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隨手拿了一杯香檳抿了一口，若有若無的笑開了，
“我從前聽過郎總很多事跡。”
郎吏驍挑了挑眉毛，舉起酒杯跟她碰了碰，
“哦？”
他們站的地方靠近一個小陽臺，位置要高出來一些，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到許多人的蹤跡，比如程靖正穿過人群往角落里的蘇雅年走過去。
她無視郎吏驍眼底的意味深長開口，
“大概都是說從不廢多余的口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非利有所圖。”
她說完之后郎吏驍連掩飾也沒有的嗤笑一聲。
“七七小姐，你很聰明，卻不擅攻心，有時候不論男女，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被珍視，那些難以得到的才值得念念不忘，這一點上，你做的比蘇雅年差遠了。”
七七喝著酒無動于衷，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對程靖的感情在得知他感染HIV之后就得到了升華，沒有以往那么偏執了。
“嗯。不過我和郎總不一樣，我不需要用盡心機后得到的念念不忘。不如郎總直接告訴我程靖的目的吧。”
郎吏驍把玩著紅酒杯，
“你說的沒錯，這件事確實我有利可圖，你應該不知道吧，程靖暗地里收購了一家小規模地產公司，近期有個項目的競標他們與郎氏共同擁有競標資格。”
七七捏著酒杯的指尖緊了緊，這么短的時間，她確實不知道程靖做了這么多事。但她并沒有顯山露水，等他繼續說下去，
“而招標方老總的妻子，是你的大學導員，我聽說一直和你關系不錯。”
她大學的導員姓杜，四十多歲，很溫和，確實和她關系不錯，畢業之后逢年過節她還會打電話過去問候。
不過她倒沒有覺得程靖會讓她出面幫自己，他這個人一向高傲，連家族的蔭蔽都不要，又怎么可能走她的關系。
“郎總多慮了，小公司怎么能與郎氏匹敵？”
郎吏驍睨著她，
“看來七七根本不明白，我是否擔心他和我有競爭，與他是不是要利用你是兩碼事。”
七七喝了口酒，然后將酒杯放回到桌上的托盤里。
“那就更不勞郎總費心了，往最近了說，我們也只不過是合作關系，對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她向郎吏驍伸出來手。
郎吏驍用深邃的眼神看了她幾秒，笑了笑，跟她握了握手。
…………
出了自助餐廳，七七徑直坐進了車里，沒過一會兒程靖也回來了。
她并沒有刻意的去看他，只是倚靠在座椅上發呆。
程靖知道她去找郎吏驍了，是談詹姆斯教授的項目還是其他的？雖然疑惑，但他也沒問，扯著安全帶系好，轉過頭來想提醒她的時候她已經轉過頭來看他了。
“怎么了？”
她的目光很亮很深很鄭重，
“你還愛蘇雅年嗎？”
程靖一滯，表情都冷硬了許多，確實以他們的關系，問這個問題太過于突兀和尷尬，可七七卻看起來比誰都坦蕩。
他抿了抿唇，
“郎吏驍和你說什么了？”
七七歪了歪頭，倒沒有隱瞞他的意思，“他說你之所以不跟我離婚是因為有一個競標項目，招標老總的妻子是我的導員。”
他冷哼了一聲，
“你也這么覺得？”
七七搖了搖頭，“我覺得是我魅力太大，你舍不得我。”
因為她這句話，車里原本冷凝的氣氛慢慢的輕松了起來，程靖傾身過來給她系好安全帶，“我沒有吃飽，陪我去吃飯。”
“好。”
七七痛快的答應下來，但是卻伸手握住了他將要啟動車子的手，“你還沒有回答我呢。”程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拿下來她的手，啟動了車子。
七七其實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除了心里那一丁點酸楚，也沒有太過難受。他們剛剛回國的時候，她特別怕程靖和郎吏驍撕破臉，因為她知道目前桐城的環境對程靖太不利了，可后來她漸漸的發現，他們其實早在兩年就撕破了臉。
即使程靖不招惹郎吏驍，郎吏驍也不會輕易的放過程靖，要不然也不會故意軟禁蘇雅年，讓程靖去找他。
看來程靖心里早有打算，投資地產公司，真是明目張膽的應戰手段。
“郎吏驍并不是真心喜歡，你好好努力，我相信她會回到你身邊的。”
至少等他強大到能只身與郎吏驍抗衡，蘇雅年就算拒絕也不會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外在原因。程靖聽到她的話，眼底沉了幾分，
“你剛剛還說，我舍不得你。”
七七低頭從口袋里找出來手機隨意的劃著沒有吭聲，哪句話是開玩笑哪句話是認真的他還不能分辨么？
而她也能分辨。
他是真的愛她，要不然也不會義無反顧的帶她走，而且還不怕感染HIV，情愿陪她去死。
在這樣的真情下，她再強求就顯得太自不量力了，不如就成全他們，日后想起來還會覺得自己特別偉大，做了一件好事。
想想就覺得自己身后泛著光圈，邊想她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心酸的扯了扯嘴角，其實如果他剛剛說不愛了，她或許就信了，死皮賴臉的再纏著他，死也不怕。
程靖把車開到了桐城一條特別有名的小吃街，這個點燈火通明人特別多，大概七七上初中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行人一起過來。
因為車開不進去，所以他們下了車走。
“吃什么？”
程靖開口問她。
七七沒有回答他，看見各種各樣的小吃，胃口大開，只挑一樣說太過暴殄天物，果然人間煙火最讓人動心。
“一份章魚小丸子。”
她還穿著長裙，把大衣的扣子全部扣上才稍稍顯得沒有那么突兀。程靖站在旁邊陪她等，看著她神采奕奕的樣子，他有些恍惚。
在他們這個圈子里混的小公主們好像只有七七和晴安是異類，一點兒沒有架子，活的非常接地氣兒，其他人喜歡收集名包的時候她們卻更喜歡搜羅各個城市的美食。
“你男朋友很帥。”
章魚小丸子的攤主一邊翻著小丸子一邊和七七搭話。
七七眉眼彎彎的挽住程靖，
“謝謝，不過他是我老公，但是馬上我們就離婚了。”
攤主：……
心想，這小姑娘也太奇怪了吧，離婚了還能這么云淡風輕的，不過他要是知道這丫頭在面對新郎逃婚的婚禮照樣兒能云淡風輕，大概會驚訝的能一口吞好幾個小丸子。
七七接過來小丸子后一邊吃一邊走，一著不慎差點撞到人，
“慢點。”
程靖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然后也沒有放下來手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牽住她往前走，七七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邊走邊吃，直到坐到了賣酸辣粉的油膩膩的小桌子上。
程靖看到桌子，下意識的擰了擰眉，雖然以前他們也經常來，但也大多源于那個時間段的獵奇感，開到這里也是順路，忽然就想看看，這里變成了什么樣子。
七七擦了兩遍桌子，但仍然看起來油膩膩的，
“換家吃？”
她抬起頭來問程靖。
“就在這兒吧。”
程靖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遞給她，然后又掰了一雙挑了兩下剛剛上來的粉，沒有立即吃，而是擰著眉頭看沈七七。
她吃的很優雅，但看來就很有食欲，不知道是被辣的還是因為太燙，臉頰紅撲撲的。
“為什么跟攤主說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
七七咽了粉，扯過紙巾擦了兩下嘴。
“這是事實呀，干嘛藏著掖著？顯得我別別扭扭小家子氣。”
程靖沉默著抿了抿唇，再度低下頭的七七卻忽然抬起頭來，她試探著開口，“最多也還有兩個多月，你總歸要和蘇雅年在一起的，要是我這樣說讓你不開心，到了日子你跟我提也行，或者……隨時都行。”
她想起來她前幾天說要離婚時他說的話。
不知道到底她說的哪句話不對，總之程靖的臉色都不好了，直到九水灣別墅也沒有再跟她說一句話。
…………
她回到家的時候，沈慕東還沒睡。
“爸媽呢？”
她換了鞋拿了個蘋果削。
“去干媽家打麻將了。”
七七點點頭，看了眼沈慕東在看的劇本，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沒事兒睡覺。”
七七有些諂媚的笑了兩聲，“哥，你今天為什么那么說啊？”她沒有忘記白天他接受采訪的時候說的話。
沈慕良用彩色的水彩筆在劇本臺詞上標記了一下，“我只是覺得你們無聲無息的離婚了也太便宜蘇雅年和程靖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啃蘋果的妹妹，“最起碼得讓程靖神魂顛倒十分后悔，讓蘇雅年知難而退羞愧難當。”
七七：…………
難怪他最近都不催他們離婚了，原來是憋著這個念頭啊，不過八成是不可能了，她提提踏踏的上樓洗澡，她自己都不指望了，雖然覺得成全別人的感覺雖然心酸，但是也很好。
畢竟如果有一個人強jiān了她還逼她和他結婚，她逃了婚也肯定不會后悔，要想讓她念他的好，大概只有五體投地才能稍稍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