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青沒想到七楓這么爽快,趕緊去拿他手里的木頭人。
可是,他卻抬起手,不給她了。
陸青青不解。
他笑道,“給你可以,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陸青青皺起秀眉,好不理解他。
他怎么老是愛捉弄她啊?
“什么條件?”她問。
“沒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還不等她反應,他已經俯身過來,緊緊的將她摟抱在了自己的胸懷里。
他不想這樣的,他想躲她遠遠的,可是老天爺就是愛跟他開玩笑,轉過身,他們又相遇了。
他這輩子,最后的愿望就是想抱抱她,抱著她,他會覺得心里很平靜,會覺得自己很滿足。
那樣的充實感,太讓他貪婪的不想放開了。
陸青青反應過來,伸手去推他,“七楓,別這樣,那么多人看著呢,你放開我。”
周圍人真的很多,絡繹不絕的經過,都會忍不住扭頭看他們倆一眼。
男子的聲音,低沉帶著沙啞,摩挲在她耳邊,呵氣如蘭。
“青青,我不會奢望太久的,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的眼光,就想這樣靜靜的抱著她,渴望時間停止,渴望萬物靜止,渴望自己的心跳也靜止。
只有靜止了,他才會永遠擁有她。
果然,小丫頭的身子已經不動了。
唐七楓以為她是聽了自己的話,就這樣由著他抱著。
實際上,陸青青在人群中,看見了錢皓。
他就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是身處人群,他也顯得鶴立雞群,高人一等。
她僵硬著身子,看著錢皓渾身冰冷,怒發沖冠的走了過來。
還不等她反應,唐七楓的人,已經被他扯了過去,抬著拳頭,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唐七楓措不及防,挨了一拳,整個人踉蹌著退倒在了地上。
還沒反應,錢皓揪起他又是狠狠的幾拳。
片刻時間,唐七楓口出鮮血,滿臉紅腫。
這邊打人了,不一會兒,好多人蜂擁過來圍著他們,趕緊拿手機拍照。
見錢皓還不罷手,陸青青嚇到了,趕緊上前去拉他,“不要打了,錢皓你不要再打了。”
他不聽,瞪著眼下的唐七楓,唯一的理智就是讓他知道,敢碰他的女人,他會將他碎尸萬段。
他警告過他很多次了,他不聽,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他的底線。
今天若不打死他,難解他的心頭之恨。
他的拳頭,猶如火紅的鐵錘,每一拳落在唐七楓的臉上,那個地方都會立馬紅腫,出血。
再加上唐七楓心力衰竭,被錢皓這么一打,整個人完全沒了力氣,由著他一拳一拳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滿臉是血。
陸青青嚇得哭起來了,再次伸手去拉錢皓,“我求求你,別打了,會出人命的。”
錢皓在氣頭上,絲毫不在乎陸青青的哀求,手臂一推,直接將陸青青推坐在了地上。
陸青青落地的那一刻,只感覺腹部一陣痙攣,疼痛突襲全身。
下一秒,她就感覺有濕潤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腿-間流淌了下來。
“啊?她流產了。”人群中有人尖叫道。
“啊?她流產了。”人群中有人尖叫道。
聽到這聲音,錢皓神經一緊,愣了片刻,方才扭頭。
眼前,陸青青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寬松的衣裙下,溢出了大片的血跡。
流產了?
不!
錢皓下意識的俯身去抱她,“不,不會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他失控般趕緊將她抱起來,對著商場大門,直沖而去。
看著錢皓抱著陸青青遠去的背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唐七楓,在昏迷過去前,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青青,對不起!
是我害了你,害了你的孩子,對不起!
他昏死了過去,商場里有人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隨后,唐七楓也被送去了醫院。
抱著陸青青,感覺自己的手臂都沾滿了鮮血,錢皓瘋了一樣,一路開車,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
到醫院后,陸青青被醫生的推車推進了搶救室,錢皓握著她的手,死死的不愿意放開。
他哭著對她喊,“青青,對不起,對不起……”
陸青青躺在推車上,面無表情,靜靜的看著滿頭是汗的錢皓,她無淚,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搶救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錢皓踉蹌著,跌去蹲在了地上。
他雙手抱頭,蹲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
流了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沒了。
他每天都那么細心的,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想的就是讓她跟孩子平平安安,可是,到最后,他的孩子,被他隨手一推,沒了。
孩子沒了,他心里的痛楚,一陣陣的在抽搐,像是火紅滾燙的鞭子抽打一般,剜心割肺,痛不欲生。
他怎么可以原諒自己,回想去在商場的那一刻,即便自己再氣憤,再惱怒,他也不能失去理智去推她。
他該死極了,要是孩子真的沒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被推了開。
錢皓站起身,抓著醫生就問,“怎么樣了?她跟孩子怎么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滿臉的凝重,“對不起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孩子沒了,大人的體質雖然很虛弱,但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沒了,真的沒了!
他的孩子……
親手被他扼殺的孩子……
錢皓瘋了一般,抓著頭尖叫,“啊啊啊啊啊!”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那種痛,比死還難受的痛,麻痹著他的每根神經,讓他瘋狂的恨不得殺了自己。
孩子沒了,那么多人期待的孩子,沒了,青青一定恨死他了吧?
他還有什么臉去見她,他又有什么資格去面對她。
他忽然安靜了不少,站在廊道的落地窗前,靜靜的看著醫院花園里的暗香疏影。
渾身似乎痛得沒有知覺了,就那么站著,一動不動。
……
陸青青被送去了病房,等了很久,錢皓都沒有出現。
她知道孩子沒了,她出奇的沒有找他哭鬧,只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呆滯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錢小三沒有了,她最愛的孩子沒有了。
是被他的爸爸殺死的,她恨透了自己,早知道從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不應該留下他。
等他們有了感情,覺得錢小三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后,他突然就沒了。
心里,絕望得連死的心都有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漸漸的暗了。
陸青青依然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發呆,眼淚順著眼角,靜靜的滑下一行又一行。
錢皓站在廊道盡頭,依然一動不動,靜靜的在那里發呆。
直到,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薛容真打來的,她問他,“兒子,你帶青青去哪兒了?昨天剛結婚的新娘子過來看她了,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啊?”
錢皓聽聞母親的話,想要開口說什么,卻覺得喉嚨又腫又痛,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兒子,兒子?”
聽不到電話里有聲音,薛容真又連著喊了幾聲。
半響,錢皓使出渾身的力氣開口,“媽,我們在醫院,孩子……沒了。”
滿帶著嘶啞的聲音,如雷貫耳般傳到薛容真的耳朵里,下一秒,手中的電話掉落在了地上。
薛容真的整個人,癱瘓一般坐在沙發上,目光空洞,臉色蒼白。
柏伶見她反應不好,拉著她問,“阿姨,怎么了?”
薛容真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就先飆了出來。
她看著對面的丈夫,嘶聲說道,“錢二說,他們在醫院,孩子,沒了。”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薛容真的話,在錢家炸開了花。
沒有人猶豫,起身就趕緊開車趕去醫院。
錢皓花了好大的勇氣,才一步一步,沉重的來到陸青青的病房門口,站在那里,他卻沒有勇氣推門進去了。
她會恨自己嗎?
她那么愛那個孩子,她一定會恨自己吧?
想到送她進搶救室的那一刻,她對自己那絕望的目光,錢皓就痛心疾首。
孩子沒了,他不比她難受,可她若要恨自己,那他會更難受。
終究,鼓起最后一絲勇氣,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走進病房,看見的是小丫頭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進來了,她也不看他一眼,就那樣盯著天花板發呆,滿目的空洞。
他走到她的床邊,輕輕的坐下,伸手給她掖了掖被角。
忽然發現,小丫頭竟然裂開唇角,笑了。
她笑著,依然看著天花板,傻傻的講,“錢小三跟我說,他爹不愛他,所以他爹把他給殺了。”
聽到這話,錢皓心口一窒,鉆心的刺痛彌漫開來。
縱使是七尺男兒,可眼淚在這一刻,又阻擋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沒出聲,又聽到她講,“我每天都會做夢,夢見錢小三好可愛,又乖,又聽話,還很聰明。”
“他經常會跟我講,媽咪,等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我罩你,誰敢欺負你,我滅了誰。”
“可是,好可憐呢,他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生命就夭折了。”
陸青青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垂眸看著床邊的錢皓,“老公,你說,錢小三可憐嗎?”
他無力的趴在她的床邊,聲嘶力竭,“別說了,青青,你別再說了。”
“為什么不說?你都不知道,錢小三有多可憐,他還那么小,就被他爹親手扼殺了,我為什么不能說?”
“我求求你,別說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的雙膝,一下子跪在了她的床邊,追悔莫及,“青青,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又能彌補什么?孩子會回來嗎?
再也回不來了。
陸青青搖搖頭,無力的說:“其實,也不怪你,我要是不叫你帶我去商場,就不會遇見七楓,不遇見七楓,他就不會抱我,而你,也不會失去理智。”
“說到底,孩子是我自己弄沒的。”
他抬起頭來,赤紅的雙眼,靜靜的盯著她。
這會兒,陸青青似乎想通了一些事,坐起身來,抽了旁邊的紙巾,抬起手,輕輕的給他擦拭著殘留在臉頰上的淚。
她說,“老公,或許是我們命中注定得不到這個孩子,節哀吧,再悲痛欲絕也沒有用。”
靜了這么久,她似乎比他更理智,失去了,終歸失去了,就算自己要死要活,那也回不來了。
錢皓又不是故意的,她沒必要把罪過都加注在他身上。
他不比自己難過,所以陸青青想好了,不去怪他。
要實在怪的話,他們夫妻倆都有責任。
小手,被錢皓拿過去,緊緊的握在手心里,親吻著。
“青青,我知道,其實你的心里恨透了我,孩子是我失去理智推沒的,我會用我余生的能力,去彌補你。”
就算她原諒了自己,他自己也不會原諒他自己的。
孩子就是因為他那一推沒的,他來承擔這后果,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輩子,盡全部的能力去愛她,疼她。
他親吻著她的小手,靜靜的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麻木過后,又漸漸的產生了鉆心的痛意。
原因是,陸青青縮回了手,淡然的說了一句,“我好累,你出去,我想睡一會兒。”
她的心里,終究還是恨他的,這個錢皓知道。
他也沒有多逗留,站起身來,慢步走出了病房。
背對她離開的時候,陸青青扭頭過來看著他,咬緊牙關,淚如雨下。
錢皓,我覺得,我們兩個人都需要冷靜。
我不是這么快就釋然了沒有兒子的現實,我只是不想讓你太過悲痛,把所有罪責都推在你身上。
或許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會更懂得彼此對彼此的重要。
……
錢皓剛走出病房,錢氏夫婦,唐辰閣跟柏伶都趕了過來。
看到墻壁上靠著的錢皓,薛容真著急的拉著他問,“兒子,青青呢?孩子呢?”
錢皓閉上雙眼,不愿意去看身邊人悲痛的表情,他淡淡的講,“孩子沒了,青青需要休息,你們都不要進去打擾她了。”
他靜淡的神情,頓時讓薛容真啞語。
知道兒子說的是事實,她也悲痛孫子的夭折,坐在旁邊的長椅上,默默哭泣。
錢振華在旁邊安慰她。
柏伶聽聞,卻執意要去開門,奈何,錢皓伸手攔住她。
他面無表情,聲音冷魅如魔,“我的話從不重復兩遍,別讓我連女人都打。”
現在的陸青青需要靜養,他不能進去看望她,誰都別想進去。
柏伶冷眼掃過錢皓,眸光凌厲,渾身驀然顯露出一股殺氣,似乎想要硬闖,旁邊的唐辰閣趕緊過來拉住她。
“好,青青需要靜養,我們就不去打擾她了。”
他安慰錢皓,“好好照顧她,我們回頭再來看望她。”
然后,連拖帶拉,直接將危險的柏伶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