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君智!”
孟璃急喚,韋君智卻置若罔聞,頭也不回。
高傲如他,自尊受傷的那一刻,又豈會回頭求愛?
孟璃只得作罷。
“安樂,你近日是怎么了?為何要親手將自己的幸福拒之門外?”孟璃雙眉愁鎖,對安樂的舉動很是不解。
“璃姐姐,明知夢會碎,難道還會有人愿意尋夢嗎?”安樂抬首,仰望著屋頂,試圖不看那抹慢慢地模糊在她視線中的高大身影。
孟璃微怔,夢?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守候著她的軒轅宸。
“明知美夢很短,難道就要放棄做夢嗎?”孟璃道。
安樂聞言一愣,神色有微微的踟躇,復而又歸于平靜。
“恭喜璃姐姐和冰……宸王哥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璃姐姐一定要好好地幸福。安樂想去睡會,就不打攪你們了。”
孟璃急忙伸手將她攔下,“安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明明喜歡韋君智,何故要傷他,氣他?”
“璃姐姐誤會了,我從小沒什么機會接觸到外人。初見他時,仰慕他才情,因識人不多,的確有過心動的瞬間。但是接觸下來,才發現他是既高傲又自恃清高,為我所不喜。”
“我不信。”孟璃搖頭道。
安樂試圖拉下孟璃攔著她的手,“安樂所言句句屬實。璃姐姐放心,待安樂有了真正的心儀之人,一定會告訴璃姐姐的。今日,安樂就先回去休息了,安樂真的是乏了。”
孟璃無奈,只得放下手來,“安樂,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嗯。”安樂點了點頭,腳步略急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一直在旁默默觀察的軒轅宸微微皺了皺眉。
回到房間的安樂,已是淚如雨下,眼中是滿滿的不舍,止不住的淚水帶動僵直而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著,讓人生憐。
她這一生,似乎都不曾為自己而活。
小的時候,渴望有一個玩伴,她的父親答應了她,可是卻又告訴她,那個玩伴的自由將會因她而被終身禁錮。
自由被禁錮的無奈與痛苦,有誰能比她更加清楚?她怎能因自己的自私而讓他人失去自由?
于是,她再也不敢在她父親面前表現出任何想要玩伴的想法了。
事到如今,縱是不舍,縱是痛苦,可是她必須去拒絕。
否則,于她,是遺愿圓滿,于韋君智,卻是大半生的死別之痛。
她,和小時候一樣,做不到如此自私。
何況是對至愛之人……
與此同時,韋君智正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時間又是吸引了一大批的春閨少女緊隨其后。
看著身后的少女,他再也不復當初那志得意滿與意氣風發的模樣。
漫步間,他來到了一家酒樓,那家他曾與她一起來過的酒樓。
酒樓中,有一背影寂寥,獨自飲酒的白衣錦袍男子引起的韋君智的興趣。
這背影,他熟悉。
韋君智走過去,“希先生為何獨自在此飲酒?”
安陵敬曦抬眸,“原來是韋才子。來的正好,要不要陪我喝上兩杯?”
“好!”韋君智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也是,他原本進這酒樓不正是奔著這點“忘憂酒”的么?
韋君智坐下后,發現了桌上有一盤魚刺已經被挑凈,卻未被動用過一筷的糖醋魚。
“先生今日獨自在此飲酒,為的是心上的那位女子吧?”
安陵敬曦握著酒杯的手微滯,隨后勾唇一笑,揚頭將整杯白酒倒入了腹中。
“先生為那女子癡心至此,那女子又可曾喜歡過先生?”韋君智有些憤憤不平,感同身受一般。
“有過。”安陵敬曦淡淡一笑,眸中之色,似是哀色,又似是夾雜著些許甜蜜。
“有過?那女子也是曾喜歡過先生,后又突然變心了么?”韋君智一臉的同情,只是不知他這是在同情安陵敬曦,還是也在同情他自己。
“嗯,她曾說,她一心所求,便是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怎奈世事變遷,我與她之間終成遺憾。”安陵敬曦滿面殤然,一揚頭,又是整杯白酒下肚。
“為何我與先生皆會遇到這如此善變的女人!”韋君智為安陵敬曦將酒斟滿,“先生,莫要再感懷悲憫了。今日我同先生一起,一醉方休!”
安陵敬曦適才注意到韋君智的異樣,“韋才子何故也要借酒澆愁?”
韋君智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忽又松開,黯然地道:“同先生一樣,也是為了一個善變的女人。”
“嗯?”安陵敬曦微微皺眉,“韋才子喜歡的女子難道不是安樂?”
韋君智一愣,繼而苦笑道:“原來先生也知我傾慕于她。”
“你方才所說的女子,是安樂?”安陵敬曦有些疑惑,“可是,安樂看你的眼神,分明有著深深的仰慕。若是安樂,又豈會……”
“先生也是看錯了,”韋君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苦澀地道:“她是木黎皇室血脈,出身尊貴,豈會仰慕于我?她,我韋君智是高攀不起了!”
安陵敬曦聞言,眸中并無詫異之色,而是接著勸道:“我與安樂姑娘雖相識未久,但是我可以斷定,她絕對不會在意這些。況且,韋才子乃五極天下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在這五極天下之中,又豈會有任何姑娘是韋才子所高攀不起的呢?”
“我起初亦是不信,后來聽她親口所言,才不得不信。”又一杯白酒下肚,韋君智面頰已經酡紅。
“你不勝酒力,就不要逞強。”安陵敬曦攔下韋君智,眸色微動間,安陵敬曦接著道:“興許,這里面是真有什么隱情。”
“還能有什么隱情?!”韋君智不顧韋君智的阻攔再次倒了一杯白酒,“我說為何我屢次欲向她表白心意之時,她要么扯開話題,要么避而不見?
若不是我今日得知孟璃竟是當初木黎國景王殿下的遺孤,才意外得知她也是皇家血脈一事,我怕是還不會死心了。人家貴為皇親國戚,豈是我等庶民可高攀的!”
“是么?”安陵敬曦臉上并無訝色。
韋君智點了點頭,“此事,是宸王殿下和孟姑娘親口所說的,斷不會有假。”
“不管安樂是什么身份,我覺得,她心中還是有你的,她一定是有什么難以言說的苦衷。”安陵敬曦接著勸道。
“苦衷?呵……”韋君智勾唇苦笑,“先生不是也遇到了善變的女子了么?先生覺得那女子會有什么苦衷么?”
安陵敬曦聞言微愣,他拿起酒杯,沒有再同方才那般去借酒澆愁,而且摩挲著酒杯,不知再想些什么,很是出神。
旁邊的韋君智又是一杯白酒下肚,見安陵敬曦是坐著不動,也不再飲酒了,有些納悶,“先生,今日你我二人已經說好了一醉方休的,為何先生又停下了?”
安陵敬曦回過神來,接著搖了搖頭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端起酒杯道:“好!今日我便同韋才子一起一醉方休!”
說完,安陵敬曦將酒一飲而盡。
不似方才,安陵敬曦此刻的動作少了些儒雅,臉上又多了些凝重與殤然。
“好,今日有先生作陪,定要不醉不歸!”韋君智又一次飲盡了杯中白酒,原本已經酡紅的臉,是愈發地漲紅了。
作為一個鼎鼎有名的大才子,所到之處必是備受矚目。因為不勝酒力,他極少外出與人品酒,今日卻毫不顧忌地豪飲起來,且明知旁邊已有人在小聲議論,還是如此不管不顧,極是少見。
最后也果然是不醉不歸,只是這“不醉不歸”的卻只有他韋君智一人而已。
推杯換盞間,沒多久,韋君智便徹底醉了,竟還抱住安陵敬曦,嚷嚷著說起胡話來。
“樂樂,抱緊我……”
“樂樂,我若為你作詩,為你作畫,你會回心轉意嗎……”
……
萬幸,安陵敬曦還較為清醒,他趕緊扶起了韋君智,送他回了韋府。
當安陵敬曦送韋君智回韋府后,踱步間竟來到了璃苑。
心中想著的明明是她的雙眸,為何竟就走到了璃苑?
站在璃苑門口踟躕良久,卻始終沒有進去。
正當他搖了搖頭準備離開之時,卻突然被人叫住。
“曦王既然來了,為何一句話不說就要走?”
“今日碰巧路過這里,想來同孟姑娘打聲招呼,想來已近酉時,天色將晚,不便打擾了。”
“曦王是璃兒的救命恩人,曦王來訪,何來打擾一說?璃兒正在里面,曦王可要進去一敘?”
“我看還是罷了,今日貪杯,多喝了些,該早些回去歇息了。”
“好,本王也不挽留了,曦王慢走。”
安陵敬曦欲要轉身卻突然停下,遲疑片刻后道:“你的父皇軒轅禹已經欠下孟璃一筆債,希望你日后能善待她。”
“淵崖山一事,多虧先生出手相救,本王感激不盡……”
“那日我已將孟璃救下,她也并無大礙,豈能稱得上是軒轅禹欠下的債?”安陵敬曦劍眉緊蹙,語氣頗重。
軒轅宸心下一驚,忙問道:“若非此事,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