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力?”
曹峰不急不慢的翻開剛拿出來的文件,慢悠悠道:“還死不了,但能不能活也是問題。”
俞明吃了一驚:“怎么會?熊力雖然受了重傷,可……”
“可沒理由連治都治不好,一定是國異局故意為之,或者干脆就不想治好熊力對不對?”曹峰笑著搖搖頭,他看出俞明的內心所想:“你是個多疑的人,但未免把我看的太小家子氣了。”
俞明沒有反駁,曹峰接著說道:“有人在熊力的體內埋下詛咒,而不巧的是我們中在這方面的權威人士在外執行任務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只有等到他回來才知道熊力到底還救不救的活。”
俞明望著水杯沉默半晌,緩緩升起的熱氣如霧般橫亙在他與曹峰之間:“或許……我知道是誰給熊力下的詛咒。”
曹峰來回摩挲著剃干凈胡須的下巴,一邊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你看到是丁元軒給熊力下的詛咒了?”
“既然曹主任知道為什么還……”俞明瞪大了眼睛說道。
“不,我不知道,只是有幾個懷疑目標罷了。”曹峰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大驚小怪:“詛咒本來就是比較偏門的異能,會的人本就不多,岳卑山大會也就那么些人和勢力參加了,那些人可能掌握詛咒異能我心里大概有個數兒,當然這也要排除掉有人在隱藏能力,而且隱藏的非常好的情況。”
曹峰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手上的文件移開,但嘴里卻有條不紊的說道:“但你說你知道是誰,我的懷疑名單就縮小許多了……讓我再猜猜,狂化符也是丁元軒給熊力的對不對?”
“沒錯。”這是俞明親眼所見,當時丁元軒還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既在青玄山的隊伍里,也在竹林中。
“丁元軒在把狂化符交給熊力的同時在他身上種下詛咒,或許應該叫是誓約之咒?總之當后來熊力想要把丁元軒抖出來的事情,誓約之咒從他體內爆發,如果不是我們的醫療組里恰好有一位能和閻王搶人的醫生,他現在就已經死翹翹了。”
正說著,曹峰已將手里文件的最后一行看完,將之合上后卻不知為何沒有放入抽屜里收好,只是繼續說道:“不過這么說來,熊力應該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詛咒,否則就算為了他自己的性命考慮也不應該不和我們提關于詛咒的事情,他可不像是為了不被人從嘴里撬出情報甘愿犧牲的死士。”
“只是縱觀已經知道的事情經過,讓我不明白的有兩點。”他看向俞明,沉聲說道:“以丁元軒的眼光應該還看不上大會的小小獎勵,他和陳子馨就談不上有根本性的利益沖突,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置陳子馨于危險之地呢?”
犯人犯案,都要有一個動機,會為錢利,又或者是女色,甚至是爭一口氣和面子,但總得有個理由支撐起所有的行為。
除非是徹頭徹尾的瘋子或者精神病。
俞明冷靜的分析道:“大概和地位差距有關?在丁元軒的眼里,陳子馨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他覺得這樣的人應該被踩在腳底,沒有資格站的比他更高。”
“年輕人,你能對世族寒門間的階級矛盾有自己的見解,是不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曹峰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但俞明卻像是被擊中心窩子,反應有些激烈,原來是雙手捧著茶杯的姿勢也不由得變成緊緊握住,十指骨節處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得泛白。
如果曹峰拿給他的杯子不是搪瓷而是陶瓷,這時候恐怕已經被捏碎了。
曹峰看著他,誠懇道:“抱歉,我無意挑起你的傷心事。”
俞明大概是沒料到堂堂國異局的后勤主任會為了照顧自己這樣一個小角色的感受而主動道歉,驚訝的同時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對了,我忽然想起一個事,魏伍和熊力的關系很好嗎?”曹峰忽然問道。
魏伍,他在第三輪中是第一個被挑戰到的人,因為懼怕的不敢上臺迎戰,但在之后卻又一反常態站出來替被總裁判葉思璇取消掉參賽資格的熊力鳴冤。
俞明搖搖頭:“兩人不像很熟的樣子,在大會之前可能有過交集,但應該也就是泛泛之交。”
“那你覺得魏伍是重義氣的人嗎?”
俞明再次搖頭:“曹主任說笑了,如果是的話他也不會被周仲第一個挑戰。”周仲挑戰魏伍的原因就是在第一輪考核爬山的過程中,魏伍朝同隊的他下黑手,害他從山上跌落。
“這就奇怪了,既然不熟,又不是重義之人,還有些膽小,為什么他當時要站出來替熊力鳴冤?”曹峰雖然是問,但觀其神色,更像是在考俞明。
他沉吟半晌:“應該是受人指使。”
曹峰:“目的為何?總不至于是保住熊力的資格吧。”
俞明:“我想是為了占一個理字,熊力在最后一戰被重創后非但對手沒受到任何懲罰,反而他自己被取消資格,那么在利用‘鳴冤’作為噱頭擴大聲勢后,在之后的挑戰中如果還有誰下手過重,國異局卻處罰下手過重的人,那么就是在明著雙標,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在魏伍替熊力鳴冤的時候,恐怕就已經有人想好了要在之后的挑戰里下狠手,他故意擴大熊力被取消資格之事的影響就是為了使自己在之后減免甚至是逃避下手過重的懲罰。只是他不知道裁判取消熊力的資格不是因為在挑戰的過程中怎么樣,而是熊力早就違反了入世規定,到頭來功虧一簣。”
曹主任望著俞明,過了幾秒鐘后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的猜測也和你差不多,那么你要不干脆再猜一下,是誰指示的魏伍呢?”
“我覺得每個人都有嫌疑,因為計劃最終失敗,如果之后故意下重手就沒法保證國異局不會做出嚴苛到令其無法接受的懲罰,那么這個人有極大的可能會變的規矩起來,甚至干脆連挑戰都不發起,徹底放棄原本的想法。”俞明沒有任何猶豫,一氣呵成的說道:“但是,要我說的話,我認為丁元軒的嫌疑最大,他既然可以用熊力為秦飛設局,未嘗不會有在確保自身利益后親自教訓秦飛的打算。”
“等等,熊力是在和陳子馨的挑戰中用的狂化符,怎么變成設局對付秦飛了呢?”曹峰似乎是不解的問道,但眼里的贊許之色卻更濃。
俞明解釋道:“這是我和曹主任判斷不同的地方,我認為丁元軒或許從一開始想要算計的對象就是秦飛,只是秦飛展現出的實力超乎所有人的意料,熊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覺得就算用了狂化符也戰勝不了,于是就留著沒有使用被之后挑戰他的陳子馨撞上了。”
俞明的猜測是對還是不對呢?曹峰沒有給出答案,因為他有的也只是自己的猜測,只是兩人的猜測不謀而合罷了,他的點頭便是對俞明的認可與贊賞。
曹峰笑了笑,將話題帶了回去:“那么我們就先把丁元軒的行為用心高氣傲來解釋,我的第二個疑惑是……你為什么會來主動找我?”
但還不等俞明回答,他接著說道:“讓我先來猜一猜,你和熊力的關系談不上好,據我所知他甚至在第一輪考核的重點前很不客氣的推了你一把,差點把你推下山,但你現在卻一進來就關心起熊力的情況。”
“以德報怨?不像,在得知熊力半死不活的時候,你也沒有焦急不安,但卻在得知我們沒有不管熊力死活的時候放松了不少。”曹峰直視著俞明的眼睛,輕聲說道:“你只是想看看我們對熊力的態度對吧?”
“然后你覺得依據我們對熊力采取的態度不同,可以由此判斷出國異局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組織,是冷血的唯利至上還是有愛的人道情懷,就算了解的不夠全面,但比起他人口中繪聲繪色的故事,你更相信管中窺豹親眼所見的一斑。”
這段話就算沒有把俞明的心理剖析的淋漓盡致,但至少也達到了十之七八的程度。他沉默著,無從辯解,也沒有辯解的必要。
曹峰的上半身緩緩前傾,壓迫感漸漸累積:“通常都是由我們來考核一個人夠不夠資格加入,沒想到在你這里反過來了,是你要判斷國異局值不值得你加入進來。”
他將之前翻看的文件翻開,這是一份檔案資料,而在姓名一欄,赫然寫的是俞明的名字:“的確,良禽擇木而棲,但在擁有選擇權之前,你首先要證明自己良禽才行。”
“岳卑大會的第一輪和第二輪考驗的是毅力與心性,你的成績都不差,兩輪下來排在十余名,但在真刀真槍第三輪之后卻跌落四十二名,這成績勉強只能算是中等,同時也反應出你的戰斗力很糟糕。”
“同時你在之前試圖加入過天河宗和道一門,如果被這兩大宗門刷掉還能解釋為他們對弟子的要求苛刻,個個都是百里挑一,進不去也很正常,天下有大把的人都被關在門外,只能說你還沒那么優秀而已。“
“可連城、天鹿、焚風,這三大勢力的門檻沒比國異局高出多少,他們也都沒要你,你怎么又認為國異局一定會要你,有供你選擇的余地呢?”
曹峰的神色尖銳而刻薄,冷聲說道:“你想要進入國異局后能受到重視,要做的可不是端端架子,我承認你很聰明,但這還不夠。”
“如果只是擔任智囊,就算是沒有覺醒的普通人也能做到,我們國異局什么都缺,但唯獨不缺人,你得拿出相應的本事。”
“每一厘一絲的修煉資源,都是局里的成員們用血與汗換來,我身為后勤主任負責資源的分配,就要做到物盡其用才不會辜負死去的同袍!要么你現在就能做出貢獻,要么你就證明自己的將來值得我們為你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