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挽著褲腿,紛紛踩進河溝。
隨便搬開一塊石頭,里面都有好幾只螃蟹,雖然不大,但他們覺得很新奇好玩。
捉到的螃蟹都放在一只小桶里,陸青青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嚷嚷,“咿呀,時初哥哥好厲害,一下子捉了三只。”
“學長也好厲害,也捉到一只。”
“錢皓,就剩你沒捉到了,加油啊,別給我丟臉。”
錢皓站在下面,有種想朝陸青青扔一顆石頭的沖動。
他已經很努力的在找了,找不到他也很捉急好不好。
在家里,他是老大,是帝王,說一沒人敢說二,到了這里,媽的,連個屁都不是。
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去捉的時候,還被螃蟹的夾子給夾住了。
陸青青站在岸上心急得跳腳,“不是這樣捉的,錢皓,你有沒有腦子啊,你看吧看吧,被夾傷了吧?”
陸青青想要下去給他弄傷口,可錢皓冷眼瞪過來,“不許下來。”
陸青青皺眉,嘟嘴,“可你的手流血了。”
“這點小傷算什么,乖乖在上面待著,你要是敢下來,我打斷你的雙腿。”
他是很嚴厲的在呵斥她,陸青青的勇氣瞬間就蔫了,瘟神一樣坐在那里干著急。
轉眼的功夫,唐辰閣跟金承治捉了很多,但是錢皓……
咳咳,成果慘不忍睹。
他覺得,他很倒霉,先是釣魚釣不贏陸青青,現在捉這些玩意兒,又輸了。
回頭,他得好好的研究下策略。
“嘶~~~”
河溝里的三人中,傳來誰疼痛嘶牙的聲音。
錢皓跟金承治都沒注意,馬上就聽到陸青青站在上面喊,“時初哥哥,你的那里有蛇,快讓開。”
讓開,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被咬到了。
水蛇被驚到,咬了一口,便迅速溜不見了。
唐辰閣按住被蛇咬到的地方,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腿上傳來鉆心的刺痛感,頓時就覺得渾身發熱,好沒力氣。
他意識到,這條蛇,有毒。
旁邊的金承治跟錢皓也都迅速過來扶著他,“沒事吧?”
才一會兒的功夫,唐辰閣臉色已經蒼白了,靠在錢皓的肩膀上,有氣無力。
“蛇有毒,我怕是不行了,扶我到岸上去。”
倆人正要扶他上岸,卻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不要動他了,就在那里站著。”
聽聞聲音,幾個人紛紛扭頭。
只見不遠處的岸邊,一名女子縱身一躍,跳下河溝。
陸青青驚呼,“姐姐,是你啊?”
艾瑪,那不是昨晚讓那些彝族人送他們衣服的那個女子嗎?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女子只看了陸青青一眼,沒予理會。
隨手在河溝邊扯了一把水草,放在嘴里嚼了兩下,吐出來,綠油油的一坨。
走到唐辰閣面前,蹲下,直接俯身趴在他的腿邊,用嘴去吮-吸唐辰閣的傷口。
三個男人呆住,陸青青也呆住。
誰都不明白,一個陌生人,為什么會這樣?
女子也不在乎他們怪異的目光,吮-吸了幾口,嘴里吐出烏黑的血色,隨后,用她剛才嚼爛的水草,敷在了傷口處。
弄好后,女子這才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唐辰閣,“這是云頂山下最致命的毒蛇,被咬三分鐘之前不把毒液吸出來,你就必死無疑了。”
“……”
聽了女子的話,三個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怪不得一會兒的功夫,唐辰閣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看看現在,毒液被吸出來了,他的樣子,看上去比剛才要好很多。
唐辰閣感激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難言的不知開口說什么。
最后卻是延遲口頓,吐出兩個字,“謝了。”
女子淡然若素,好不疏離的回他四個字,“不必客氣。”
她蕭冷的仿佛又要轉身離開,不知是不是本能的力量,促使唐辰閣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對不起,冒昧的問一下,姑娘貴姓?”
這山溝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子,而且還是只身一人,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若這時分開,也不一定以后還能再見,唐辰閣的這條命是她救的,他不能不知恩圖報。
岸邊站著的陸青青也張牙舞爪的開口,“是啊是啊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不是說,天意讓我們再遇見,你會告訴我的嗎?現在我們又遇見了,你還救了我時初哥哥,你說你叫什么名字嘛?”
女子看向陸青青,目光突然變得很柔和。
她沒有回頭看唐辰閣他們,卻只對陸青青說:
“我叫柏伶,以前是一名神經外科醫生,現在是自由攝影師,剛才在那邊拍攝你們在河里捉螃蟹,我很抱歉,偷拍了你們,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柏伶?
好特別的名字。
陸青青兩眼放光,趕緊又道:“既然我們遇見是緣分,再加上我時初哥哥的傷不知道好沒好,你是醫生,可不可以留下來等等再幫他看看傷啊?”
柏伶,“……”
錢皓覺得,眼前的女子,渾身透著一股子的冷艷神秘。
他們身邊,要是有這么一個醫生在,想必要是再遇到麻煩,都能夠解決了吧?
他動手撮了下唐辰閣,示意他開口。
唐辰閣不知道怎么的,腦子變得很遲鈍,好一會兒方才開口,“你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作為報答,我們很真誠的邀請你陪我們一起吃螃蟹。”
柏伶,“……”
一起吃螃蟹,旁邊的金承治跟錢皓差點笑出來。
以前,唐辰閣不是這么害羞的男人,可遇到這個幫他吸-毒的女子,他好像變得渾身的不自在起來。
岸上的陸青青是個忍不住笑料的主兒,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對啊對啊,柏伶姐姐,跟我們一起吃螃蟹吧?”
忍不住他們的邀請,柏伶終究點了點頭,“好。”
唐辰閣看到她點頭了,忽而一笑,心里舒暢了不少。
幾個人返回去的時候,錢皓跟金承治扶唐辰閣,柏伶女神給他們拎螃蟹,陸青青跟在柏伶旁邊,嘰嘰歪歪的說個不停。
“姐姐,你是一個人嗎?”
柏伶女神,“嗯!”
“姐姐,你身材好好,你好高,你是怎么長的啊?”
柏伶,“……”
“對了姐姐,你剛才在偷-拍他們三個大男人捉螃蟹,自己是不是一個人躲在那里笑啊?他們很好笑是不是?”
柏伶,“……”
“好吧,你都不愛搭理我,我不說了。”
她就是個話嘮,無時無刻說個沒完沒了。
柏伶女神看著她,親和一笑,“我沒有不理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我沒有不理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不知道怎么回答?
陸青青歪頭,看著柏伶,好似不解,“我的問題很困難嗎?你不知道怎么回答?”
柏伶女神,“……”
前面的錢皓忍不住回頭,扔了陸青青一句,“你的問題很弱智,叫別人怎么回答?”
啊?
弱智?
錢皓居然罵她弱智?
陸青青不樂意了,上前去狠踹了錢皓一腳,“你才弱智,你們全家都……”
“……”所有人都在等她把話罵完。
可下一秒,陸青青立馬轉移話題。
“哈哈哈,今天天氣好好啊,太陽出來了,你們看好美。”
所有人,“……”
真的都對陸青青無語了,小丫頭說話是從來不經過大腦思考的嗎?
或許是直接想說就說了吧,不過這樣率直天真的她,莫名讓人覺得很喜歡。
金承治心里很喜歡,錢皓心里愛慘了她,至于唐辰閣,也覺得她很可愛。
就連剛認識的高冷女神,對三個男人都不笑,對陸青青,卻笑了。
幾個人回到集營地,其他人都起了,慕香寧跟溫宜在做飯,唐小天在洗蔬菜,沈少爺在燒火。
看到錢皓他們扶著唐辰閣過來,唐小天第一個走上前來,擔心的問,“大哥,你的腿怎么了?”
唐辰閣罷手,“已經不礙事了,別擔心,是這位美女救了你大哥。”
美女?
唐小天轉眼看向柏伶,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救的自己大哥,但還是很感激的說了一句,“謝謝你。”
柏伶女神也只是微微點了下頭,沒那么多話要跟他們說,轉而把螃蟹拿過去,自己動手清洗。
幾個人看著她的行為,各有所思。
看得出來,她其實是個特別干練爽快的人,少說話,多做事,不愿意看人臉色,我行我素,很是獨立。
這樣的女子,世間很少見吧?
沒人知道,在唐辰閣的心底,卻微微泛起了一抹奇妙的漣漪。
興許是欣賞她,又或許是感激她救了自己一命吧。
他被扶去了帳篷你坐著,其他人便開始動工,先弄吃的。
據說,云頂山上,有一片桃樹,十二月的天,那片桃樹便開始開花。
因為季節不對,在十二月就開花,很是少見,所以每年便會吸引不少游客。
他們吃了早飯,就準備爬上云頂山去看美麗的桃花。
可惜,唐辰閣腿受傷了,不宜多動,所以很遺憾,他不能爬上去了。
陸青青說:“沒關系的時初哥哥,我帶相機去,好看的我都拍下來,不會讓你少看一處美景的。”
唐辰閣笑笑,“好,那哥哥先謝過青青了。”
陸青青罷手,“切,又沒什么,走吧,我們先上去。”
一等人都準備離開的時候,柏伶突然開口,“你們都上去吧,我昨天剛去過了,就不去了。”
陸青青撅著小嘴,一臉的失落,“這樣啊?我還想讓你教我攝影呢!”
柏伶說,“回頭再教你吧,再說,我怕他的腿會發炎,我必須先去山里再找些藥過來給他敷上。”
聽到這話,唐辰閣的目光,柔然的落在女子的身上。
那一刻,心口仿佛羽毛刷過,微微的傳來一陣麻癢的感覺,很是奇異。
她留下來,竟是為了自己?
最后,一行人留下唐辰閣跟柏伶,紛紛跟著旅游的大部隊人馬登上云頂山。
一開始陸青青還興致昂揚的,很是激動,可爬了半個小時的山,走不動了。
興許是懷孕的緣故,她累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
錢皓趕緊抽了濕巾給她擦臉,“是不是很累?要累的話,我們不上去了。”
要知道,一個孕婦,累成這樣,很容易流產的。
慕香寧跟溫宜一人給她打傘,一人給她水喝。
都擔心的說:“是啊青青,你不能累著,這爬上去還要好遠,我們不去了好不好?”
陸青青卻跟沒事一樣笑起來,“怎么可以不去啊,我們過來就是為了看桃花的,桃花沒看到,多遺憾啊,要不這樣,你們先走,我跟錢皓后面慢慢的來。”
這樣,她就不會耽擱其他人了。
可是,沒人愿意先走。
陸青青不高興了,“你們先去嘛,我慢慢的來,相機給你們,記得多拍幾張照片。”
“……”
見陸青青那么堅持,他們也很無奈。
最后,只好一步三回頭,慢慢的往上怕。
陸青青笑盈盈的朝他們揮手,“等我啊,我會來找你們的。”
人群中,回過頭來的人有很多。
其中不乏金承治,唐小天。
在他們倆的心里,一個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是自己心愛的男人。
目光有些依戀,有些悲涼,但卻只能把對他們的愛戀隱藏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他們。
終于,再也看不見他們了,陸青青心里松了一口氣,轉眼看向錢皓,又是一臉的低落。
“老公,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錢皓看見她剛才氣喘吁吁的樣子,心臟都疼得揪了起來,摟過她瘦小的身子,他輕聲低語:
“又胡說了不是?”
“可是,你都不能看到桃花了。”
“桃花哪有青青眉心處的花好看?”
他雙手捧著她的小臉,深深凝視,“我要青青跟孩子平平安安,什么桃花,那些都無濟于事。”
陸青青勾唇一笑,踮起腳尖去摟著他的脖子,“嗯,我就知道,有你在,我比看到十二月的桃花還覺得幸福。”
但是,她還是不甘心,牽著他的手,“走吧,我們慢慢走上去。”
錢皓脫開她的手,從身后,一把將她公主式的抱起。
陸青青措不及防,直接就躺在了他的臂彎內。
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他說:“抱緊我,別摔著了。”
她心口一窒,感動的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
她走不動,所以他抱著她上去。
陸青青窩在他懷里,感動的想哭。
不時的用紙巾給他擦汗,久了,她有些不忍心了,哀求他。
“老公,你放我下來吧,我現在不累了,我可以自己走。”
“我也不累。”
“可是,你都出汗了。”
“那是因為你貼我太緊,有感覺熱的。”
陸青青,“……”
這是什么回答?
抱著她,他都有感覺?
艾瑪,這男人也太強大了吧?
他不愿意放開她,硬是抱她走了差不多一小時,終于到山上了,看到第一珠桃花的時候,陸青青圓滿了。
忍不住往錢皓臉上親了幾口,“老公,你太棒了。”
錢皓見她笑得那么燦爛,自己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其他人見陸青青跟錢皓上來了,紛紛跑過來拉著他們倆去照合影。
一幫人,高高興興的玩得不亦樂乎。
只有山下的唐辰閣,一個人坐在帳篷里,好生孤單。
柏伶說她去山里采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
他心里莫名的流過一抹失落感,覺得她不會再回來了吧?
嗯!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那樣高冷清麗的女子,那樣的我行我素,行事干練果斷,想必,真的走了吧!
唐辰閣好失望,為什么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單獨感謝一下她,她就走了呢?
當真只是萍水相逢嗎?
眼睛都望穿了,她還是沒回來。
終究,他不再期待了,躺在帳篷里,睡覺。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好像感覺,帳篷被人拉開了。
只是感覺,但是沒有睜開眼睛。
當感覺到自己的小腿上傳來一陣冰涼時,他睜開了雙眼,倏地坐起身來。
看見的,便是女子蹲在他的膝前,專業又有條不紊的幫他處理小腿上的傷。
有那么一刻,唐辰閣心里說不出的奇怪,似激動,又似興奮。
內心深處,壓抑不住的輕笑了起來。
他連忙說:“謝謝你。”
柏伶給他處理好傷口,這才抬頭看他,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疏離的讓人覺得陌生。
“不必客氣,我只是轉行了,若不轉行,這便是一個醫生的職責。”
“……”
她說完,好像起身又要離開了。
唐辰閣心急,也跟著站起來,可腿有些無力,整個人差點跌倒,前面的柏伶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他。
“沒事吧?”
唐辰閣搖頭,向來溫文爾雅的他,從未這般失禮過,頓時覺得好尷尬。
“我沒事兒,只是想出去走走,但感覺好像沒希望。”他嘆氣。
柏伶淡著臉色說:“我可以扶你出去。”
他頓時好像得到了希望,有點兒高興,“那謝謝你了!”
她沒說話,扶著他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倆人就那么慢慢的行走在小河邊的草坪上,不一會兒,柏伶開口,“你歇息一會兒,剛上了藥,不宜多走動。”
然后扶著唐辰閣坐下。
她似乎又要離開,唐辰閣再也不想有那種看不見她,從而變得很失落的感覺了。
也不顧及自己的紳士風度了,開口就道:“柏伶……”
女子回頭,目光淡然的看著他。
唐辰閣的臉色有些微紅,不去看她的眼睛,他低沉著嗓音,吞吞吐吐的說:“我……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表達我心里的感受,我就是希望……希望你能留下來,陪陪我。”
“……”柏林看著他,沒有說話。
唐辰閣這才抬頭,迎上她一雙清冷的眸子,“當然,你若有其他的事,我不勉強你,我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他其實更想問她,你是一個人嗎?
他指的一個人,是不是單身。
唐辰閣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曾經,不是這么輕浮的男子,可是遇到這個女子,他心里的想法完全變了。
一下子就變了,他自己都沒適應過來。
尤其是看見她奮不顧身,蹲在地上就給自己吸-毒的時候。
敢問,天底下,哪會有人為一個陌生人這般奮不顧身?
唐辰閣想,或許只有一個女子。
那便是……柏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