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記燈鋪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蘇玉徽的眉宇之間有著顯而易見的倦怠之意。
這些時日一直記掛著趙肅,從那見鬼的山林出來再回汴梁她一路奔波,沒有好好歇息過,就算蘇玉徽的身體再好也吃不消。
馬車上,趙煜問她究竟是回蘇家還是去靖王府,蘇玉徽想了想問道:“康曉是否還在?”
“葉先生進(jìn)宮之后,除了慕容芷與玄生凝之外,其他的葉家弟子還留在王府。”趙煜回道。
“那就去靖王府吧。”蘇玉徽把玩著手中那把小巧的弓弩,沉吟了片刻道。
這把弓弩不是別的,正是蘇玉徽從花燈鋪子里搜出來的那把,小巧精致,卻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在弓弩的旁邊放著一把帶血的箭——那箭正是從這把弓弩中發(fā)射出來,傷了肖十七的那把!
而從始至終蘇玉徽都表現(xiàn)出了她對這把看似尋常的弓弩超乎尋常的在意,沉默了片刻,趙煜終于忍不住問道:“這把弓究竟有什么特別之處?”
雖然二人相識的時間不短,可是趙煜覺得自己越發(fā)的看不透蘇玉徽。
今日她方才回到汴梁,便就找出了趙肅被困于離宮的核心問題所在,順帶著去一趟花燈鋪子破解了十一年的謎案。
想到此處饒是孤傲如他也不得不佩服蘇玉徽的機敏,不過是憑借區(qū)區(qū)一盞鯉魚花燈便就能抽絲剝繭的查出隱藏在背后這么大的秘密,難怪葉先生說她心思縝密不亞于趙肅。
而在花燈鋪子里,讓蘇玉徽真正在意的并非僅僅是十一年前的舊案,而是這把弓弩。
“這把弓弩,乃是出自于寧王府上。當(dāng)年那巧手張既然身為寧王府的門客有寧王府的東西也并不稀奇,為什么你會這樣的在意?”趙煜滿臉疑惑不解的問道。
這把弓弩的信息蘇玉徽并沒有再能從巧手張的口中問出什么,便讓周蘅蕪等人將他帶進(jìn)了大理寺嚴(yán)加看管。
蘇玉徽看了那弓弩半天才放將它重新放了回去,聽趙煜問起,便道:“這把弓弩所用的玄鐵材質(zhì)純度很高,并非是普通江湖人能有的,而是出自于官府。”
趙煜聞言眉心擰了擰,道:“當(dāng)日趙礫掌管軍需大權(quán),所用的糧草兵器都是經(jīng)他的手,用朝廷開發(fā)的鐵礦為私用鍛造兵器,并不稀奇。”
蘇玉徽似笑非笑的看了趙煜一眼,緩緩道:“這制作弓弩的工藝十分精巧,普天之下真正能做出來的只有鑄劍閣!”
如果這把弓弩出自于鑄劍閣,那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十一年前鑄劍閣也參與了寧王叛亂之事!如果是這樣的話,究竟當(dāng)年十一年前的事隱藏了多少的不為人知的隱秘?
短短一句話讓趙煜震驚不已,他臉上的表情不復(fù)方才的平靜,微微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而緊接著,蘇玉徽的話足以在趙煜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而當(dāng)日在蘇家的巷子里,溫桑若用來偷襲我的那把箭與這把弓弩中發(fā)射出來的如出一轍。都是……出自于鑄劍閣!”
此時趙煜心中的震驚已經(jīng)難以用言語表達(dá)了,這把看似普通尋常的弓箭,牽連到的是十一年前趙礫叛亂的案子,而且還有名震江湖的武林世家,鑄劍閣!
“你是說,鑄劍閣也和寧王有關(guān)?”
馬車已經(jīng)到了靖王府,蘇玉徽起來伸了個懶腰,聽了趙煜的話方才緩緩道:“究竟有沒有關(guān)系我也不知道,只是不可否認(rèn)的是……”
“很有可能我們一開始想錯了,葉先生在上清宮中避世不出不僅是因為趙肅的原因,很有可能江湖上會有什么麻煩……”
與鑄劍閣息息相關(guān)的是九玄山的玄生家,如果這兩個世家一旦出一點問題,將會給朝廷帶來無窮的憂患。
前些年江湖與朝廷摩擦不斷,但是自從江陵葉家在江湖上崛起,朝廷兵力日漸強壯與江湖建立了聯(lián)盟之后,這些年江湖與朝廷的關(guān)系再也沒有如同之前那樣勢如水火。
到現(xiàn)在,朝廷與江湖的關(guān)系更是前所未有的融洽,而歸其原因是因為朝中有夔王趙肅在,這個曾經(jīng)以一人之力單挑一個門派的高手,長居武林高手榜第一名也只有玄生家的人堪可與之一戰(zhàn)的瘋子,誰也不敢招惹。
可是如今,朝廷動亂,寧王余孽蠢蠢欲動,民間流傳著禍起夔王的流言,趙肅也因為敬一禪師的死被禁于離宮中,莫非這一場風(fēng)波禍及的不僅是朝廷,還有……江湖?
不僅是趙煜,就連蘇玉徽也是眉心緊擰著,許久后才一臉嫌棄幽幽道:“真是麻煩啊……”
她此生最怕的就是麻煩了,若非是因為趙肅她才不愿意卷入這樣詭譎的風(fēng)波中,現(xiàn)在她只想將事情趕緊解決。
事情,向著他們預(yù)測的最不利的方向發(fā)展著。
次日清晨,趙煜派去驪山的探子終于回話——靖王的陵寢有被打開的痕跡!映證了蘇玉徽的猜測,他們竟用靖王與靖王妃的遺骨來威脅趙肅,將他幽禁于了離宮。
“如果想要救趙肅,必須得查到究竟是何人偷走了靖王的遺骨,又放在了何處。”蘇玉徽一早被吵醒,懶洋洋的沒什么精神道,“至于王爺您……”
她看向趙煜:“這些時日最好不要和大理寺有來往,也不要插手趙肅的事了。”
聽到她這般說,趙煜眉心微微皺了皺問道:“這是為何?”
蘇玉徽無奈的抽了抽嘴角道:“他們能用靖王夫婦的遺骸威脅趙肅,難道就不會威脅你嗎。”
趙煜……
為了將趙肅困于離宮置他于死地,可謂是機關(guān)算盡。
青鸞亂世的流言讓蘇玉徽處于被動之中,不敢輕舉妄動;利用鑄劍閣牽制住了葉兮清,讓他避世于上清宮;再用靖王夫婦的遺骸讓趙煜投鼠忌器。
設(shè)下如此幾近完美陷阱的人,是蘇顯還是蕭遲,或者是……另有其人?
“如今趙肅被困在離宮,能夠幫助他最大的三股勢力,月宮、葉家以及靖王府,都有軟肋被他握在手中投鼠忌器,你說他們下一步究竟會做什么呢?”蘇玉徽捻著糕點,神情不明的說道。
趙煜負(fù)手站在一旁,看著晨曦的陽光,緩緩道:“是狐貍,總該會露出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