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皇長子不是從皇后肚皮子爬出來,必然有紛爭。老臣多是擔憂,皇后也讓太醫院年年調理,可惜生下玲瓏公主之后就再沒有動靜。
突然懷上了,還是兩個,大臣怎能不高興?
阮大人摸著胡子,贊嘆道:“不愧是御醫首師兄的親傳弟子,這一出手,實在是高!”
幾人紛紛附和,兵部侍郎摸著肚子,頓時面色慘白。
要是他沒吃葷腥,如今自家夫人是不是也該有了?
自己膝下如今只有一個兒子,這孩子還是不靈光的,以后曾家交給他,實在叫人擔心。
若是多幾個兄弟幫手,自然是好的。如果當中有更聰明伶俐,能輔助長子,曾家必然能光宗耀祖。
兵部侍郎正懊悔著,又見蕭夕凜遠遠而來,滿臉笑容向幾位老臣打招呼。
阮大人對這個小輩素來欣賞,連忙笑著拱手道:“尚未恭賀太傅大人,府上又要添丁了。”
蕭夕凜笑笑,得知顧云嘵再次懷上了,他自然高興,連忙回禮道:“多得那位妙手回春的郎中,想必京中最近要喜事連連了。”
他瞥見兵部侍郎,這人面色不怎么好,便挑眉道:“想來郎中先去曾府,府上必然很快有好事傳來了。”
兵部侍郎暗暗叫苦,他老早就吃回去了,自家婆娘的肚皮壓根沒動靜,如今聽著皇后懷上了,蕭夫人也懷上了,自己后悔得不行,怎么就忍不住這張嘴呢?
“好說,好說。”兵部侍郎拱拱手,低著頭沒再搭話。
勉強忍著下朝,他一溜煙跑回家,吩咐廚娘以后決不能給自己和兒子做葷菜,不然就把她趕出府去。
廚娘嚇得連連應下,老夫人聽說后不由納悶:“這是怎么了,忽然又不愛吃肉了?”
大塊頭聽了,趕緊跑到老夫人這里哭鬧:“奶奶,孫兒要吃肉,再吃菜,臉都要綠了!”
兵部侍郎一聽,頓時心頭火起:“吃,就知道吃!”
他把兒子訓了一通,作勢要打,被老夫人攔住了:“這是做什么,吃了火藥嗎?”
兵部侍郎快嘴把皇后和蕭夫人懷上的事告訴了老夫人,后者一聽,頓時愣住了,一疊聲吩咐道:“對,該讓廚娘留神,以后絕不能給你們做葷菜。不行,索性以后府里不采買葷腥,每天吃齋,我陪著你們!”
大塊頭立刻哭了,讓他不吃肉,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曾府雞飛狗跳,蕭興卻不在意,每半個月回家,都喜歡貼在顧云嘵的肚皮上嘀咕:“娘親,怎么弟弟不跟我打招呼?”
顧云嘵好笑:“孩子還小,哪里這么快會動?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
“我覺得會是弟弟,下一個會是妹妹。”蕭興鼓著臉,毫不猶豫地答道。
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顧云嘵忍不住問道:“等弟弟妹妹多了,興兒不擔心爹娘沒以前那么疼愛你了?”
“我長大了,又是大哥,理應照顧弟弟妹妹的。他們還小,爹娘多疼愛弟弟妹妹也是應該的。”蕭興拍著小胸脯,他是男子漢,哪里會吃弟妹的醋?
“真是個好孩子,以后興兒肯定會是很好的哥哥。”顧云嘵欣慰地笑笑,這個長子比她想象中還要懂事,忍不住把人攬在懷里。
蕭興小幅度掙扎了一下,覺得自己長大了,不該窩在娘親懷里撒嬌的年紀,卻又依戀娘親溫暖柔軟還帶著馨香的懷抱,心里默默想著:就一會兒,就抱一會兒。
看見他小臉酡紅,居然懂得不好意思,顧云嘵低頭在蕭興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就算有了弟弟妹妹,興兒也是爹娘的孩子,疼愛不會少,弟弟妹妹也會尊敬你,喜歡你,疼愛只會比以前更多。”
“嗯,我知道的,娘親。”蕭興摸著臉頰,面上更紅了,嘴角卻悄悄翹起。
他心里是有一些小忐忑,擔心弟弟妹妹出生后,娘親就不會像這樣溫柔地注視自己,抱著自己,親著自己。
但是顧云嘵特意把自己叫到跟前來,鄭重地保證,溫暖的懷抱和以前一樣,蕭興稍微一點的忐忑心思早就煙消云散了。
想著以后會有小豆丁跟在自己身后,軟軟叫著自己“哥哥”,蕭興就忍不住笑了。
玲瓏公主原本也有些在意,見蕭興皺著臉回家,樂呵呵笑著回來,心里也松口氣。
連蕭哥哥都不介意,她何必放在心上?
新君高興,大手一揮,重重賞了那位郎中,只是他心下疑惑,茹素真能讓子嗣豐盛?
郎中摸著胡子,坦言道:“子嗣與茹素原本沒什么關系,只是皇后娘娘與蕭夫人心思重,身子骨虛弱,常年有著心結。如今身子康健,依舊郁郁寡歡,再好的身子骨也得被拖累。”
如今他鐵板釘釘說是茹素能夠懷上,她們的心思自然在這上頭,不會再琢磨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心結一開,自然水到渠成。
“不過,曾大人的確吃用葷腥過多,長久下去,身子骨好不了,自然子嗣不豐。”所以郎中沒說假話,卻也沒直接說真話就是了。
新君微微一笑,也沒怪責他的隱瞞。畢竟郎中這番話并沒有錯,又解開了皇后的心結,即將誕下雙胎,實在是功德一件。
他知道郎中不喜歡黃白之物,賞賜的都是難得一見的藥材,滿滿十車,郎中滿意得不行,直接帶回去搗鼓新藥了。
蕭夕凜輾轉知道郎中的話,也是笑笑,并沒有告知顧云嘵。
既然心結開了,就沒必要舊事重提,徒增煩惱。
正如蕭興所說的,顧云嘵來年春天生下弟弟,第二年秋天生下妹妹。
他喜不勝收,逗弄著兩個小團子,只覺得自己身為大哥,肩頭的擔子重了。
顧云嘵見蕭興每次回來只往弟弟妹妹的房間鉆,買來一堆的小玩意逗弄他們,不由失笑。
蕭興的個子近一年來開始噌噌地往上長,原本比玲瓏公主要矮半個頭,如今反而高了一個頭,別提多高興了。
玲瓏公主也抽條了,面龐秀麗,隱約有些婀娜之姿。她在學堂快活得很,有蕭興陪著一起念書一起玩耍,老先生待她也和善。
只是她自己心里明白,沒兩年就要遮掩不住身為女子的征兆,倒不如早早離開,免得叫老先生難做,又失去了在學堂里跟其他人的情誼。
除了蕭興,玲瓏公主跟其他學生也打成一片。只是總歸有些拘束,又是以禮相待,頗有些疏遠。可是詩詞歌賦比拼,每隔一月,爭個面紅耳赤,也是一大快活之事。
皇后也生下一對龍鳳胎,正如玲瓏公主所言。她喜滋滋地抱著一雙兒女,對玲瓏公主反而更疼愛了。
多得這個女兒金口玉言,不然她哪里會再懷上孩子?
龍鳳胎是吉兆,新君大喜。又見發妻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如以往那般郁郁寡歡,身姿豐腴,比起以前更是多了分嫵媚之色,更是親近了一些,時常到殿里走動,不到一年,又傳出皇后有了身孕,其他殿里的妃子恨不得把帕子給扯爛,卻也無可奈何。
誰叫皇后的肚皮爭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接二連三地生下孩子,最后大臣從原本的擔心,到最后開始私下閑聊猜測皇后下一胎是男是女。
子嗣多,新君是樂于看見的。而且有兒有女,正是一個“好”字。
雖說兒子多了,不免有紛爭。不過都是一個母親肚皮里爬出來的,爭端要少上許多。
其他妃子后來陸陸續續也生下兒女,只是年紀比皇長子要差上五六歲,又都養在皇后膝下,等念書的年紀又住在一個殿里。
同在一個屋檐下,如同親生兄弟一起長大,情分自然不一樣。
皇長子打小聰慧,又懂得八面玲瓏,很是籠絡了一干弟弟的心,新君自然放心不已。
玲瓏見弟弟如此出色,也是十分高興,等皇后把自己叫去殿里的時候,她也明白皇后要說什么,率先道:“母后,等今年冬天過了,來年我就不再去學堂了。”
該學的都學了,能做的都做過,她身為女子,又是公主,再沒有遺憾,該是回宮的時候了。
只是她心底總有一個念想,低頭道:“母后,若是父皇要女兒出嫁,不管是誰,能不能先告訴女兒一聲?”
她是皇家的女兒,要嫁什么人,必然是皇帝說了算。或許是哪家大臣的公子,又或是跟外族皇子和親,無論是誰,自己只能聽命,卻想要提前知道,做好準備。
皇后憐惜地拍了拍玲瓏公主的手背,對這個女兒的懂事更是心疼:“這事母后依了你,只是身為公主,你也莫要你父皇為難。”
玲瓏公主點頭:“母后,女兒明白的。”
她是皇家的女兒,這是自己的宿命,玲瓏公主一直都心知肚明的。
享受了錦衣玉食的日子,美婢成群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過著人上人的生活,遲早是要給皇家還回去的。
就是普通的大家閨秀,親事也是父母之言,更何況是一國公主,她的爹爹還是慶國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