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放出來的風聲秦老爺子喜歡洋酒,這次壽宴送的禮,便多是些寫著一串洋文的洋酒。
路易十三、軒尼詩李察干邑、人頭馬XO、大拉菲、羅曼尼康帝……光是這些作為壽禮獻上的酒,幾乎就已經朗闊掉來自世界各地的名酒,價格也自是不菲。
這規模,已經完全可以舉辦一個名酒展了。
就連秦登海送的也是酒,不過他送的是一壇酒,一壇不知道塵封了多少年的花雕酒,估計是從泥巴里剛取出來不久,就連壇身上都還沾著零零散散的新鮮泥巴。
光看這賣相,比起包裝精美的高檔洋酒來差的真不是一點半點,秦臨峰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這老三也是糊涂了,竟然弄這么一壇酒來,就不會事先把壇子上的泥巴處理干凈嗎?這也太不上心了。
沒有發生什么出人意料的反轉,秦老爺子似乎對這壇花雕酒不是太滿意,只是象征性的對這位小兒子說了幾句話,就將花雕酒放在一旁沒管了,與秦臨峰送的酒比起來,待遇可是天差地別。
秦臨峰看著秦登海就這樣坐了回去,嘴角閃過一絲快意。不過秦登海本人倒是看不出失望之色,似乎料到了會是這樣。
眼見秦登海都已經將壽禮送上了,秦飛知道這是要輪到自己了,他站了起來,向著老爺子走去。
秦飛在三年前的時候在南城上流圈子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現在三年過去了,秦飛早已不是人人皆知的大少爺。
商場沉浮不遜色于宦海。在座賓客中有不少人的面孔雖然不年輕,但卻是最近幾年才嶄露頭角的“新人”,這些人不認識秦飛,見他在這個秦家人上去給老爺子祝壽的時候站了起來,好奇不已。
“吳總,這年輕人是誰啊?”這忍不住開口的是一個身價幾千萬的礦業公司老板,年紀也不大,要是放到外面去已經是讓人羨慕的成功男士了,不過在此時此地,他深深的明白自己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就連說話都很小心。
不是幾千萬身價的年輕企業家不值錢,實在是今日聚集的各路豪雄太多了,他這區區幾千萬的資產,排不上號。
而他口里這個吳總便是這一桌人中的佼佼者,在很久前就被評過南城十大新秀企業家,如今在商界打拼多年,資產已經破億,而且和秦家有些往來,為人也不錯,樂意提攜下圈子里的后輩,分享一些為人做事的經驗。
“還能是那位?秦家的另一位少爺。”吳總笑著說道,不過在這秦家莊園里議論秦家的事情可有點忌諱,故而把聲音壓的很低。
“秦家少爺?”年輕企業家目露惑色,秦家的少爺他還是認識的啊,不是坐在不遠處的秦正然嗎?
“所以我說是另一位少爺啊。”吳總小小的賣了個關子。
“吳總,你的意思是秦家這一代不是獨苗?”這時另一人領會到了其中關鍵。
“康義老弟說對了,不過這就關系到三年前鬧的沸沸揚揚的一件事情。”吳總小聲說道:“他叫秦飛,實際上不光是秦家的另一位少爺,而且還是秦老爺子的長孫,深得老爺子的喜愛,據說這偌大的秦家,原本秦老爺子是要直接交給這位長孫,沒現在的秦總秦正然什么事的。”
“不過在三年前,這位深得老爺子喜愛的秦大少犯了大錯,一夜之間恩寵盡失,被勃然大怒的老爺子趕出了家門。”吳總說到這里頓了頓,左顧右盼見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這才接著說道:“我聽當時在場的人說,秦老爺子氣的把最喜歡的一個景德鎮的茶壺都當場砸在這位長孫的頭上,茶壺碎了,人也被砸出了血。”
這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基本在南城上流圈子里呆的時間長一些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吳總,這位秦大少他究竟是做錯了什么事兒把秦老爺子起成這樣啊,難道他是在賭桌上輸了幾百上千萬?”
“康義老弟的好奇心不小啊。”吳總笑了笑,不過面對這個問題。他諱莫如深的搖了搖頭不肯言明,架不住這些人的追問,加上彼此都是認識,相處已久的人,這才吐露了一二。
“這另一位秦少是個浪蕩的紈绔子弟,當初還和蘇家的千金有過婚約,但因為他私生活糜爛,蘇家千金寧死不愿意嫁給他不說,也不知道他是那天吃錯了藥還是色令智昏了,竟然對寄宿在秦家的一個表妹下了手……”
這些人終于聽了后眼中紛紛閃過震驚之色,也明白為什么吳總都支支吾吾了,這可是敗壞門風的大丑聞啊。這要換了是自己的兒孫做出這荒唐事,非得把腿都給打斷了。
而那位康義老弟更是望著那走向秦老爺子的年輕人背影,眼中漸漸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在考慮些什么。
“爺爺,這是做孫子的一點心意,不知道合不合您心……”
秦飛冷冷的看著說這話的人。
沒錯,這送上禮的,不是他。
在他快要走到秦老爺子面前的時候,秦正然突然竄到了他的前面,搶先獻了禮,得意而又有點兒挑釁的掃了秦飛一眼。
秦飛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么。只是秦正然這樣的舉動,旁人又不是瞎子,多少看出了端倪,這是有熱鬧看了啊。
這賓客誰先獻禮,沒什么嚴謹的計較,但輪到秦家子弟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會先是秦家的旁系子弟程浩等一干人,按照長幼尊卑,等他們都獻禮完了,便輪到了嫡系。
依舊先是長輩,然后兄長。
秦臨峰便在秦登海之前。
而問題是,按照輩分,秦飛是長孫,也就是兄長,他應該在秦正然之前。而秦正然卻搶了一步,搶在秦飛之前,這算是什么呢?
外人都能多少猜出秦正然的心思,秦飛就更加明白了。他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與世無爭的人,只是因為看到秦老爺子搖了搖頭,他才把將要說出口的話都給閉上了。
如果說秦家誰最希望這個家好,定然是秦老爺子了。
家字何解?
仔細看去,無非是一間房子里,分列規范但大小不一的“人”。
家和萬事興,但人和才是家。
秦正然的壽禮也是一瓶酒,和其他人送的酒其實并無什么大的不同,不過由他這個“長孫”所送,到底意義還是與他人不同。
“好,正然也有心了啊。”秦老爺子樂呵呵當場端著這瓶酒打量了幾眼:“這一瓶酒把你這零花錢都掏空了吧?”
“孫兒的零花錢不重要,只要爺爺開心就好。”老爺子開心了,零花錢還愁沒有嗎?這點秦正然清楚的很。他見自己的壽禮討得了爺爺的歡心,像是取得勝利般的看向自己父親,而秦正然這時候也望向他,這對父子各有喜色。
看來老爺子最近喜歡上洋酒的消息是真的!秦臨峰看著不遠處忙碌的管家,微微露出了笑容。
而秦正然則走向了秦飛,戲謔道:“接下來輪到你了,不過我看你這手上也沒提什么東西?哦,也對,就你那點生活費,也買不起什么好酒,拿出來也只會丟人。老爺子從小就心疼你,就算你什么也不送,也不會怪你對吧?”
這些話,他是附在秦飛耳邊說的,秦飛斜了他一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他嘴角浮現一絲譏笑,還真沉的住氣啊,就是不知道這口氣,你還能沉多久?
秦飛將自己的壽禮拿了出來,秦正然探頭看去,差點笑了出來:“這就是你準備的壽禮?看這錦盒的做工,粗制濫造,不會是路邊精品店買來的吧?幾塊錢啊?”
“正然,少說兩句,怎么說都是小飛的一片心意。”大伯母開口了,秦正然乖乖的閉嘴,不過就算是她,雖沒明說,但嘴角揚起的溫婉笑意中分明裹藏了三分不屑和兩分嗤笑。
秦家三代中,只有秦飛和秦正然兩人,只要秦飛不能回到秦家,這秦家的未來,還不是屬于她們這一家三口的?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大事,但這點家事還是懂的。
只見秦飛拿出來的壽禮,是一個不過巴掌大的錦盒。不過關于這個錦盒,秦正然說的還真沒錯,他就是在路邊精品店隨便買來的,價格便宜,做工當然也遠遠比不上其余動輒幾萬幾十萬的高檔禮品。
兩塊錢一個,一打是十個,他干脆就買了一打。
不過錦盒只是包裝,這可不是壽禮,秦飛打開盒子,只見里面擺放著一坨泥巴丸子樣的東西。
“你這是?”這下就連秦老爺子也不明白了,自己這位長孫送的是什么啊?
“爺爺,孫兒祝您身體健康!”
就連祝壽的詞都是這么爛大街,連蘇豪和蘇承遠都忍不住搖了搖頭,秦飛的情況他們也知道不少,這沒錢準備高檔的禮品,至少在祝壽詞上花些心思,可這兩者和其他人比起來都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就只能證明是沒把壽宴放在心上啊。
這位秦家長孫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真不打算回秦家了?連老爺子的大壽都敷衍了事?
這個秦家回不回,暫且不提,不過老爺子的大壽,秦飛當然不是敷衍了事了。只見他接著說道:“爺爺,這是我偶爾得來的丹藥,可治頑疾,也可關鍵時候保住性命。”
此言一出,別說差點笑出秦正然了,就連秦老爺子的一雙老眼都瞪的老大,看著這位一向痛愛的長孫,面色都變得奇怪了起來,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你也是有心了,禮物爺爺就收下了。”秦老爺子接過了錦盒,很快放在一旁,明顯是不信這是什么能治頑疾又能保命的丹藥。
不是他不相信秦飛,可你也要給他一個相信的理由啊?這都什么年代了,那還來什么仙丹神藥,就算有,也不過是江湖術士的騙人把戲啊。
可他看秦飛的神色不像在開玩笑,難道莫不是被什么騙子給忽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