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他要不要跟奶奶坦白？

如果坦白了，結果會怎樣？

想到這里，卓越覺得，他應該要坦白的，話到喉嚨邊，正準備開口說……

可卓老太太，卻比他率先一步，開口道：“越兒，我昨天讓寧玥陪我去了一趟南山，那里的主持法師說，你的事，要越早解決越好。”

卓越吃早餐的動作一頓，抬頭盯著奶奶。

他沒開口，老太太又接著說：“你未來的妻子，我已經給你物色好了，你也不必等到兩年后，事情真的來臨了，才去解決。”

“我問過寧玥了，她說一切聽從我安排，所以啊，你們兩個，干脆早些把婚結了吧！”

本來在埋頭吃早餐的錢寧玥，聽到這話，猛然抬頭，盯著老太太。

她滿目詫異，“奶奶……”

老太太罷手，不讓她多嘴，一雙陰厲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家孫子。

“越兒，奶奶知道，你向來不會讓奶奶失望，也最聽奶奶的話，所以這件事，你盡早辦了吧！”

卓越僵坐在那里，雙目深深地盯著老太太，久久，才哽咽出聲。

“奶奶，我才十八歲，為何要逼我如此早就結婚？”

“你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卓老太太解釋。

“可再不一樣，最起碼要到二十歲吧？”

“越兒，奶奶的身體，你不是不清楚，我只是想早點要個小曾孫，只是想在臨終前，看見卓家能再開枝散錢。”

卓越，“……”

奶奶的話不無道理。

卓家四代單傳，尤其是到他這一代，父母早亡，一直以來，就他跟奶奶兩個人。

父母死后，整個卓家偌大的家業，都是奶奶在支撐。

好不容易他長大了，有能力從奶奶手中接過家業了，可奶奶已經老了，整日病魔纏身。

醫生也告知，命不久矣。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越兒，這事兒，你就聽奶奶的，你跟寧玥一般大，我也給你們算過八字了，很合適，寧玥是個好女孩，有了她，卓家會繁盛的。”

卓越垂下頭，久久都不吭聲。

就算他現在坦白，也無濟于事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錢寧玥。

他抬頭，盯著對面低著頭的女孩，“你過來，我跟你談談。”

錢寧玥聞聲，準備起身過去的，手卻被老太太捏住。

老太太說：“你不必跟她談，這件事，是我求著寧玥跟你在一起的，越兒，你可以不同意，但奶奶會……”

話還沒說完，老太太按住胸口，艱難的咳嗽起來。

錢寧玥趕緊起身過去給她拍背，“奶奶，您沒事吧？”

卓越也是，神經一緊，下意識的擔心起老人來。

可看到奶奶罷手搖頭，他又才松了一口氣。

他不想仍由奶奶安排，可他又不敢違背奶奶的意思。

這個世界上，他只有奶奶這么一個親人，奶奶含辛茹苦把他養大，要的不是他的忤逆。

所以……

他跟錢藍天的事，他只能……深深地隱藏在了心底。

只能暫時的，答應老人。

“好，一切聽從您安排。”他一下子軟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

早餐過后。

卓越心思沉悶，站起身來，拿著外套對老太太說：

“奶奶，您安心在家休養，我去公司了。”

老太太想到他已經答應自己了，心里挺高興的，笑著揮手，“去吧去吧，記得在這兩天抽空出來，開個記者發布會，對外公布你的未婚妻。”

卓越沒再應答，很快走出大宅，坐上車的時候，心情變得十分的復雜。

倘若他允了奶奶的意思，那么對錢藍天呢？

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邊，是自己摯愛的女孩，一邊，是自己敬愛的奶奶。

兩者不能同時兼得，所以只能舍一取一。

他最終的選擇，還是站在奶奶這一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調整好心情，發動引擎，正準備開車離去時，錢寧玥卻突然走出來，站在了他的車旁。

“越，我想跟你談談。”

卓越扭頭看她，緘默片刻，讓她上了車，他又把車子熄了火。

等著上車來的女孩開口。

“對于跟你結婚這件事，不是我愿意的，是你奶奶求我的。”錢寧玥解釋。

就在昨日，奶奶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的哀求。

奶奶還威脅她，若不當卓家少奶奶，她會死不瞑目。

奶奶說，她這輩子，就只認定她錢寧玥是她卓家的孫媳，別的女孩就算再好，她也不要。

如若不然，她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聽到奶奶一口一個死的威脅自己，錢寧玥只好妥協答應了。

對于卓越，她說不出自己對他的感情。

是愛嗎？

她覺得不是，愛的話，她會巴不得跟他結婚。

或許只是當他是朋友吧！

只有是把他當成了朋友，奶奶逼著他們倆結婚，她的心里才會有芥蒂。

“我知道。”

卓越淡淡地應道：“確實是奶奶單方面的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

卓越扭頭看著身邊的女孩，“我能怎么辦？我只有她一個親人，到是難為你了。”

他其實猜不透錢寧玥是什么心思。

倘若她自己執意不愿意，奶奶可能會強迫她嗎？

卓越覺得，這件事，奶奶頑固了，而身邊的這個女孩，又太牽強了。

“我到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錢寧玥說。

卓越到好奇了，盯著她問，“什么辦法？”

“我們可以假結婚，先讓奶奶高興。”

卓越，“……”

想了想，他哼笑，“你知道奶奶要我結婚的目的是什么嗎？”

錢寧玥的臉色，突然黯然了下來，盯著他反問，“孩子？”

卓越不可置否，“她就是想要個孩子，假結婚能生得出孩子嗎？”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是能假結婚，他倒也不會這么難受了。

就是不能，何況他們卓家是有血咒的，二十歲之前的男子，必須破身。

要真跟錢寧玥結婚了，那么那個讓他破身的人，就一定是她。

他不想對不起他心里面的那個女孩。

“越，在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錢寧玥也不避諱，開口問他。

一般十七八歲的男孩，正處于青春期，情竇初開的年紀，不可能對女孩不熱情的。

可是卓越給她的態度，太過深沉，很容易讓人猜想到，他有心事。

一個少年，能有什么心事？

無非就是心里裝著某個女孩吧！

可想想，他又沒跟誰接觸過，心里怎么會有別的女孩呢！

錢寧玥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下車吧，替我照顧好奶奶。”他沒有回答她，直接催促她下車。

錢寧玥默了片刻，正準備推開車門，可是想想，她又看著卓越說：“你心里要是有別的女孩，你直接跟奶奶坦白吧！”

“我再去跟奶奶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們兩個不合適，只要你有女朋友，奶奶會成全你們的。”

她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卓越誤會是她唆使的奶奶。

她明明是不情愿，才答應奶奶的威脅，可是她發現，就算解釋了，她的處境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有目的的。

唯一的辦法，只能讓卓越自己選一個他喜歡的女孩，來替代自己的位置。

“奶奶不是說了嗎？她只認定你，就算我坦白，她也不會如我所愿的。”

何況，錢藍天才15歲。

就算奶奶同意了，那錢家人呢？

他們會同意嗎？

“你不說，怎么就知道不能如你所愿了，看來，你心里真的有別的女孩，我現在就去跟奶奶把話說清楚。”

錢寧玥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就要進屋時，卓越追過來，攔住了她。

“寧玥，你心里真是這么想的？”

真的想讓他坦白，真的讓他跟別的女孩？

難道在她的心里，對自己就沒有一絲的覬覦？

“越，我在你心里，到底在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錢寧玥反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唆使奶奶這么做的？”

卓越，“……”

他不知道，不過他確實如此猜想過。

“我現在就去跟奶奶坦白，說你有喜歡的人，我自己也有喜歡的人，我們兩個，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卓越這樣想她，她很生氣，生氣的將他推開，就要進屋。

胳膊，又被他給捏住了。

“我心里是有喜歡的人，那個人是你妹妹，錢藍天。”

那個人是你妹妹，錢藍天。

然，在聽到這句話時，錢寧玥整個人都懵了，呆了。

驚訝的看著身前的男子，她覺得不可思議，難以想象。

“你，你在說什么？”妹妹？他怎么會喜歡自己的妹妹呢？

不！

這絕對不可能的。

“我說，我喜歡你妹妹，錢藍天。”卓越再次強調。

這一次，錢寧玥聽清楚了。

而且，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她還是不知道是為什么。

她瞪大雙眼，盯著卓越問，“你跟她……怎么可能？你不過見過她兩次而已。”

一次是在藝術學院門口，錢藍天去找她，那個時候卓越坐她旁邊。

一次是卓越跟著自己去錢公館，給爺爺賀壽。

見過兩次，就談喜歡，未免太荒唐了吧？

她詫異的問他，“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沒騙你，我心里面的那個女孩，就是錢藍天，她若跟你一般大，我自然會去向奶奶坦白，就是因為她太小，所以我……”

“為什么會是她？”

卓越話還沒說完，錢寧玥嘶聲叫道，“為什么會是我妹妹？為什么會是她啊？”

為什么會是錢藍天？

不，她不愿意相信。

她甚至寧愿相信他卓越，喜歡天底下的任何一個女孩。

卻唯獨，不想他喜歡的是錢藍天。

為什么會是錢藍天？

她瞪著身前的男子，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卓越看著她忽發的激動情緒，眉頭不由得皺起，面色淡然，口氣清冷。

“我就是喜歡她，沒有任何理由。”

對于錢藍天的喜歡，要說為什么，卓越搖頭，他是真的說不出任何的理由。

喜歡就是喜歡，心里只有她，跟她在一起，他會覺得這個世界，特別的溫。

他會覺得，自己也特別的輕松。

喜歡她，或許就是本身的情不自禁吧！

“一見鐘情？”錢寧玥譏誚的問。

真的覺得好不可思議。

這個男子，這個明明不愛搭理女孩，明明一直看上去，悶悶沉沉的男子。

他竟然喜歡自己的妹妹？

為什么？

“不是。”

卓越走上前，背對她講，“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她了，只是事與愿違，分開了十年之久，我才找到她。”

再轉身看著錢寧玥，“我沒想到，你們會是堂姐妹，或許這就是巧合吧，你要我坦白，我坦白了。”

“寧玥，你覺得這事，我應該去向奶奶坦白嗎？”

錢寧玥猛地轉身過來，盯著卓越，眼神冰冷，臉色黑如鍋底。

她譏諷的笑出聲來，“你奶奶要是知道你喜歡一個15歲的小女孩，估計會氣死吧！”

卓越，“……”

“不對，就算奶奶不氣死，那我叔叔跟阿姨，他們會把他們的掌上明珠，嫁給你？”

錢寧玥一針見血。

沒錯，這是他最難逾越的鴻溝。

錢皓那樣強勢的人，怎么可能會把沒成年的女兒嫁給他？

被錢寧玥這么一諷刺，他又覺得，自己的這輩子，完了。

除了錢藍天，他誰都不要，可是錢藍天不會在他二十歲的時候，跟他洞房結婚。

所以他的這一輩子，真的會完了的。

“我改變主意了。”

錢寧玥咬緊牙關，狠狠地告訴卓越，“我要跟你結婚，不是假結婚，隨便你說什么好，反正我會允了奶奶的意思。”

她話音落下，轉身背對他，拔腿跑向屋里。

背對他的那一刻，眼淚奪眶。

她不愿意相信，卓越去喜歡錢藍天。

就算是任何一個女孩都好，為什么會是錢藍天？

她才15歲，那么小，何況錢家人寵她如寶，她怎么能讓卓越度過艱難的20歲。

她就是一個無知又天真的孩子，她怎么能讓卓家延綿子嗣？

反正，不管她以什么樣的身份，她第一個不愿意錢藍天跟他在一起。

……

卓越坐回了車里，聽到剛才錢寧玥說的話，他沉默了。

她的反應，未免太過激動了吧？

就算是她妹妹，她意外是難免的，可為什么她又改變主意了？

如果她改變主意了，執意要跟他結婚，那么這件事，就已經成為定局了。

他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卓越開車去了公司，一路上，心不在焉。

終究還是將車停靠在路邊，他連上藍牙耳機，打電話給錢藍天。

此時的錢藍天，已經在準備東西，馬上跟哥哥弟弟他們，出門游玩去了。

看到來電顯示是卓越，她小嘴一翹，笑起來，趕緊跑到角落去接聽。

“喂！”

卓越聽著那道熟悉的聲音，心尖兒微微一顫，莫名地發出痛處來。

張口想要跟她說兩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要跟她說自己的事嗎？

不！

她還那么小，那么單純，他怎么忍心告訴她，他要結婚的事。

怎么忍心告訴她，他結婚的對象，是她的堂姐呢！

她要是知道這些，心里一定很難過吧？

“喂，阿越，你怎么了？為什么不說話呀？”

半天聽不到回聲，錢藍天有些納悶了。

不會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號碼，才打過來的吧？

她郁悶的就要掛掉電話時，電話里，終于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藍藍。”

“嗯？”她趕緊應道：“我以為你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號碼呢，阿越，什事呀？”

“沒什么。”他聲音低啞，目視前方，臉色淡然如冰，胸口尖，莫名傳來陣陣的酸痛感。

“我就想聽聽你的聲音，藍藍，在家好玩嗎？”

“嗯，我哥哥馬上帶我們出去了，挺好玩的，阿越，你也別整天只顧著工作，有時間多出去走走，感受一下大自然，心境會好點兒。”

卓越苦澀一笑，“好，我會的。”

“嗯，你個……你吃早餐了嗎？你現在在家，還是在公司呀？”

“在車上。”

“哦，那你注意開車。”

“嗯。”

“阿越。”

“嗯？”

“我……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希望我來到南城的時候，會在你的臉上，看到笑容。”

“……”

他笑不起來，現在聽到她的聲音，她沉重的心情，方才有點好轉。

可能一會兒掛了電話，他又陷入一陣自我折磨的痛苦之中吧！

兩個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錢藍天的身后，什么時候悄悄地站著一個人，她都不知道。

“那阿越，你好好開車吧，我跟我哥哥他們去玩了。”

“嗯，好，我會注意安全的，掛了。”

終于掛了電話，錢藍天笑容滿面，轉身就要走，猛然撞上一堵肉墻。

她吃痛的揉著腦袋，瞪著眼前的人，“你干嗎啊？”

金尚羽笑笑，替她揉著額頭，“撞疼了嗎？我才感覺我下巴痛呢，跟你男朋友打電話啊？”

錢藍天不知道，這個人是怎么回事，總是神出鬼沒的。

白了他一眼，她越步上前，“不告訴你。”

金尚羽跟過來，“不說我也知道，你男朋友唄，話說錢藍天，你談戀愛，你爸媽知道嗎？”

錢藍天倏地停住腳步，回頭瞪他，“我沒談戀愛。”

雖然她喜歡卓越，可是他們倆并沒有開始談。

她答應過弟弟，也答應過爸爸，會自愛的。

所以在還沒成年前，是不會談戀愛的。

“你沒談就沒談唄，干嗎一臉氣呼呼的。”他笑著，伸手捏捏她的臉頰，“生氣的女生好丑。”

錢藍天好討厭他動不動就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伸手去打他。

可是沒打著，他拔腿就跑了。

她又朝著他的背影追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