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到處亂跑,倒不如去蕭夕凜的身邊,黑熊瞎了,但是鼻子還在,誰知道會不會循著味道跟過來?
東區里除了她,還有姬晴柔和顧云妍。要是黑熊遇上了其中一個,她們也要沒命的。
顧云嘵不是圣人,可是也不想連累了別人。
海東青似乎聽明白了她的話,翅膀一抬,稍微調轉了一個方向飛去。
顧云嘵連忙緊跟其后,海東青飛得太快,她不得不拼命才跟上,也顧不上灌叢的小刺和低矮的枝椏。
等海東青翅膀一收,停在蕭夕凜的胳膊上,顧云嘵這才喘口氣,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時心有余悸,有種借口余生的感覺。
她實在站不起來,咬咬牙只得勉強跪坐在地,低頭道:“多得奎兒,救了小女子的性命。”
蕭夕凜身下是一匹雪白的駿馬,一身玄色衣袍,雖說是圍獵,卻是整整齊齊,渾身不見絲毫紛亂。
反觀顧云嘵,卻是狼狽至極。發髻在逃跑的路上被枝椏掛到,松松散散的,簪子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借來的騎裝也被樹枝和灌叢刮破了好幾處,手腕和脖子露出來的地方也有不少血痕,半張臉還有泥印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不留神抹上去的。
被蕭夕凜盯著,顧云嘵也頗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如今狼狽得很,衣裙破破爛爛的,雙手臟兮兮的,更別提是一張臉,根本不能見人。
她的頭幾乎要低到胸口的時候,蕭夕凜這才發話了:“我們一路從西區走來,發現西區邊緣有一頭受傷的黑熊,不知道合適跑到東區居住,平日獵殺馴鹿。因為小心,次數不多,并未被人發現。若非之前的獵物掉在這附近,奎兒無意中發現,也不會知曉。”
顧云嘵的運氣不夠好,居然在東區打獵的時候碰到了偷跑過來的黑熊。但是她的運氣也不錯,被奎兒發現,救了下來,帶到了自己的跟前。
“顧三姑娘不必擔心,黑熊已經被獵殺。獵場里的侍衛玩忽職守,會給姑娘一個交代的。”蕭夕凜翻身下馬,親手扶著顧云嘵起身。
她雙腿發軟,單憑自己根本站不住,蕭夕凜穩穩托住顧云嘵的手肘,這才沒叫她再摔回去。
蕭夕凜發了話,黑熊被其他侍衛獵殺,危機已經解除,她總算是松口氣。
獵場的確不小心,居然沒發現黑熊從西區逃到東區來了,還生活了一段時日,險些讓自己丟了小命,顧云嘵不覺得他們值得同情和輕饒。
“多謝太傅大人,”顧云嘵總算感覺渾身的力氣回來了,客氣地退后一步避嫌。
蕭夕凜從善如流地松開手,看著她身上的狼狽,皺眉道:“我這就送姑娘到莊子上,請姑娘先上馬。”
上的自然是蕭夕凜之前的坐騎,那匹雪白的駿馬。
駿馬似乎有點不樂意,噴了一大口氣,不情不愿地被蕭夕凜扯著韁繩站穩,讓顧云嘵手足并用地爬上自己的馬背。
駿馬比起母馬要高大多了,顧云嘵艱難地坐穩了,就見海東青撲棱著翅膀落在她的肩頭,一點都不客氣,完全把她的肩頭當作是休息的好地方。
“奎兒頑劣,還請姑娘別介意。”蕭夕凜抓著韁繩,慢慢向前走。
顧云嘵哪里會介意,能被太傅大人牽著馬,簡直是天大的榮幸。不過讓海東青停在肩頭上,雖然有點重,但是她又哪里會介意?
“大人說得哪里話,要不是奎兒及時趕來,小女子很難從黑熊的掌下逃生的。”
海東青似是明白顧云嘵在夸獎它,抬頭鳴叫一聲,展開翅膀揮了揮,讓顧云嘵亂七八糟的發髻更加松散,隨時要完全散開。
顧云嘵苦笑,單手攏了攏肩頭的烏發,就見蕭夕凜停下,伸手接過侍衛手里的披風,遞給了她:“這披風我只穿過一次,還請姑娘不要介意。”
她是巴不得,連連道謝,披在身上,把帽子戴上,遮住了身上的狼狽。
海東青也配合地騰空飛了飛,等顧云嘵穿上披風,這才重新站在她的肩頭上,看著就不打算再下來了。
劫后余生,顧云嘵在駿馬的顛簸下有些昏昏欲睡,冷不丁聽見前面一聲尖叫,頓時嚇醒了。
姬晴柔策馬跑了過來,看到蕭夕凜頓時一喜,只是瞥見他牽著韁繩,坐騎上卻坐著一個女子,頓時皺眉。
可是仔細一看,這不是顧家的三姑娘嗎?
她頓時一聲尖叫,拍馬上前,關切地問道:“太傅大人,這是怎么了,三姐姐受傷了?”
“顧三姑娘遇上了西區跑出來的黑熊,幸好并無性命之憂。只是受傷頗多,也不知道是否有暗傷,在下正打算送顧三姑娘回莊子上。”蕭夕凜彬彬有禮地回答,姬晴柔忍不住翻身下馬,滿臉擔憂。
“三姐姐也太倒霉了,幸好并無大礙,多得蕭太傅出手相救,我替姐姐多謝大人。”
顧云嘵挑眉,姬晴柔如果感謝的時候沒有上前一步,幾乎要掛在蕭夕凜的身上,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蕭夕凜不著痕跡地退后兩步,避開了跟姬晴柔之間的距離:“情急之際,還請姬姑娘讓一讓了。”
姬晴柔原本滿臉酡紅,一副小女兒的嬌媚之態,想要給蕭夕凜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誰知道蕭夕凜毫不留情地叫自己讓路,顯然是覺得她礙事了,姬晴柔頓時臉色一白,喃喃地向一旁退開了。
蕭夕凜上前幾步,就聽見有人策馬而來,正是顧云妍和姬柯冉。
姬柯冉原本跟在姬晴柔后頭,誰知道這丫頭心急,策馬狂奔,轉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四處尋覓,沒料到走了岔路,反倒遇上了顧云妍。
顧云妍的運氣不錯,遇到了一頭馴鹿,費了一番功夫終于把獵物擒下。
她拿不動馴鹿,好在姬柯冉來了,幫忙掛在駿馬后拿了過來。
看見顧云妍身后的馴鹿,足足有半人高,姬晴柔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遠遠看見海東青在半空中翱翔,心下一喜,知道蕭夕凜肯定來了,便跟著海東青的身影追了過來,哪里還記得跟顧云妍的比試?
第一回就算了,是自己輕敵,這才會輸給了顧云妍這個死丫頭。但是第二回,卻是她一顆心都放在了蕭夕凜身上,絲毫不記得了這件事。
姬晴柔瞥了眼姬柯冉,心里不痛快。這個表哥難不成也看上了顧云妍,不然只有她一個,哪里能把馴鹿掛在馬背上?
姬柯冉沒注意到姬晴柔的不悅,翻身下馬,對蕭夕凜拱手行禮:“蕭兄,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的確,以蕭夕凜的地位和身手,很該在西區打獵才是,怎會跑到東區來?
蕭夕凜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把黑熊從西區偷跑到東區又被顧云嘵遇上的事簡單說了,姬柯冉這才注意到白馬上穿著披風遮掩了大半張臉的人竟然是顧云嘵,不由皺眉道:“顧三姑娘受傷了嗎?獵場的侍衛實在玩忽職守,這么大一頭黑熊離開了西區,居然絲毫沒察覺?”
“依照侍衛循著黑熊來的方向看過,小片的狼藉,黑熊跑到東區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蕭夕凜不耐煩繼續留在這里,心下還在擔憂顧云嘵的傷勢:“我正要送顧姑娘回莊子,請大夫來瞧一瞧。”
“理應如此,”姬柯冉側過身,很快也翻身上馬。
他領著幾個姑娘出來,如今顧云嘵遇上黑熊,也不知道受傷有多厲害,自己也難辭其咎,很該一路護送她回莊子上才是。
顧云妍看著蕭夕凜牽著馬韁緩緩而來,滿心滿眼只有這男人的身影,她翻下馬背,裊裊行禮:“見過太傅大人,我們送妹妹回去就好,沒得弄臟了大人的駿馬。”
誰知道顧云嘵受傷,會不會有血跡落在駿馬上。蕭夕凜這匹駿馬通體雪白,若是弄臟了,可就顯眼了。
姬柯冉不贊同地瞥了她一眼,顧云妍身為姐姐,沒第一時間關心顧云嘵的傷勢就算了,如今卻擔憂顧云嘵會弄臟了蕭太傅的馬匹,實在叫人難以置信。
蕭夕凜腳步一頓,一雙黑眸看了過來,叫顧云妍雙頰緋紅,卻又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不自在,慢慢低下頭。
“姑娘雖美,這胸襟卻太狹窄了一些,連親妹妹都容不下了嗎?”他的聲音很低,因為兩人離得不遠,也只有顧云妍聽見了。
她頓時臉色蒼白,驚惶地抬頭,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可是蕭夕凜說完,已經懶得再給顧云妍一個眼神,徑直牽著馬匹越過她走遠了。
顧云妍只能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還有駿馬上一直低著頭不吭聲的顧云嘵,袖子中的雙手慢慢握成拳。
剛才的話,也不知道顧云嘵是否聽進去了。蕭夕凜會這么說,難不成顧云嘵在他面前說了什么?
顧云妍一想到顧云嘵在蕭夕凜面前添油加醋說自己的壞話,胸口便大幅度的起起伏伏,顯然氣得不輕。
這個死丫頭,有她在,果真都沒什么好事。
難怪爹爹不喜歡顧云嘵,大哥對她也沒放在心上。若非因為這個妹妹,親生母親郁郁寡歡,又如何會早早就病逝了,如今讓別人來坐上顧夫人的位子?
顧云妍越想越是滿腔怒火,只是地方不對,她硬是壓下,勉強恢復神色。
姬晴柔卻好奇,蕭夕凜剛才究竟跟她說了什么。只怕不是什么好話,沒看顧云妍臉色鐵青,看向顧云嘵的眼神都是怨毒?
她琢磨著,或許是跟顧云嘵有關。
顧云妍只惦記著蕭夕凜,一番好意怕顧云嘵弄臟了駿馬,看來太傅大人并不領情,甚至是有些不高興的。
也是,再怎么不喜歡這個親生妹妹,在外頭也得裝模作樣的,怎能叫人瞧出端倪來?
姬晴柔瞇起眼上前,嘆了口氣道:“二姐姐對三姐姐,未免太涼薄了一些,太傅大人會出口訓斥,也是為了姐姐好。若是傳出去,未免會壞了二姐姐的名聲。”
她說罷,見顧云妍的臉色頓時黑了,便知道自己猜得差不多,心下不免幸災樂禍。
姬柯冉擔心顧云嘵的傷勢,招呼兩人道:“也不知道這東區會不會有危險,我們趕緊回莊子上,免得老夫人擔憂。”
姬晴柔從善如流地翻身上馬,忍不住到處張望。剛才比試,三人走了三個方向,若是她剛才挑了這邊,遇到黑熊的就是自己了。
她可不一定有顧云嘵的運氣,能夠保住小命,好歹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