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辰燮聞言,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咬牙切齒道:“遺詔一事同軒轅禹的生死有何干系?你快說,遺詔到底在哪里?!否則,休怪本王不念救命之恩!”
“你。”冰煙道。
“我,我什么?!”
狄辰燮怒火更甚之時,水淵接著道:“我的主子只有你!”
狄辰燮已經(jīng)怒不可遏了,“你胡說八道什么?!休要在這里拖延本王時間!留給阿璃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不待狄辰燮說完,冰煙突然道:“我是玄神教教主后人。”
玄神教,當(dāng)年的蜃焱國國教,惟效忠于蜃焱天子。
“什,什么?”狄辰燮閃過一抹訝色,不過,也只是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了。
不過待他直直地看向冰煙之時,臉上復(fù)又是濃郁得無法化開的難以置信,“玄,玄神教教主一脈不是被全滅了嗎?!”
冰煙眸色逐漸變得猩紅,她的聲音因憤怒壓得極低,“老天留我下來,便是為了讓我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真相,讓我復(fù)仇!我祖父何其冤枉!他并未卜錯一卦,何以被滅族?!”
“所以,你混入淵衛(wèi)是為了調(diào)查狄皇后當(dāng)年生產(chǎn)之時的真相?”
“是。”
“所以,你偷了遺詔是為了讓本王助你復(fù)仇?”
“是。”
“本王為何要幫你復(fù)仇?!本王只想救阿璃!”
狄辰燮心中的怒火逐漸被擔(dān)憂給占滿,她若不是淵衛(wèi),真是玄神教教主后人,想要回這遺詔可就難了!
“幫我報仇,也是幫你自己報仇!你難道還以為當(dāng)年你的父親煊王之死,和狄燁無關(guān)嗎?!”
狄辰燮牙關(guān)緊咬,陌生的臉上,一片陰沉,掙扎之色漸濃。
冰煙見狀,臉上多了些光華,接著道:“其實還有一個法子,既可以幫你我報仇,又可以救下孟璃。”
“什么法子?”狄辰燮問得急切,眸中升起些許希望,只是依然有些黯淡,倘若當(dāng)真有什么法子,又何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
“如今,我們已經(jīng)得到了真的傳位詔書,只要公布孟璃的身世,不但可以洗脫當(dāng)年我祖父的冤情,更可以讓世人看清狄燁的真面目!到時候,我們再公布真正的傳位詔書,必定是人心所向,一呼百應(yīng)!狄蕭便不得不交出焱神鏡!”
果然,希望過后會是更大的失望。
狄辰燮只覺得心中的怒火再難壓抑,他咬牙切齒道:“你難道不知道若非自愿,移乾轉(zhuǎn)坤陣是無法開啟的嗎?!你根本就是為了報仇,哪里有管阿璃的死活?!”
“此法雖是冒險了些,但也并非毫無機會。”
“如今只剩一日,如何能有機會?!”狄辰燮再也忍不住,一把捏住了冰煙的脖子,他壓低著聲音,卻仍舊如同一頭狂怒的獅子,惡狠狠地盯著冰煙,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了般地問道:“說!遺詔到底在哪里?!”
冰煙閉上眼睛,睫毛瑟瑟抖個不停,再睜開來時,眸色是一片死寂般地黯淡。
她勾起唇角,將聲音從喉嚨中擠出,“你,你還是要去救她?你若真交出遺詔,狄燁必不會再讓你得到她,非但如此,你也會因此而陷入險境。她心里根本沒有你,這樣值得嗎?!這里沒有遺詔!我也不知道遺詔在哪里!”
狄辰燮面色猙獰而扭曲,“本王若救不了她,本王便要你同本王一起為她陪葬!”
“那……那燮王……便殺了……我吧……”
她的胸腔似要爆炸,慘白的臉也慢慢發(fā)紫,她卻絲毫沒有要妥協(xié)的意思。
狄辰燮看著她的決然,眸中燃起了滔天的怒火,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冰煙再也支撐不住了,雙眼無力地垂下。
雙眸垂下的那一刻,她恍恍惚惚中仿佛看到有兩行灼熱的眼淚從狄辰燮的眸中流出,灼痛著他此刻面目猙獰的雙頰。
冰煙吃力地再次抬眸,便瞧見了他的雙眸中怒火驟逝,轉(zhuǎn)而是一種徹骨的絕望,叫人看了一眼,便覺如墜冰窟的絕望。
“床……床……床下……”
劇痛的喉嚨中發(fā)出了幾個音節(jié),冰煙竟不知自己還能撐住說出這幾個字。
空氣再次灌入胸前,她眼中的那雙眸子也清晰了一些,那雙眸中此刻跳躍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不過不再是怒火,而是希望之火,印得他整張臉光芒四射,盡管此刻他的這張臉平淡無奇,并且還有些丑陋。
“孟,孟姑娘的床下。”冰煙邊喘氣邊接著道。
“等我救回阿璃,若有機會,我定會救你出去的!”狄辰燮看著滿臉紫漲的冰煙,臉上有抹愧色,留下這句話后,便匆匆出了暗牢。
冰煙再次倒在地上,看著那個人影消失不見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抹發(fā)澀的笑容。
蜃焱皇宮。
蜃焱皇看著手中的錦帛,微微瞇起的眼皮似是有些顫抖。
狄辰燮正跪在殿中,他的旁邊躺在孟璃。
緩緩將手中遺詔收起,蜃焱皇面露惱恨地道:“燮王從哪里弄來的這份假的遺詔?燮王為了救那女子還真是煞廢苦心了!”
狄辰燮大驚,竟沒料到蜃焱皇想抵賴!
他“騰”地從地上站起,“陛下,這遺詔從哪里來的不要緊,但是這遺詔……”
狄辰燮話至一半,蜃焱皇打斷道:“那女子,朕也沒說不救,燮王何須如此激動?!又何須如此胡鬧?!偽造遺詔可是殺頭大罪,你讓朕如何保你?”
狄辰燮目光微變,瞬間明白過來,便再次確認(rèn)道:“陛下真愿意救阿璃?”
“如你所言,試試也無妨。”
狄辰燮慢慢跪下,并將上身挺得筆直地道:“那臣便甘愿領(lǐng)受這殺頭之罪!請陛下賜臣死罪!”
“哎!”蜃焱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是朕看著長大的,朕怎忍心賜你死罪?你定是被人蠱惑了吧?你告訴朕到底是誰蠱惑了你?若能說個清楚,或能免此死罪。”
“無人指使臣,此事乃臣一人所為!”狄辰燮鎮(zhèn)定地道。
“你!”蜃焱皇眸中之色幾變,臉上無情無緒,只有深沉,一種誰也看不透理不清的深沉。
“那好吧,燮王就先去天牢里反省反省,若想通了,想到了什么,再來告訴朕。”蜃焱皇道。
“謝陛下!”狄辰燮伏地叩首道:“陛下仁愛,懇請陛下恩準(zhǔn)臣看著這移乾轉(zhuǎn)坤陣開啟后再去天牢。”
“好!朕依你!”
蜃焱皇走到孟璃身邊,眼神落在了孟璃那雙圓睜的眸子上,那雙毫無生機的雙眸已因干澀而布滿了血絲。
待看完那雙眸子,蜃焱皇才拿出匕首,劃開了孟璃的手心,再劃破自己的手心。整個動作流暢,并未有任何停頓。
雙掌相握之時,那流出的血液竟發(fā)出赤色的光芒,將他們包圍。
跪坐在狄辰燮徹底地松了一口氣,僵直的身軀,漸漸軟塌下來,他知道,他的阿璃有救了。
他更知道,真正與他的阿璃命中注定的是他,而不是什么軒轅宸。
只是,只怕今生是有緣無分了。
狄辰燮笑了,笑得燦爛而誠摯。
當(dāng)孟璃幽幽轉(zhuǎn)醒的時候,入眼的羅帳用料上乘,紋路精細,透著奢華。
“你醒了?”
耳旁響起一個蒼龍的聲音,孟璃轉(zhuǎn)過頭去,看見的是一張慈愛的臉。也不知道狄辰燮的傷好得如何了?孟璃向四周尋去,卻只見幾個宮女守候在側(cè),并未見到狄辰燮。
“您是?”孟璃將干澀的雙眸睜大了一下,才察覺到了那身絳紅袍子上的龍紋。
“您是蜃焱皇?”
是啊,若非蜃焱皇,還有誰能將她救醒?
“朕也是你的外祖父。”蜃焱皇笑道。
孟璃欲起身行禮,蜃焱皇忙將她攔下,“如今你身子還虛弱得緊,還是先好生歇著吧。”
“多謝陛下救命之恩。”孟璃感激道。
“本是一家人,何必言謝?既然你醒了,朕就先該去歇歇了。”
蜃焱皇笑得和煦,讓孟璃心中一暖。
只是,蜃焱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墮入冰窟。
“你現(xiàn)在務(wù)必要好生將養(yǎng)著,待你身體恢復(fù),朕便為你主持大婚之儀。”
孟璃驚坐而起,“我……民女雖與燮王有過婚約,但民女心中另有所屬,若強行讓我們二人在一起,燮王也不會幸福的!”
那慈祥的笑容不變,這次,卻讓孟璃覺得發(fā)寒,他帶著那抹不變的笑容道:“朕何時說過要將你嫁給燮王了?朕要你嫁的是蜃焱太子,狄仁。”
“狄,狄仁?可是狄仁是民女的親舅舅啊!民女怎能嫁給自己的親舅舅?!民女不嫁!”
孟璃渾身發(fā)抖,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在她眼里,這可是亂倫!雖然在古代這舅舅娶侄女也有先例,可是現(xiàn)代靈魂的她是斷然不會接受的。
孟璃的反應(yīng),仿佛在蜃焱皇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的命是朕救的,由不得你。”
“那請陛下便將這命拿去!”孟璃已是心如死灰。
蜃焱皇重重地嘆息一聲,“燮王為了救你,不惜犯下殺頭之罪,如今他依舊生死未卜,你卻又要舍棄這條命了,你們對待自己的生命,怎可都如此兒戲?!”
孟璃心下大駭,驚問道:“辰燮犯罪了?他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