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辰沒有回郭浩任何消息,權當是沒有看見這條短信。對于郭浩這個人,秦飛和蘇曉生都沒聽說過,反倒是黎盛有點了解。
“郭浩?我聽說過這個人,聽說是個混黑的,有道上背景,在學校里沒什么人敢惹他,不過那些闊少也不愛和他玩。”
雖然黑白二道,商痛兩條,但一般在同一個學校里的闊少們,要么有仇勢不兩立,要么就會玩到一塊兒去,這郭浩在這個圈子里都不受待見,可見人品是有多差了。
一個電話打到了秦飛的手機上,KTV里的音樂太大,許自強正唱到興頭上,他便走出包廂,往安靜點的方向走去。
“大伯,什么事?”他雖然口里喊的是“大伯”這個充滿親情的稱呼,但語氣里可一點親情都感受不到。
這個電話竟然是秦臨峰打來的,讓他很是意外。
“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秦飛啊,你是不是認識陳老爺子?”從秦臨峰的話里,能聽出他有放低姿態的妥協,但更多的無法抹去的,還是作為長輩的說教和家主的權威。
“我認不認識陳老爺子,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嗎?”秦飛不冷不熱的說道。
陳老爺子……如果他猜測不錯的話,應該是指的陳賀的父親,昨天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吧?
“你……你怎么和你大伯說話的?別忘了你是小輩,我是你大伯,還是秦家家主……”
這次,不等那邊把話說完,秦飛就笑了出來:“您是不是忘了,三年前你就把我逐出秦家了?”
這時候知道是一家人了,三年前呢?三年前的時候是幾家人?不過在秦臨峰提起“一家人”的時候,秦興剛蒼老如老樹皮般的面容浮現在了秦飛的面前。
這個為秦家操勞了一輩子的老人,恐怕才真的是心心念念的想著秦家是個融洽的大家庭吧?不過人心所向,哪能比的上利益驅使。
不過,這個一家人……秦飛嘆了口氣,就算他已經對這個被利益分割開來的秦家沒什么念想了,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的確確是姓秦,在雙親失蹤后,也是爺爺一手將他帶大的。
“我記得秦家最大的生意是房地產上面的吧?這次的新政策出臺后,房價應該會降下來,這方面大伯你肯定比我更懂,你自己留心吧。”
房地產的價格會降?開什么玩笑!怕不是那兒道聽途說來的小道消息吧?秦臨峰對此嗤之以鼻。
“這不用你管,你就告訴我,你和陳老是怎么認識的就行了!”
“如果你口中的陳老是陳賀的父親,那么我對他有恩。”
“有恩?陳老是何等人物,會欠你恩情?”
這就仿佛是一個乞丐,說某個王爺欠了他錢,這怎么聽都是在講夢話。可秦飛看在爺爺的面子上,該說的已經說了,至于信不信難道還要他去費力證明?沒有理會秦臨峰的質問,掛掉了電話。
而秦家莊園,聽到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后,秦臨峰面部神情仿佛失控般的猙獰,每一塊肌肉都飽含了屈辱與怒氣,在那張已經不規則的臉上跳動著、掙扎著,仿佛要迸發而出。
他氣的將手機摔在了沙發上。價值不菲的新款手機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高高蹦了起來,然后摔在地上,屏幕裂開了幾道縫,仿佛隱喻著秦家子弟間的關系與隔閡。
“該死的小雜種,把自己當什么人了?不就走了狗屎運,認識了陳老嗎?有什么好在我面前神氣,廢典忘祖的東西,連我的電話都敢掛了?我呸!”秦臨峰在自己的房間里破口大罵,至于秦飛提醒的關于房地產的新政策,已經被他忘到了腦后。
“有恩?就你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能幫到陳老?吹牛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不過是一個雜種……”
光罵好似還不足以發泄,摔了一個茶杯。而這動靜,被在門外的秦登海聽見了,他原本打算敲門的手聽了來了,若有所思的在門外站著。
直到門內的動靜消失,又過了三分鐘,他才敲了敲門:“大哥,父親讓我問你,事情查的怎么樣了?秦飛他和陳老有什么關系?”
以秦家的能耐,在南城查點事情很容易,但這也要分查的是誰。比如,查到了陳老的身上,就真的是一點頭緒都出不來了,只知道陳老好像因為身體原因住進了醫院,可這能和秦飛扯上什么關系?
要治病,也有薛老神醫出手,總不可能他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醫術比薛老神醫還高吧?這玩笑能把人大牙都笑掉了。
就是查不出來,秦臨峰做了好一會兒的思想準備,才親自打電話詢問秦飛,卻沒想到對方是這么一個態度。
幾分鐘后,在秦興剛的書房里,秦臨峰氣憤的臉都變了形。
“……爹,你說秦飛這是什么態度?他跟我都用這口氣講話,可想而知品行有多頑劣了,難怪三年前會做出那豬狗不如的禽獸事!”
“他說他對陳老有恩?狗屎!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能幫上陳老什么忙?就他這性格,不把陳老得罪了,引火燒到我們秦家來,我就燒高香拜大佛了!”
“依我看啊,這里面肯定有誤會,說不定是同名同姓之人幫了陳老,陳老以為是他做的了!”
聽著大兒子這番話,秦興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從任何口里聽到三年前的那件事情,這是秦家之恥,有辱門風。可自從他讓秦飛回來了一趟,已經接二連三見人提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這是在揭開的秦家的傷疤,是在把秦飛釘死在恥辱柱上,也是在提醒秦興剛——秦飛,曾經放下過什么樣的過錯。
三年前的事情,不會成為過去,但也已經沒法彌補。老人長嘆了一口氣,是對過去,也是對現在,更在替秦家的未來擔憂。
他不忍想到,自己百年之后,秦家的未來,何去何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登海突然接到了個電話,接著臉色變的異常難看。
“臨飛閣的金世全反悔了,不賣臨飛閣的股份了。”
秦興剛一驚:“怎么回事?入資臨飛閣,不是早就談好了的事情嗎?怎么突然反悔了,難道這么久了,你還沒把股份買下來?”
聽到此時,秦登海看向了自己大哥,眼神中浮現出一抹不忿。
“錢沒到位,金世全怎么可能把股份給我?只是之前簽好了合同,只差錢到賬了。”
“為什么錢沒到位?我不是早讓你把這筆錢給登海了嗎?”秦興剛也看著秦臨峰,蒼老的眼睛不夠銳利,但很有壓迫感。
為什么說秦臨峰是秦家的家主呢?就是因為他掌握著秦家的流動資金,就算是秦興剛或者秦登海有什么需要大筆用錢的地方,也要經他的手,才能拿到錢。
“我……之前房地產有個項目,我把錢投了進去,要過段時間才能回本。”秦臨峰知道自己這是壞事了,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入資臨飛閣,這可是秦興剛吩咐下來的項目。
“胡鬧!”秦興剛嗓門徒然增大了不少,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
他看著小兒子問道:“不過既然合同已經簽了,金世全憑什么單方面撕毀合同?他難道要賠違約金嗎?”
已經簽訂的合同,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在沒有違約的前提下,任何一方單方面的撕毀,都要依據合同上的條款,賠償違約金。
秦登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撥通了一個電話,只說了寥寥幾句,但之后他的神色變的十分怪異,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違約金……已經,已經到了公司賬戶上了……”
在這一瞬間,秦興剛似乎失去了大半的力氣,軟癱在座椅上,神色頹喪,苦笑不已。秦臨峰不理解父親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不解道:“爹,這金世全不知好歹,我們也犯不著和他死磕。”
“我們秦家,難道還用去看一個開菜館的臉色?既然他已經賠了違約金,也等于是我們秦家白賺了一筆,這筆買賣不虧啊!”
“愚蠢!”秦興剛重重的一巴掌砸在了座椅扶手上,怒目喝道:“你真以為房地產的錢是那么好賺的嗎?如今房地產的市場,看似處處是商機,實際上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啊!市場的崩盤和大清洗,只是遲早的事情,而我們秦家,難道就要陪著房地產市場一起垮塌嗎?”
“我讓登海去投資臨飛閣,就是想在餐飲行業試水,給秦家多開辟一條生路……”
秦登海覺得父親到底是老了,房地產市場是什么?一本萬利的買賣,賠的的傾家蕩產的是有,但以秦家的資本,在這一塊用得著提心吊膽嗎?他覺得父親是沒了銳氣,不思進取了,餐飲行業那點蠅頭小利,哪能比的上房地產暴利?
秦興剛似乎是說累了,細長的眉梢往下垂落,沒什么精氣。
“登海,你拿著臨飛閣的違約金,去投資餐飲。”
“房地產的攤子,不要再繼續鋪下去了,能收的收回來。”
“至于陳老那邊,你們就不要管了……”
一件件事情吩咐下來,秦興剛很累,而秦登海記在了心里,秦臨峰則想起了自己剛剛涉足秦家產業的時候,父親也是這般耳提面命。
可當時,父親是家主,現在呢?到底誰才是這秦家的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