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睡覺。”
程靖閉著眼睛,沉聲吐出來四個字。
七七抿了抿唇,借著從窗簾外透過來的微光打量著程靖在黑暗里的輪廓,她開始有些看不懂他了,她覺得他的心思似乎更加深沉了許多,她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兩個人貼在一起,他身上的熱度煨的七七特別不舒服。
“靖哥哥,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她低聲開口,眼睛在黑暗里沒有焦距。
程靖緊閉著眼睛,慢吞吞的開口,
“哪里不懂?”
七七呼吸頻率因為認真的思索而變的緩慢,“既然你還放不下蘇雅年,為什么會放她走?”程靖很久才冷聲冷氣的回她,
“你怎么知道我放不下?”
似乎帶了些嘲意和不屑,可七七卻無聲的笑了笑,她又不傻,如果放下就不會這樣急于澄清了,人在得不到的時候也許會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心而貶低那個東西,可不代表他已經不想得到了。
是呀。
無論蘇雅年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么灑脫的舍棄程靖只會更讓他念念不忘,她大膽的猜了一下,驕傲如程靖,怎會讓置身于被動的境地,依他的性格,只會迎難而上,直到蘇雅年對他死心塌地。
那么……
她自己呢?
念念不忘也是因為未曾得到嗎?
由人及幾,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想什么呢?”
程靖見她半天沒動靜,低頭看看又察覺到了她虛無縹緲的視線,于是擰著眉頭詢問。
“沒什么。”
七七忽然覺得他們似乎有些同病相憐,不過她已經明白,若她迎難而上也不過是重蹈兩年前的覆轍,并非不愛了,只是認命了,不想執著了,若不及時止損,也許她將萬劫不復。
她傾身飛快的啄了一下程靖的唇瓣,
“睡覺。”
程靖沒想到她會有這個舉動,但是她的動作太快了,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能一點點的回味著她唇上綿軟的觸感,慢慢的這種感覺蔓延到了他的心頭,讓他產生了一種陌生又奇怪的感覺。
…………
《天下》在桐城影視城只有十天的戲要拍,很快就要趕往另外一個省份的場景,在劇組走前七七見了蘇雅年一面。
并不是誰刻意約了誰,而是很湊巧的事。
當時七七正約了顧良行吃飯,中間去廁所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在補妝的蘇雅年,天很冷,但她穿的很單薄。
“沈小姐,岳總的事,我很抱歉。”
她抿了一下艷色的口紅,將口紅裝進包里,輕聲開口,其實七七發現她更瘦了,比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瘦很多。
“蘇雅年,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偽善,也許你會因為自己傷害了別人而良心難安,但實際上你仍然會做傷害別人的事,道歉只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
蘇雅年沒有因為她的指責而生氣,反而微微一笑,
“若是身在我所處的位置,你就會明白了。”
郎吏驍對于她逃離他這件事雖然不會明確的表露自己的怒意,但是卻加倍的折騰他,他故意有意無意的暗示江雅如為難她,又惡意讓她憑借美色替他拿下各種生意,好發泄自己憋了兩年的怒氣。
但同時他也在給她最精致的吃穿住行,將她捧的高高的,只是想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錯,她只能是他豢養的寵物,他可以捧她,但她敢逃,他會加倍的折磨她。
其實岳總那件事一直讓郎吏驍耿耿于懷,他認為是她故意配合程靖丟了這單生意,甚至無數次在床上拷問她是否愛上了程靖。
她冷冷的一笑,愛?
她還配有愛么?
“沈小姐,我給你一個衷告,無論什么原因,不要接近郎吏驍,如果可以,也讓程靖回程家吧,和郎吏驍斗,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壞一點兒,就是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七七看著這樣置身事外的蘇雅年,忽然覺得有些生氣,
“你以為我不想嗎?”
可這些哪是她能左右的,他這么做不是為她,她也沒有那種能讓他停手的分量。
蘇雅年怔了一下。
“我知道,我會同他講的。”
她溫和的沖她點點頭,走了出去,看不出任何被困擾的痕跡,反而是七七,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已經有了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洗了手準備回去,卻看見了靜靜的站在外面的顧良行。
她臉色有些不自然,
“良行哥……”
他是否聽到了什么?
“你很久不回,所以我過來看看。”
七七看著他溫潤寬和的眉眼,忽然傾身抱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
顧良行有種意外的欣喜,
“良行哥,得不到,是因為念念不忘嗎?”
她聲音悶悶的開口。
“也許吧,但真心珍視的東西,我寧愿把它放置在屬于它的地方,即使得不到,知道它仍然鮮艷明亮,也就安心了。”
七七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乎在回味剖析他的話,顧良行也沒有打斷她,只安靜的等她自己想開。
誰也沒有注意到闊步而來的程靖,他似乎很生氣,格外的暴躁,看到這一副畫面更是雙眼趨向赤紅。
他攥了好幾次拳頭,終于克制不住,上前一把將沈七七從顧良行懷里扯了出來,他突然的行徑讓七七嚇了一跳。
“你干什么?”
顧良行也反應過來,想把七七拉回來,但程靖卻硬挺冷冽的擋在了七七面前。
“顧先生好修養,抱別人老婆還理直氣壯的。”
說完之后他就扯著七七往外走,顧良行也跟在他們后邊,眼底有隱隱的擔憂。
“良行哥,我沒事兒,我先去跟他說清楚。”
雖然她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但是……總不能是因為她抱了顧良行吧?他扯著她走的很快,以至于七七只能踩著小碎步才能不被他拽的太過狼狽。
西餐廳外正好是十字路口,一出門就是車水馬龍。
“你到底怎么了?”
七七氣喘吁吁的詢問他。
程靖看著無辜的她,氣焰更蹭蹭的往上冒,“沈七七啊沈七七,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什么要離婚,什么協議,都是你演給我看的是吧?欲擒故縱?嗯?一邊勾著我一邊又跟顧良行牽扯不清,你真能耐啊。”
七七有些訥訥的,眼神逐漸凝滯了起來,
“你什么意思?”
程靖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像是要將她仔仔細細里里外外的看清楚一樣,
“還裝?你怎么跟雅年說的?嗯?”
“我……”
他碰到蘇雅年了?蘇雅年說會跟他說,沒想到這么迅速,一轉眼的功夫,而且重要的不是她怎么跟蘇雅年說的,而是蘇雅年怎么跟他說的。
“說啊!”
程靖吼的她一哆嗦。
“你讓她證明她不愛我?那她要是愛呢?你準備怎么對付她?”
七七訝異的睜大了眼睛,她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可程靖一定要逼迫她說,他捏著她下巴的行為讓她覺得格外恥辱,她忽然用力掙脫開他的手,然后毫不猶豫的甩了他一巴掌。
“程靖,你就是這么想我的?我沈七七再怎么下賤外邊也有人排著隊想娶我,我從前是不要臉,可我現在就要撿起來了,你信就信,不信也罷了,今天我們就去民政局。”
程靖摸了一下被打的臉頰,眼神忽然變得莫測又陰鷙,
“去了民政局不如如你所愿了?可以立馬做成顧家的孫媳婦。”
他今早去萬源辦事,中午的時候回vini接七七吃飯,卻被肖瀟告知她已經和顧良行出來吃飯了,于是就鬼使神差的開車過來了,但是沒想到竟然會碰見蘇雅年。
她冷冷的站在他面前,
“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真正認識到我真的不愛你呢,一點兒也不!以后!永遠!我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是是單純的利用你,我求你了,和沈七七好好過吧,你這樣真的很容易讓別人誤會,我不想惹更多不必要的麻煩。我求求你好嗎,你恨我也好,怎樣才能證明我不愛你?你說了我就做,好嗎?”
她說了一大長串話,有種聲嘶力竭的感覺。
“你見到了沈七七?”
看了眼餐廳的名字,程靖很容易聯想到是沈七七跟她說了什么。
“是,她真的很愛你,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說完蘇雅年就離開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回味她說的話,他都信,可是心底卻仍然有種刺疼感,仿佛那種自己最禁忌的事被擺在臺面上反復宣揚一樣,他知道她不愛他,可她的話仿佛是嘲諷他認不清現實一樣,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暴風驟雨般的挫傷。
他本想去找沈七七問清楚,可正巧看見她依偎在顧良行懷里的畫面,這瞬間點燃了他的怒點,他覺得自己的理智在殆盡的邊緣。
以至于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為蘇雅年對他說了那樣的話生氣,還是七七和顧良行抱在一起生氣。
可是當初在溫泉的時候,自己曾說過根本不介意,他沒有理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推翻自己,所以他下意識的認為是前者。
可她說要去民政局,認真的樣子讓他心里莫名的輕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