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jīng)入夜,整個朱雀街的屋檐畫樓都在一片流光溢彩之間,絲竹聲聲,燈火迷離間一派醉生夢死。
東陸最為富饒的地方實屬大傾,大傾最為繁華之地當屬汴梁,而集天下富貴之所,當屬這朱雀街。
這里酒樓、茶肆、街邊的各種鋪子應(yīng)有盡有,因為大傾皇室崇尚奢靡之風(fēng),上行下效之下這里是大傾那些貴族子弟還有官宦之后最常來的地方,也因為此處權(quán)貴云集,也是汴梁城內(nèi)沒有宵禁的地方。
雖然這些時日汴河結(jié)冰、敬一禪師被殺、夔王被關(guān)押在離宮中,那些不詳?shù)牧餮詡鞅榱苏麄汴梁,但是無論天家如何動蕩,對只知享樂的達官貴人們似乎并沒有影響。在朝中挨了明顯心情不好的徽宗訓(xùn)斥之后,下朝之后便三五結(jié)伴的出現(xiàn)在這溫柔鄉(xiāng)銷金窟中,醉生夢死。
大傾已經(jīng)很多年再也未曾起過戰(zhàn)事,這些習(xí)慣了安謐貪圖享樂的達官貴人們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戰(zhàn)爭和動亂的可怕之處。
馬車,在朱雀街口停了下來,蘇玉徽與趙煜穿過熱鬧的街市,目的地十分明確——張記燈鋪。
這位善于制作花燈的張師傅,昔年以十二盞花神燈在汴梁城聞名,連徽宗都對其贊譽有加,此后每年上元佳節(jié)紫霄宮中設(shè)宴擺設(shè)的花燈都出自于張記,也正是因為如此讓張記的花燈在整個汴梁水漲船高,甚至有千金難求的盛景。
而鮮少有人知道,這位被譽為巧手張的張師傅,昔年只不過是個走街串巷賣花燈的藝人而已……
雖然張記花燈位置處于朱雀街,但卻是最為偏僻的角落,比起中心位置的熱鬧非凡,此時顯得十分冷清。
此時入夜,鋪子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但門是虛掩的,掛在屋檐下古體的“張”字燈籠在朔風(fēng)中搖曳著,照在青石板的石階上一片慘白。
鋪子里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蘇玉徽眉心微微的皺了皺,心道不應(yīng)該啊,時候尚早就算是巧手張不在,但是吉祥和如意不用趕工做燈籠嗎?
就在蘇玉徽猶豫的當口,便聽見“砰”的一聲,聲音是在后院傳出來的!蘇玉徽瞬間心中咯噔一聲,想要上前卻被趙煜伸手拽住了衣領(lǐng)。
一旁的景行和肖十七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破門而入進去查看,便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魂嚧蚨仿暋LK玉徽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想要進去,但趙煜卻死死的拽住了她,等里面的打斗聲停歇之后沒了危險,趙煜才松開她的衣領(lǐng)。
行動被阻撓的某人十分不滿的瞪向趙煜,后者卻一臉淡然的表示:“你想幫趙肅我不阻止你,但這是在保證你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去幫他。”
他們已經(jīng)折了一個趙肅進去,若蘇玉徽有個三長兩短那幾個老家伙還不得將他的皮給剝了。
事態(tài)緊緊蘇玉徽顧不得與他多說什么了,連忙沖了進去,卻見后院中一片狼藉,一些半成品的燈籠推翻了一地,而引起蘇玉徽注意的,是地上一把小巧的弓弩,她將它撿了起來。
那弓弩不過是巴掌大小而已,但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入手一陣冰涼——做工如此精致,絕非一般人能有的,機關(guān)栝輪精妙之處絲毫不亞于師傅送給它的那把!
而那弓弩的本身通體黝黑,是玄鐵鑄造而成,雖然看起來很小但是殺傷力卻十分大,最適合不會武功的人當做防身之用。
當日蘇玉徽內(nèi)力尚且未曾恢復(fù)的時候,月宮便送了這把弓弩給她以備不時之需。
看來……方才他們在門外聽到的那一身巨響,便就是這弓弩發(fā)出來的,至于這弓弩的主人……
蘇玉徽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肖十七手中抓著一個灰衣老人身上,卻見肖十七冷著臉,怒道:“方才若不是我們救了你你早就被那些黑衣人給殺了,你竟還恩將仇報竟敢用暗箭偷襲小爺,若非是小爺命大怕是早就死在了你手上!”
那灰衣老人被肖十七拎在手中嚇得瑟瑟發(fā)抖,他灰白著臉色道:“你……你們什么都不說破門而進的,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強盜啊。”
肖十七手臂上被箭傷了個口子,若非是他武功高反應(yīng)快,估計真的得栽在這個絲毫不會武功的老頭手中,原本負傷了的肖領(lǐng)主心情本就不佳,卻沒想到這老頭竟然還如此的強詞奪理,瞬間氣的不行,他還沒做什么呢,那老頭就“哎呦哎呦”的叫喚了起來道:“我的一把老骨頭都被你捏斷了。”
景行站在一旁也不由得微微皺眉,他也沒想到,聞名于汴梁的巧手張竟然是如此的老滑頭,打不得碰不得的。
肖十七何曾見過這樣的市井無賴,可又無法將在月宮對付犯人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就在他們兩個江湖高手都對一個老頭沒辦法的時候,蘇玉徽與趙煜過來了。
蘇玉徽的目光淡淡的掃了被肖十七擒住了灰衣老頭一眼,道:“將他放開吧。”
肖十七猶豫了一下道:“主子這老頭屬泥鰍的,放了他他就跑了。”
這老頭看似不會功夫但實則狡猾的很,看似尋常普通的鋪子實則藏有機關(guān),方才若是是他機警在他和景行被那些黑衣刺客纏住的時候,那老頭早就已經(jīng)溜走了。
蘇玉徽微微一笑,道:“無妨,有我在,他跑不掉。”
聽蘇玉徽這般說肖十七便將那老頭松開了,在主仆二人說話的時候,那老頭也在打量著蘇玉徽……
他似是沒想到這個高手口中的主子是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面容清俊的小姑娘,長相清麗十分好辨認,他也認出了蘇玉徽的身份,不知怎的臉上竟閃過了一絲遲疑的神色道:“蘇……蘇二小姐?”
竟乖乖站在那里,動都不敢動了。
一旁的肖十七看著那老頭如此心中暗自稱奇,蘇玉徽清冷的目光掃過了那灰衣老頭身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讓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緒如何。
“張師傅。”她微微一笑道,將那把弓弩遞到他的面前道:“這把弓,是您的?”
巧手張想否認,但一旁的肖十七卻已經(jīng)道:“是啊,方才他就是用這暗器傷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