼。

“你問，問什么我都說！”

七七艱難的扭頭看向程靖，

“靖哥哥，拿出來我的手機，打開錄音。”

她眼底的哀求，讓程靖胸口一滯，迅速掏出來她口袋里的手機，依她的吩咐打開了錄音。

“是誰給你出的跳樓的主意？”

七七厲聲詢問男人。

“是我小妹，她說只要我站在上邊，說要跳樓，你們什么條件就能答應了。”

“也是她讓你爬到欄桿外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

“是。”

“那你知道欄桿外被人動過手腳么？”

男人也看出來她漸漸的吃力起來，頓時涕淚聲更大了，“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想死，都是她害我！都是她！”

他一邊咒罵一邊想扯著七七往上爬，這個動作瞬間又將七七扯下去了一點。

“別TM亂動！”

程靖摟緊七七，再顧不得其他的爆粗口斥責男人，男人看著他吃人似的眼神，真的不敢亂動了，老老實實的等他們慢慢的往上拉。

警察已經下到了下一層，從窗子里爬出來，堪堪托舉住了男人的腿，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上邊的重量，程靖慢慢的將七七的整個身子拉回來，再伸手去拉跳樓男。

可不知是因為被嚇到了還是怎樣，他忽然睜大眼睛，急喘了幾口氣，然后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小。

“喂！你醒醒！”

七七的胳膊解放出來，可她顧不上疼，傾身高喊著想讓男人清醒一點。

程靖擰眉和警察合力將男人拉上來，可他已經閉緊眼睛，一動不動了，七七踟躕了一下將自己的食指伸到了男人的鼻子，然后急喘了一口氣，抬頭看向程靖，

“沒氣了。”

下面早有醫生在等著了，看他們將人拉上來，已經抬著擔架跑了上來，迅速將男人抬了下去。

七七仍舊驚魂未定，她難以相信，不出一月，自己已經親眼目睹了兩個人的死亡，她有些無措的看著程靖，又或者看向他身后空無的角落，然后眼前一黑。

“七七。”

程靖敏銳的在她倒下的瞬間摟住了她的腰。

……

七七的腦海里很混亂，楚舟舟和這個男人跳樓的畫面在重復播放，不知在誰縱身一躍的瞬間，七七猛的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一雙大手立馬握住了她的手腕，安撫她的情緒。

“七七，別怕。”

七七眼前恍惚，驚魂未定，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靖哥哥，錄音呢？”

顧良行的眼神黯了黯，沉默。

大約半分鐘七七才緩過來，看著病床邊的顧良行，她眼睛一亮，繼而又慢慢的暗淡了下來，

“良行哥，我不是……”

他明明說不要再見了，今天卻能來看她，這讓她有些欣喜，可是想起自己無意識問的話，又有些尷尬。

“嗯。”

顧良行抿了抿唇。

“你醒了就好，我先走了。”

七七的一只胳膊打著石膏，他捏了捏她另一只手腕然后放下不卑不亢的站起來轉身想往外走。

“良行哥，你的腿可以走了？”

她一眼看見他活動自如的雙腿。

“嗯，你可以心安理得了。”

顧良行頭也沒回。

七七深吸了口氣，

“良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能痊愈，我很開心，你受傷我不止愧疚，還有心疼。”

顧良行轉過頭來，扯了扯唇，

“除了愛，我都不需要。”

七七倒吸一口涼氣，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好在他并沒有要讓她難堪的意思，迅速轉身拉開了病房的門。

門一開，身姿筆挺，神情莫測的程靖正好站在門外，并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七七還未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腦子里像是被扔了鞭炮一樣啪啪的炸裂。顧良行和程靖誰也沒跟誰講話，擦肩而過，但是氣場卻互不相容，進行了一場短暫的，無聲的博弈。

“醒了。”

他打量了她兩眼，用的是肯定句。

“嗯。”

不知是不是她的原因，她總覺得氣氛特別的干。

程靖拉了張椅子在她的床邊坐下，胳膊肘分別抵在膝蓋上，雙手交握。

“你總做得不償失的事。”

他一開口，七七就皺起了眉頭，原本胳膊就隱隱作痛，這下更想轟他出去。程靖注意到她的表情，無奈的伸手摸了摸她修長的眉毛。

七七的眉毛很黑，簡單的修出型就很好看，不用特意去畫。

“以至于怎樣補償你的損失，讓我想破腦袋。”

他似是嘆息一樣的開口。

七七一怔，她以為他是來對她冷嘲熱諷甚至說教辱罵的。

“不用，我是自愿的。”

程靖點點頭。

“可你幫了我，我回報你，也是自愿的。”

七七：……

她看著程靖的眉眼，異樣的情緒忽然油然而生，沒等她開口，程靖就繼續開口，“你高三畢業時想要我陪你去斐濟，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過兩天去，好么？”

一些事情。

她想起來，是蘇雅年生病了，很長時間，程靖都勞心勞力的守在她的身邊。

毋庸置疑的說，與程靖單獨去旅行，是她的一個夢想，可如今……

她低下頭，有些嗡聲嗡氣的。

“我考慮一下。”

程靖沒說什么，倒是下午程奶奶過來跟七七勸了半天，說是當她和程靖的蜜月，讓她一定要去，這是后話。

她傷的其實不太重，只是胳膊脫臼了，胸口有點輕微的擦傷。

“那個男人呢？”

她想起來。

“死了，心臟病突發。”

七七緩慢的吸了口氣又吐出來，沒想到他們那么努力，可他還是死了。

“那你去查他小妹了么？是不是有人指使的呢？”

七七又問。

“查了，她是想攛掇他跳樓，然后暗地里做了些動作，想獨占賠償的房子。”七七蹙了蹙眉，想起來事事護著她的哥哥們，還是忍不住嘆息，

“他們是親人啊。”

程靖不以為然，

“這世界太多父不父子不子的人，又何況是親人。”

七七悵惘的輕嘆了一聲。

“那對萬源有什么影響么？”

程靖搖了搖頭，從床頭的水果籃里拿出來一個蘋果一點點的削著，頭也沒抬的反問她，“能有什么影響？”

也是哦。

有錄音在，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七七安心了些。

“還是你怕我真的會吃軟飯？”

程靖很快完整的削出來一個蘋果遞給她，七七嗔他一眼，輕嗤，“你想吃軟飯，蘇雅年也不一定能養得起你。”

程靖沒有生氣，但也不說話，只淺淺的笑了一下。

實際上并沒有他跟她說的這么簡單，龐淼查到郎吏驍的秘書果然去找過這個跳樓男子的小妹，但是欄桿外的手腳到底是誰做的還不得而知。

而除了這個，這個男人本身就有心臟病，出這個主意的人，就是要讓他死在萬源的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