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上回在餐桌上的那種意外情況再發生,夏紫將接下來的打算告訴了邢映北,還沒收到回信,就看到路言急急忙忙地從她的身邊跑了過去,想也沒想地跟了上去:“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路言一臉焦急,六神無主地抓著手提包,拼命按著電梯門:“快開啊,快點。”
眼看著電梯門打開,夏紫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提上了自己的包,緊跟著路言的身后,閃進了電梯之中,看得路言隨即愣住,只見夏紫按下1鍵和關門鍵,這才旋過身來望向路言關心詢問:“還愣著干什么,該打的電話打了沒有?是家里出情況了吧?”夏紫想到最開始遇到路言的情形,若不是家中的情況復雜,也不會淪落到鐘輅酒店那里去奉承徐市長那種惡心老男人吧?
都到了這一步,再加上這個應該也不會影響到那個人設的局,路言這才將事情告訴了夏紫,原來先前她的父親出了車禍進醫院之后,她現在的母親,也就是她的繼母,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發現自己得了乳腺癌,剛剛暈死了過去,他的父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還真是有夠復雜的家庭情況,夏紫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在心中暗暗憐惜這個女孩兒,年紀小小就要承擔這么多。
出租車師傅是個急性子的,一路狂飆,倒是省得夏紫去催了,這下好了,連悲春傷秋的時間都沒有了,夏紫和路言兩個人互相抓著對方的手臂,就怕被這么震啊晃啊,給從車中拋了出去誰能想象得到,他們這大s市竟然還能找到這樣破的車?安全帶是松動的,車座是晃蕩的,車窗是沒有的?除了外表上看著完好,里面就是一堆破銅爛鐵,而且看上去和出租車一樣,根本就是黑車改裝的?
尼瑪,真是上了賊船了!
好歹是到了目的地,下了車,沒等對方開口漫天要價,夏紫沖著師傅甜甜一笑,直將那師傅看得整個跟失了魂似的,她拿出手機,就隨便按了幾個,假裝報警地對電話那頭大聲喊著:“喂,你好,這里是110嗎?我們剛才上了黑車了要訛我們的錢,什么?程度太輕,不夠立案?車子是改裝的,搞不好是什么偷來的車子,搞不好是什么罪犯,真的不要緊嗎?”
“神經病!睅煾狄豢辞闆r不對,回魂了,就想逃走,夏紫抓住了那沒有窗戶的車窗,微微一笑,將口袋里的幾個銅板全部倒進車窗里,看著是開車的人像是身后有殺人狂在追趕似的奪命而逃。
“切,一點戰斗力也沒有也敢出來開黑車?”
兩個人剛找到病房門口,還沒有靠近,就聽到病房中傳來的喧鬧聲
“反正那個臭丫頭錢多,也不知道這錢是怎么來的,哈難不成你以為她真的會有這種可以借她這么多錢的‘朋友’?我看她肯定是出去賣了,丟死人了,害我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這個尖銳的女聲,看來就是路言的那個繼母了,夏紫和路言對視了一眼,看到她面上苦澀一笑,推門而入。
路言的爸爸看上去五六十來歲,但大概是因為處在底層,過于繁重的生活壓力提前壓垮了男人的腰背,男人的背有些駝,臉上更是堆滿了風霜,皮膚又黑又干燥,一頭頭發白發幾乎占據了全部,看上去說是七八十歲都不為過,眉眼間還依稀能夠看到年輕時的模樣,路言漂亮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想必就是得到他的真傳。
而路言的后母,看著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大媽,最要緊的是身上穿著大紅色的套裝,那種鄉間理發店出來的爆炸頭,一張臉上濃妝艷抹,那粉質一看就是劣等的粉質,隨著她那唇紋較深的烈焰紅唇一張一合,吐出的話中三句話夾雜著一身罵。
除此之外就是路言的便宜兄妹,哥哥和妹妹都是后媽帶回來的,哥哥一身的衣物倒是得體,年紀看上去也差不多二十來歲了,而妹妹一看就是中學生,校服褲腳是改過的,頭發挑染成深棕色的,手上的手機更是如今的最新款式,足足要五千多塊錢,要是不看兩個大人的話,這兩個兄妹還真看不出是什么窮苦人家出身的。
看到路言來了,那剛才還在說路言的壞話的后媽立刻改了口風,沖著路言笑臉相迎過來:“小鹿啊,你來了,我們都在等你呢這位是?”注意到夏紫一身得體的打扮和名牌服飾,女人眼角的笑紋更深了。
雖然從小到大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的,被羞辱什么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可是如今在夏紫面前路言情只覺得格外難堪,站在夏紫的面前一擋:“她是我的同事,只是送我一趟而已。”
即使路言沒有說,夏紫卻仿佛瞬間即明白了路言這話中的難受,拍了拍她的金榜暫且算是安撫。
“哦?是這樣,小鹿啊,情況你在電話里也聽到了!边@大媽說著說著就抹起眼淚來,道:“真是命苦啊,沒想到老路才剛出了事,就換我了,你看我嫁到你家就沒有過兩天安生日子,現在你和大兒都長大了,可是你妹還小吶,你看我就這么去了,她的同學會怎么欺負她?”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拍了一下手,而那個妹妹,原本聽到自己媽媽的哭訴的時候,連眉頭都不帶動一下的,自顧自地玩著手機,直到說到后面,他哥哥推了她一下,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么,她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頭來,望向路言惡聲惡氣叫嚷:“姐,反正你現在這么有錢,上回不是那男人就幫你全付了嗎?你就再求求他唄?”
這話說得輕巧,但從路言瞬間鐵青下來的臉色,夏紫不難猜出這個妹妹口中的男人,恐怕就是那個徐市長或者徐市長派的人,他們連這人都知道了,只怕也知道這錢是怎么來的了,卻竟然還如此心安理得,賣了一次不夠,還想賣第二次?
而至始至終,這個家中的另外兩個壯年勞動力,那個做父親的只是一個勁兒地抽著煙,不時嘆嘆氣,捶捶腿,裝高深,而那個做哥哥的則是轉頭沖著夏紫笑得一臉曖昧,還爬梳了一下頭發,夏紫看得有些懵逼,這家伙是在跟她拋媚眼?
本來夏紫還以為那個兄弟互相廝殺的邢家已經夠病態的果然她還是太年輕了嗎?
看路言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夏紫雙眼微瞇,勾唇笑了起來:“你行你上啊,那個人是個戀童的,你可不比你姐年輕多了,你去的話要的錢肯定更多,不信試試?!”
這些人本來看夏紫一身不俗裝扮,暫且搞不清楚這女人是那個男人那邊的人,還是真的是路言的同事,因此態度還算好,此話一出,這一家子一下子就此炸開了鍋
那剛才還出賣自己姐姐的便宜妹妹瞪大眼睛,指著夏紫,一副恨不得活活咬死她的表情:“你”
這小妹還沒來得及發飆,那邊那位大媽就率先爆了粗口:“你算個什么東西?我們家務事容得了你來說?”她說著一臉不屑地指著路言道:“是我壓著她去賣的嗎?嘖!自己想過好人就直說好了,好啊,我們養你這么大,現在你過上好日子了,翅膀硬了,翻臉不認人了是不是?哼!就知道你和你那個媽一樣,就是個賤骨頭的賠錢貨。”
聽到這話,原本一直隱忍著,不想在夏紫的面前發作的路言終于忍不住了:“不準說我媽的壞話!
“喲還真是敢做還不讓人說了是吧?也不想自己算個什么東西,害我們丟盡了臉,克死了自己的親媽不說,現在好了,害了你爸,又來害我不行了,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我怎么那么命苦?”
一哭二鬧三上吊似乎是這種潑婦的做人宗旨,說著還撲向床邊的兩兄妹痛哭做戲:“妹妹啊,你要記住,我要是有個一萬,肯定是這小賤人害的,你可得給媽媽報仇!
那妹妹被說得,跟滴了眼藥水似的,眼淚說掉就掉,跟不要錢似的:“媽,我記住了,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這個時候,那個做哥哥的站了出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望著路言道:“還傻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跟媽道歉?要是媽被氣出個好歹來,你就不用回這個家了。”
呵呵!這是家?不要侮辱家這個詞好嗎?夏紫忽然明白什么會有灰姑娘還有白雪公主這樣的故事了,所謂藝術高于生活又來源于生活么?她立馬二話不說抓起路言的手腕,驚覺她的手是如此之涼,在這已經入冬的天氣里,大概是走得太急了,她連外套都沒有穿,剛才在車上還好說,現在到了這醫院,臉上都凍得發青了,可是這一家子,從剛才他們進來到現在,除了要錢就是指責,就是那邊那個親爸都只顧著裝逼,沒人來關心一下路言,這樣的地方,與其說是家,倒不如說是魔窟更像吧。
“小鹿,我們走吧,看來他們需要冷靜一下,你看你手這么涼,出來連外套都沒穿,萬一感冒了怎么辦?”
說著這話的時候,夏紫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幾個人,看到那繼母一臉不以為然:“又不是多冷,哪有這么嬌貴?”
妹妹顯然深得她那個薄情媽的真傳,刻薄地看著路言咋呼當場:“感冒算什么?染上什么七七八八的病傳染我們就不好了,看她臉色那么難看,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不干不凈的?”
很好,這兩個人,看來今天不用力給她撕一撕的話這些人還真以為他們算個什么東西呢?然而夏紫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那個一張裝逼的親爸終于開口了:“夠了,你們說夠了沒有?”他大吼一聲,看到那三個人總算是消停了,這才拄著拐杖,站了起來,但他隨后斷斷續續說出來的話,卻讓路言與夏紫兩人的心都倍感窒息壓抑,猶如整個人被人綁上一塊巨石,接著又被人無情推著沉入冰寒無邊的水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