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蕭然副漫不經心地吃著味道熟悉的鹵肉飯，對耳畔的議論充耳不聞，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江時瑾臉上，一刻都舍不得移開。

突然，兩位女生站起來，并拿著手機和小本子湊到他面前，一副看到偶像垂涎欲滴的表情：“你是穆蕭然，穆學長吧？”

另一位女生立馬眼冒心心，又說：“我們很崇拜您的，能跟我們拍個照嗎？”

江時瑾放下勺子，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靠在椅子上。

就不該跟他出來，搞得現在連飯都不能好好吃。

“簽名可以，拍照就算了。”穆蕭然拿過本子，隨意在上面揮灑幾下，就遞了回去：“OK，能不能麻煩你們小點聲，切記不要聲張，我跟女朋友好不容易才能出來吃頓飯，我不想壞了她的興致。”

女朋友？

江時瑾心頭好像被什么東西敲了一下，難以置信的審視著穆蕭然。

他心里是這么想的嗎？

沒等她驚訝過，穆蕭然接著眉尾一沉，嘴角微揚，露出壞壞的表情，修長的手指放在唇上，做出一副噤聲的動作：“噓。”

江時瑾看在眼里，此刻的穆蕭然簡直帥到令人瘋狂，難怪這兩名女生立馬把瘋狂的尖叫改為無聲的激動。

看著她們捏著粉拳輕輕揮舞的樣子，就忍不住暗自發笑。

穆蕭然居然使用美男計……

簡直……太不要臉了。

而后投來的怪異目光太多，所以這頓飯終究是沒吃完就走了。

回到車上，江時瑾還是忍不住發笑。

“你一路都在笑什么？”

“沒什么。”她憋著笑，假裝一本正經，別過頭看向窗外，然后幾秒過后實在憋不住，轉過頭來：“穆蕭然，我怎么都沒想到你也有犧牲色相的一天。”

不過那壓眉擠眼的表情確實帥到不行。

也怪不得人家女生把持不住，要揮動小粉拳。

“犧牲色相算什么？為達目的犧牲肉體都行。”穆蕭然嘴角勾起壞壞的弧度，轉頭瞟了她一眼：“你不是深有體會嗎？”

“……”

江時瑾無語。

怎么稍一個不注意就被他帶偏了。

目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車里陷入平靜，兩個人默契的都沒說話，穆蕭然開著車，江時瑾靠在那望著窗外，街上燈火闌珊，比起四年前，江洋城又繁華了。

他們也更成熟了，時過境遷，這樣的重逢。

江時瑾心里百感交集，她一直回避去想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紙協議，一紙賣身協議，記錄的全是狼狽與不堪。

他越來越好，本來就是人中之龍，經過時間的洗禮，變成商界最璀璨的星星。他隨便一個決策就能決定無數人的生計。

而她……

過幾天就是媽媽的忌日，是她每天盡力回避的日子。

“江時瑾，你有什么打算？”突然，穆蕭然淡然開口。

“工作，掙錢，生活。”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打算？

這是世界上99%的人的一生，自然而然，無需打算。

沉默片刻，他又說：“我問得是你對婚姻有什么打算？”

婚姻……

一個為了錢出賣肉體的女人，也能為婚姻做打算嗎？

江時瑾像被什么東西擊中，整個人處在一種神游的狀態，從被文昊捉奸在床，從被醫院開除，從簽下一紙賣身協議開始，她就放棄婚姻了。

四年前，她想跟穆蕭然在一起，兩個人，嬉笑打鬧，生活充滿樂趣。

四年后，她想跟文昊在一起，兩個人，平平淡淡，柴米油鹽一生也不錯。

而現在，她已經失去談及婚姻的資格。

直到車子在江山公寓的車庫停穩。

穆蕭然見她始終沒有要作答的意思，直接按下車鎖，將兩人鎖在車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有這個必要嗎？

江時瑾眉頭一擰，嘴角卻笑了：“當然是等兩年后，賣身協議期滿，找個老實男人結婚生孩子。對了，穆總要是膩了千萬記得提前跟我說，免得我無謂浪費時間，畢竟我24了，女人的青春很有限。”

“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穆蕭然壓著滿腔怒火，聲音清冷。

“我怎么說話了？還是我哪一句說得不是事實？”江時瑾訕訕一笑。

穆蕭然蹙著眉頭。

他生氣了，江時瑾知道：“穆總，我能不能拜托你以后盡量不要跟我出現在同一場合，要是被有心人留下罪證，我這輩子就嫁不出去了，所以麻煩你行行好，行嗎？”

“江時瑾！”

穆蕭然一聲低吼：“既然你這么想嫁給別人，我就偏不讓你得逞。”

是自己對她不夠好？

他不追究五百萬的事難道還不夠？

穆蕭然有一肚子火，卻強行壓著，眸光越發深不可測。

江時瑾被他盯得心底發毛，可人生已經這樣了，還要她怎樣？

“當然，穆總要是覺得還不夠，也可以把時間加長，反正我答應過只要你說，我就答應。”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眼低卻閃過一絲苦澀。

“你還是太不了解我。”穆蕭然嘴角一揚：“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可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所以意思是前方的確還有更深的坑等著她。

“無所謂，反正我就賤命一條，隨便你怎么折騰也就這樣了。”

江時瑾著沓拉著肩，靜靜的靠在那，這種被別人掌握人生的感覺實在太差。

一個人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把控。

她也只想呵呵了。

“我看就是最近對你太好，給你長臉了，你不會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他語調輕揚，帶著嬉笑，江時瑾嘴唇抿了抿答道：“穆總放心，我記得自己的身份。”

穆蕭然按下解鎖，車內傳來‘咔’的一聲。

江時瑾準備拿包下車，身后再次傳來他不帶情緒的聲音：“很好，你最好記住自己今天說過的話。”

“不勞提醒。”

車門‘嘭’的一聲，隔絕著車里車外。

穆蕭然一拳打在方向盤上，捏緊的拳頭關節清晰可見，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昂頭閉上眼睛以平息怒火。

許久過后，才睜開眼，從扶手箱里拿出一個小小文件袋。

固定繩轉動三圈，從里面拿出兩個紅色的小本子。

翻開本子，最顯眼的是一張合照，照片里的男女穿著白襯衣，眼里皆是幸福的微笑，他們揚著嘴角，將頭靠得很近，好像這樣靠近就能將心貼在一起。

照片透著青純的氣息，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四年了，這照片總算能派上用場。

穆蕭然垂眸，嘴角逐漸勾起得意的弧度：江時瑾，這一次，你沒有逃得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