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針鋒相對，七七可能會更反骨，可他稍稍放低一點姿態她就禁不住心軟。
她深吸了一口氣，也罷，邊吃飯邊商量他們離婚的事也未嘗不可。
“你也是來調監控的吧？”
他們臨窗而坐，程靖邊嫻熟的切著牛排邊詢問七七。
“嗯。”
七七無心吃飯，透過落地窗看見外面的天色格外的陰沉。
“可能要下雪了。”
她嘟囔著開口。
程靖也巡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并不以為意。
七七想起來大約是四年前的那個冬天，他們幾個人曾結伴游雪鄉，七七曾在一個景點的攤位上看中的一雙手套，她很清楚記得價格是八十八，當時手機支付還并未普及，攤主要求只能現金支付。
“阿靖，你身上是不是還有現金，給七七買了吧。”
陸釗拍著程靖的肩膀打趣兒，其實七七也帶了現金，但她還是期許他能給她買，他還從未送過她什么禮物呢。
程靖卻一直在不動聲色的翻看手套旁邊的一條駝色羊絨圍巾，
“多少錢？”
他扯著圍巾的一角問攤主，
“二百八不講價。”
攤主見他們問了半天也沒有買的意思，態度就有些不耐了，程靖斂著眉眼掏出錢包，卻發現里頭只有一百多一點的現金了，剛剛他們吃飯也是他掏的錢。
七七知道他看中了這條圍巾，雖然她更中意那條大紅色的，而且買了圍巾就不能買手套了，但是怕他不開心，也沒有違拗他，只是從自己兜里把自己的現金都給了他。
“我還有二百，你先用吧靖哥哥。”
程靖看了她一聲，什么都沒說就接過她的錢買下了那條圍巾，一路上都提著看起來很沒有品味的塑料袋也絲毫沒有怨言，七七當時就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樣甜，不住的幻想著他會在什么時候把圍巾送給她，哪怕他回旅館就隨手扔給她她心底都很雀躍，可最終等回去他也沒有送給她。
直到七七偶然去上舞蹈課的時候偶遇蘇雅年，她脖子上圍著那條圍巾她才知道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那條圍巾根本就是給蘇雅年買的。
程靖吃了一塊牛排，見七七一直在走神，索性放下了刀叉直白的注視著她，可她一點兒察覺到的意思都沒有，這讓他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屈指敲了敲餐桌。
“吃飯，你不是還趕著去醫院。”
他口氣不怎么好，七七回過神兒來，泱泱的切著牛排，像是不經意的開口，“如果真是蘇雅年故意的，你會包庇她嗎？”
程靖倒了一杯溫水，捏著杯子并沒有喝。
會嗎？
他自己其實也不知道。
事故發生之前蘇雅年的話還歷歷在目，怎樣才能證明她不愛他，如果毫不猶豫的驅車撞向他，足以證明了吧。
可是堅持了那么久的感情在不動聲色的左右他的理智，讓他難以相信，她怎么會有這樣的動機？
七七看了眼他出神的表情，略帶諷刺的扯了扯唇，
“既然坐下來了，那么我們正好商量一下，什么時候把離婚證辦下來，你昨天說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再談，我想我現在足夠冷靜。”
程靖聞言卻像沒聽到一樣扯了扯紙巾擦手，
“我吃飽了，走吧。”
七七手上切著牛排的刀一頓，有些摸不清他的用意，干脆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
“明天民政局上班，我們帶齊證件九點在門口見吧，好嗎？”
她吃了一口牛排，詢問似的看向程靖。
“不好。”
他卻喝了口水，冷冷的開口。
七七臉色一變，
“那你想怎樣？除了放過蘇雅年，我都可以考慮。”
原本程靖就不太痛快，她說出這句話更是讓他的臉色黑了一層，
“隨你怎么想。”
反正明天我不會去民政局，他繃著臉并未將后一句說出來。
七七對于他無賴的行徑非常無奈，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來讓他同意，有些泄氣的癟了癟嘴，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來隔著餐桌笑意妍妍的看向程靖，
“靖哥哥，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程靖直視著她澄澈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瞇了瞇眼睛，隨手扯過來紙巾給她擦了一下不小心沾到的芝麻粒，也像她一樣故作輕佻的開口，
“也許。”
待七七愣神的時候他已經起身去結了帳在站在門的不遠處等她，七七僵著身子坐下來穿好大衣拿好了自己的包。
她并沒有將他的話當真，她知道愛一個人時的樣子，因為珍視所以小心翼翼，絕不會這樣輕佻又不確定的給她一個也許吧的答案。
自作多情久了，也多少有了自知之明。
她只是越來越搞不懂他的態度，所以難免有些心慌。
“拿來。”
她甫一走過去程靖便向她伸出了手，
“什么？”
“車鑰匙，我送你。”
他是只身一人從九水灣闖出來打車過來的。七七擰了擰眉，終究還是把鑰匙給了他。
兩個人各懷了心思，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七七也一直將視線放在窗外，她總覺得看多了程靖，心里會更亂，車子路過一家藥房的時候她眼神微動，
“停車。”
程靖看著她穿過馬路的背影不明所以，直到她進了藥房，他才像是了然了什么一樣勾了起來。
果然七七手里攥了一管藥回來。
“走吧。”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隱隱有些懊悔自己一時沖動的行為，在送與不送之間徘徊，直到車停在醫院門口也沒拿定主意。
“到了。”
程靖扶著方向盤回頭睨她。
“哦。”
她糾結的下了車，接過他遞過來的鑰匙，攥著藥膏就差塞到袖口里了，程靖忽然輕嘶了一聲，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他。
“怎么了？”
程靖按了按嘴角，裝模作樣的開口，
“沒什么，就是有點疼。”
七七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瓣，將自己手里的藥膏遞了出來。
“抹上可能會好的快一點兒。”
程靖看著藥膏，眉角微微挑著，沒有立即去接，那種姿態仿佛在蔑視和嘲笑沈七七，看啊，你不是要跟我離婚么，可心里還不是想著我。
七七手微微顫抖，
“不要就算了，這段時間你都不用接送我了，等什么時候想離婚的時候再聯系我。”
她將要收回去藥膏，程靖卻用一種近乎詭異的速度將藥膏接了過去。
“送人的東西怎么好意思再收回去。”
…………
七七說要照顧顧良行并不是一時興起，她是切切實實事無巨細的守著他照顧，連顧媽媽都自愧不如。
說實在的兒子舍身救她都是他自愿的，可七七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讓人青眼相加。原本依他們和沈家的關系就很中意七七做他們的兒媳婦，可是她卻嫁給了程靖。
尤其是程靖剛回來那段時間七七和他不清不楚的狀態讓他們頗有微詞，但是現如今看來若程家和沈家的姻親關系了了，兒子要執意娶七七的話他們也很是贊同。
蘇雅年這件事很快就交代下來，證實確實是剎車失靈，跟顧家協商賠償二十萬算是表達歉意，這錢……自然是郎吏驍替她出了，無論是佳娛還是顧家都把消息壓了下來并沒有聲張，蘇雅年在請了幾天假配合調查之后就飛去劇組繼續跟戲了。
起初程靖以為七七說不用接送她了只是找理由避開他，實際上還真的是有意避開他。
他去沈家和vini找過沈七七，毋庸置疑一面都沒有見到，并且他得知七七為了能夠照顧顧良行并沒有去vini上班，而是遠程辦公。
他想起來她說的，離婚的時候再聯系她，想到這個他就煩躁的厲害。
“阿靖。”
萬源的合伙人劉總見程靖的不在狀態試探著開口，
“嗯？”
程靖回過神來，繼續看文件，邊聽著劉總說話。
“你覺得這兩家釘子戶到底該怎么處理？”
岳總那個招標雖然并沒有拿下來，但是他們卻通過萬源鼎盛時期的人脈接下來了另一個項目，對桐城一片棚戶區進行改造。
程靖接過來工程的圖紙看了一眼那兩戶人家所在的位置，幾乎位于他們項目的中心。
“他們有什么條件？”
劉總頭疼的啟口，
“六套房子。”
程靖冷冷一笑，也虧他們提的出來，能提出來這種獅子大開口的條件，他們連再去協商的必要都沒有了。
“讓工程師把這塊空出來，普通小區也有綠化，就當他們這處是假山或是噴泉，周邊的樓房把他們圍起來。”
劉總聽了他的主意，拿起來圖紙看了一眼，真狠啊，不愧是從小在程氏浸淫出來的，樓房把他們圍起來，無論是采光還是空氣都會受到影響。
“好。”
劉總拿了圖紙去找工程師，他拿起來手機卻正好看見陸釗發過來的一條微信，沈七七、顧晴安和顧奶奶以及坐在輪椅上的顧良行湊在一起喝茶，看環境像是在顧家老宅。
顧家老宅和程家老宅離的不遠，來來往往免不得被奶奶看到，他去醫院的時候顧良行已經出院了，沒想到竟然去了顧家老宅養病。
他神色微動撥了姚遠的手機號，
“今下午有事嗎？”
姚遠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下午要去老宅接晴安。”
他早知道他自己肯定進不去，姚遠要是去的話就不一樣了。
“我跟你一起。”
說完他沒等姚遠開口就掛了電話，姚遠看著掛掉的電話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