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應該沒有。”中年男子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把整包紙都放到她面前。
“可我覺得你挺眼熟呢。”江時瑾又擦了擦眼淚,想讓自己看仔細一點。
“像你這么美麗的姑娘,如果見過我應該不會忘記!蹦凶颖虮蛴卸Y,說起話來也很謙遜,并不是那種色瞇瞇的糟老頭。
江時瑾又想了想,的確想不起來,就說了句不好意思。
男子卻向她伸出了手:“沒關系,現在認識也不晚,你好,美麗的姑娘,我是易江南!
江南……
她也伸出手,木訥開口:“你好,我叫江時瑾!
心再次悸動起來。
從小到大,江時瑾對父親的記憶,只有兩個字‘江南’。
“我們都姓江。”她喃喃開口,像孩童囈語般。
易江南卻抽回手,提醒道:“錯,我姓易,我叫易江南,小姑娘,你該不會是哭糊涂了吧?”
“易江南?”
“對,我姓易!
“你會不會記錯了?”
易江南干笑兩聲,搖搖頭:“應該不會!
是啊,誰會記錯自己的名字呢?
“為什么要姓易呢?姓江多好啊……”說著,眼淚再次朦朧她的眼。
姓江,他就可能是爸爸,她就可能是他女兒。
可是為什么要姓易呢?
易江南擰了擰眉答道:“因為我父親姓易,我跟我父親一個姓!
“那你為什么要叫江南……”
“呃,這個,得問我父親。”易江南被她問得有些無厘頭:“小姑娘,你怎么了?”
從記事開始,江時瑾就沒有父親,母親也鮮少提及關于他的事,除了‘江南’兩個字,她甚至想不起任何關于他的訊息。
后來去了楊家,母親就更加不提,而她也沒敢問。
她姓江,所以她認為江南應該是父親的名字。
就在剛剛,她以為自己找到從未見過面的爸爸呢。
“我沒事,可能真是哭糊涂了!苯瓡r瑾自嘲地笑了笑,再次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靠在座位上。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一個極具詩意的名字而已,她居然能想到從未逢面的父親,這思想跳躍到也是沒誰了。
回到江洋城的時候,正好是早上。
她回江山公寓換了身衣裳,就去了城郊的墓地。
從見到蕭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十分思念母親,現在見到了,更是心亂如麻。
感覺就像是個背叛者。
拋棄了世界上最愛自己的那個人。
江時瑾在墓園一呆就呆到下午,離開的時候,正好再次碰上從另一片山上下來的易江南。
“嘿,小姑娘,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大叔,居然又見面了。”
易江南見她臉色不太好,一雙哭紅的眼睛格外引人奪目,就提出捎她一程:“在這做什么呢?”
江時瑾也沒客氣,就上了車:“我媽媽葬在這!
“這樣啊,很抱歉!
她搖了搖頭:“沒關系,她都走了好幾年了!
“所以你在飛機上是因為想起媽媽的離世?”
“算是吧……”
一提到關于母親的事,江時瑾的情緒就怎么都好不起來,那就像被她塵封在心底的瘡疤,看似已經痊愈,實則血肉模糊。
“雖然我知道自己沒資格安慰你什么,可好歹我也是跟你父輩一樣的年齡。小姑娘,有些事過了就過了,就像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也不是人力就能改變什么的。我想故去的人總希望活著的人能開心,幸福,你是你媽媽的女兒,她的愿望你應該最了解才對!
道理誰會不懂呢?
江時瑾也曾這么安慰自己,可看到蕭靜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大叔,你不懂。”
易江南點了點頭:“是的,我不懂,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而別人永遠不會明白的悲傷?捎幸稽c,適當的念念不忘是孝道,一旦過度就變成了無謂的執著,害己害人!
雖然江時瑾并不認同易江南的說法,可跟他聊天,總有種特別的感覺。
興許是因為他的名字里有跟父親相同的兩個字。
最后,江時瑾讓易江南把她放在車站門口。
輾轉,她又去了趟城北療養院。
在進去看外婆之前,江時瑾特意找了個洗手間補了補妝,希望不會被看出來。
劉淼身體還不錯,就是視力越來越差了。
礙于她的狀態,江時瑾實在不敢多說,就扮起了乖孫女的樣子。
下午五點的鐘聲一響,她就連忙催促孫女回城里。
“外婆,我都好久沒見你,今晚我想留下來陪你!
“不用,我這什么都挺好的,用不著你陪,再說了,我老婆子眼神不好,可心里清楚著呢,明天是周三,你還得上班,不能耽誤,所以你快走,別一會兒耽誤趕回城里的末班車了。”
“沒關系的,我都請好假了,這次來就是專門陪你!
江時瑾實在不想回去,回到那個房子,只會讓她心情更糟。
劉淼突然愣住,摸索著抓住她的手:“小瑾啊,你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沒有,外婆,我能有什么事啊……”
“以往你都是周末來,這次卻偏偏選個工作日,還專門請假說要陪我,小瑾,你一定有什么事對不對!”
劉淼人老眼瞎,可心卻敞亮的很。
江時瑾被問得心里發虛,卻故作鎮定的長出了口氣。
“哎呀,我外婆什么時候成福爾摩斯了,人家就想陪陪你,卻被你想的那么復雜,行行行,不陪不陪,我這就回去行了吧……”
“回去吧,小瑾,你有這份心外婆就很知足了!
劉淼松了口氣,又感慨道:“現在小依也長大了,還經常來看我,你們兩姐妹啊總算不再吵吵鬧鬧了!
“她經常來嗎?”
“嗯,這個月都來兩回了,小依學會為別人著想,你這個當姐姐的功不可沒,她每次來都一個勁兒夸你,看得出來,她秉性好多了!
江時瑾聽著,也沒多說。
在臨走之際,劉淼卻發出感嘆:“這樣一來,我也算對得起你媽了,等以后去了下面,我也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