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的時候,于樂山才放云起回去。至于其它三個,早下學走了。
因著是夏天,又到了傍晚,山林里也還算涼快。一路走他一路想,若是每日里這樣來回,怕是會耽誤不少時間,人也會累的慌。不如拿了鋪蓋住在學里,這樣每日也能多學一些。如果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科舉就是拔尖子。以他如今這水平,想大半年內贏過全縣大部分考生怕是難的很。只這樣一來,他見小山小海的次數就會減少。
一路糾結著,到家他才狠狠心決定住在學里。若是在大戶人家,像小山這般年紀就該啟蒙了。可是他若立不起來,又拿什么讓小山小海去讀書。不過,這事他還得跟小山小海說一聲,省的他們倆天天想著自己去看他,以后他就每個周末回來看他們。
這樣想著,他人就開始往老宅走。只還未到村口,就見著五輛馬車一前一后行在村道上,前后還跟著好幾個人。他也沒在意,正準備進村,卻在扭頭的時候見著了云灼。
正在他以為這些人是往老宅來的時候,許忠一家人忽然從村里快步走了出來。在他們一家子后面,還跟著許多看熱鬧的村人。有那調皮的小孩子,還三兩下爬上樹看起了熱鬧。
知道自己誤會了,云起便想著回去。誰知道卻聽到了兒子的聲音,一扭頭就見著小山小海朝著他跑來。他忙蹲了下去,雙手張開,將兩孩子抱了個滿懷。
“爹,你是來看我和小海的嗎?”小山抬起臉問道。
“嗯。”云起有些愧疚的摸摸他的頭。
“爹,我要看馬車。”小海卻是扯了扯他的衣裳。
“好,看馬車。”云起將他放在自己肩膀上。
“大馬。”小海見著前面那匹瘦弱的老馬拍了拍手。
“爹,我瞧見小叔了。”小山在小海坐上云起的肩膀后,就爬到旁邊的樹墩上站著。
“都跟你們說了,不許亂跑,要是你倆被拐子捉去了,阿婆還不打斷我的腿。”云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道。換了口氣后,這才又大喊了一聲:“六叔。”
“嶺子說的對,等六叔得了閑,給你買好吃的。”云起贊了云嶺一句,就開始訓自家兩個兒子,“爹爹不在家的時候,你們記得要聽嶺子和阿公阿婆的話,可不興亂跑。特別是不能去水邊,去哪里都得告訴人一聲。你們要是再像今天這般瞎跑,爹可是要打你們的手心的。現在,你們快跟嶺子道歉,你們看他跑的累的?”
“大哥,對不起,我們以后會好好聽你的話。”小山小海見他們爹肅著臉,忙跟云嶺道歉。
“你們當然得聽我的話,我可是大將軍,你們一個是我的軍師,一個是我手下的兵,不聽我的聽誰的。不是,六叔,這回我不要吃的。你能不能給我做把木劍,跟小海那把一樣就行。不過,我的那把得大些才威風。我讓我爹做,他不理我呢。”云嶺樂呵呵的道。
“行,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就帶給你。”云起點點頭。
“太好了!六叔,我就知道你一準答應,不像我爹…”云嶺才高興的蹦了起來,余光就暼到了他爹。
“不像你爹我什么?”云豐挑眉看著兒子問。
“沒,沒什么。”云嶺縮了縮脖子道。
“臭小子,給你吃給你喝,還恁多嫌棄。”云豐笑罵了一句后,這才看著村道上的馬車道:“聽說許家有一門貴親,莫不就是他們?只這老馬也太瘦了些。”
“村正也來了。”云起卻是看向了村口。果然,村正正扶著一身新衣的賴友諒往村口走。至于許家,除了許風來姐妹兩,其他人早已經迎了上去。值得一提的是,今日,許風來帶了兜帽。
“能讓村正如此。莫不是當官的?可當官的怎么會用瘦馬?”云豐摸著下巴道。
“等會問下七弟不就知道了。”云聲亦是湊了過來道。
“老二也來了,你家小四呢?”云豐左右瞅了瞅問。
“跟他娘去翁翁家去了。”云聲回了一句,又問云起,“聽娘說你去下溪村讀書去了,感覺怎么樣?”
“還行,就是久未摸書,有些生疏。我準備攜了鋪蓋去學里住著,想小山小海了就回家里看看。對了,我那田里,還勞大哥和二哥沒事的時候過去幫我看看。”云起趕忙回道。
“你只管用心讀書,田里和家里都不用操心,有我和老二呢。我們倆都不是讀書的料,就只望著你跟老七出息,以后能提攜下幾個小的。”云豐拍了拍云起的肩膀道。
“大哥說的對。不過,你也別太心急就是,我聽說有人考到頭發發白才考上呢。小六,你自小就是個聰明的,定能考的上。”云聲接著道。
云起正滿心感動,就聽云嶺在一旁激動的道:“出來了,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來的是他什么人。
兄弟三抬眼瞧了過去,就見著一個年輕人扶著一位胡子有些亂的中年人從馬車上下來。
下車后,中年人先是朝村民們拱了拱手,這才不緊不慢的朝著村正走來。跟著車的仆婦,見著他往村口走。忙接過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遞過來的一個布袋子,給村人們分發起糖豆子來,喜的孩子們都擠到了他跟前。
卻說賴友諒見洛正初過來,忙甩了賴仁扶著他的手,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小民參見洛大人。”
賴仁見他這樣,有些不情愿的跟著跪在后面。眼前這位以前卻是洛大人,可如今不過就是個庶人,還是剛被赦免的庶人。還不如他哩,他好歹還是個村正。
“當不得!陽秋,快替我扶了這位老伯。”洛正初不緊不慢的道。
“大人一路舟車勞頓,想來是早累了。不如這就去了我家,我讓我那婆子給你們燒些茶水給你們解解乏。”賴友諒依然激動的道。
“多謝老伯。只我與許忠說好了,暫住在他家里。等來日得了閑,我再帶著犬子登門拜訪。”洛正初笑著擺擺手道。
“也好,許忠那院子大,也清凈。如此,就不打擾大人您了。許忠,你可得替大家伙招呼好大人。”賴友諒點點頭,他也就說說而已。
“伯爺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大人。”許忠應聲道。
洛正初見此,遙遙看了眼許風來,這才又跟兒子一起回了馬車。車咕嚕咕嚕咕嚕,這一隊人就朝著許家去了。
等他們走了,村人們自然也跟著散了。只有云家三兄弟還站在原地,卻是在等云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