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俏呵呵笑了兩聲,卻無從說起。
隔著這個書架,何言旭將一本餐單擋在自己跟前,程子恩被背對著書架,卻可以將他們的談話內容聽得清楚點。
他完全發揮自己做完一個優秀偵察兵出身的偵探技術,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何言旭還笑著說他的繼續居然又找到一個用武之地。
程子恩瞪了他一眼,何言旭偷偷拿出手機,讓程子恩往旁邊讓讓,正好書架露出一個縫隙,他借機給隔壁的人拍了一張照片,然后自己看著在那里傻樂,邊看邊說:“子恩,你要看看嗎?”
程子恩一臉的不屑,最后卻一把奪了過去,然后看的眉頭大皺,何言旭也抿嘴笑:“不知道誰給簡俏介紹的對象,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不止何言旭這么認為,程子恩也這么覺得,不過最讓他生氣的是簡俏居然來相親?他幾乎克制不住想拿膠布過去堵住那個男人喋喋不休的嘴巴,然后將簡俏綁到自己的身邊。
不過里面穿著黑色制服的突然走到了他們的跟前,詢問:“兩位先生,請問你們要喝點什么嗎?”
餐單還被何言旭當成武器用以拿來遮丑,穿著得體的三十幾歲的看起來的成功男子拿著餐單偷窺對面的那一桌,看起來挺猥瑣的。
何言旭咳嗽了一聲,直接點了兩杯拿鐵。卻沒有將餐單退回去。
“原來簡小姐正在軍訓啊,難怪皮膚黑了點。”曹先生此言一出,原本正端起咖啡喝的簡俏有點不適應的嗆了一下,這人可真夠會聊天的。看來黃桂香還是有先見之明的,見她皮膚曬傷讓她化個妝,結果她不樂意,現在想想也真是挺不雅觀的,可被人這么當場說出來,任換了誰都有點無法接受吧。
可能看出簡俏有點不高興,曹先生解釋:“不要介意,我這人說話一向這么直接的,以后你就會發現我這個人其實很好相處的。”
簡俏覺得,他們不會有以后。因為她已經在搜腸刮肚不知道如何找個借口離開。
而此時,咖啡廳外已經徘徊著兩個不時往里看的身影。
黃桂香發現了坐在床底下的簡俏,立刻就想靠的更近看的更清楚,還是簡明涵理智的拉住她:“別過去了,要是被俏俏看到了不好。”
黃桂香想想也是,只好留在原地朝里看看。
程子恩想了一會兒,叫服務員拿來了紙和筆,然后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完了又讓服務員拿去給簡俏。
簡俏原本還在疑惑誰會給她傳紙條,攤開之后一看,臉色大變。
上面寫著,你現在的品味真是變化挺大的。最后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程字。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現在的品味變化挺大的?指人還是穿著?可是更可怕的是簡俏想到了程子恩也在這里!她迅速四處張望,也不管對面的曹先生此刻正在說些什么。
見簡俏站了起來,曹先生也跟著站了起來,然后在簡俏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很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簡俏嚇了一跳,不過有人的動作更快,已經一個箭步竄至他們的面前,然后順勢將簡俏一拉,拉到自己的身邊,曹先生撲了個空,有些驚愕,接著便是生氣的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程子恩的出現,已經大大超過了簡俏的預料,而他此刻的現身,更是超出了簡俏能接受的范圍。尤其是他一臉煞氣的對上心有不甘的曹先生。
“曹先生是吧。”簡俏只聽程子恩冷淡的說,“你可以走了,不送。”
后面傳來低低的笑聲,簡俏一回頭就見何言旭落落大方的喝著咖啡在看好戲。曹先生也許是被程子恩的氣勢震懾了,本來有點兒退縮,奈何何言旭的那一笑激發了他強烈的自尊心,他也板起了臉,拿出機關里的那一套官腔說:“你是什么人,放開她的手。沒看她一點不想被你抓著嗎?”
簡俏的確一臉的不高興,也正想把自己的手從程子恩的手上拽出來,可是程子恩卻不讓,抓的很緊,倒不至于傷到她。
自信心膨脹的曹先生認為那一定是簡俏想跟自己走的意思,于是決定挺身而出,毫不客氣的拉住簡俏的另一個手!
場面頓時怪異起來,簡俏只覺得被曹某人抓住的手腕一陣惡心,更加想把自己的手拽出來,程子恩的臉黑的非常的難看,二話不說,四兩撥千斤的將簡俏往自己身邊帶,然后動作干凈利落的一推一去,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響徹咖啡廳!
帥氣的動作,標準的擒拿手,無一絲的拖泥帶水,看得人大開眼界。程子恩如天神俯瞰大地一般望著倒在地上的曹先生,恨不得將剛剛碰過簡俏的手給他剁了!
他冷哼:“還不走!”他沒有用滾字,也算是為曹先生留了一點面子。
曹先生氣無處撒,便都落到了簡俏的身上,說她怎么可以腳踩兩只船太不道德了云云。
簡俏對這樣的指控又好氣又好笑,然后兩個人影從外面沖進來。過度的偽裝讓簡俏也差點認不出來,緊接著,她便拉住黃桂香的手急道:“媽,你怎么來了?”
黃桂香先不理會簡俏,而是對著地上的曹先生道:“我們俏俏清清白白的,你怎么說話的,還公務員呢,這么沒素質!”
他們的爭吵聲已經影響了別桌的客人,簡俏只想息事寧人的趕緊拉著黃桂香離開,可是曹先生說:“不是腳踏兩只船那這個男人從哪里冒出來的!”曹先生指控程子恩,黃桂香這才想起旁邊還杵著一個人,抬頭一看,先是一驚,然后就愣在了當場,看著程子恩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子恩?”好久,才聽到黃桂香顫抖的叫了這么一聲。
“媽!”簡俏飛快拉住她的手,因為簡明涵也在一邊,而程子恩,看到了他。
她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無端端的一個相親最搞得最后人仰馬翻。
黃桂香最初的激動勁兒似乎也過去了,現實涌上心頭,仍不免讓她心生芥蒂,對于三年前的倉皇出逃,她依然歷歷在目,于是,她立馬就冷下了臉。她也知道程念恩以前對簡明涵所做的一切,也知道程子恩見到簡明涵可能遇到的各種情形,所以,她幾乎沒有遲疑便說:“俏俏,我們走吧。”
簡明涵看到程子恩的時候是帶著一點歉意一點卑微還有一點害怕的,但是他依舊試著去直視程子恩的眼睛,因為他想表達自己的歉意,而程子恩,終究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冷凝的目光叫簡明涵只能低頭。
何言旭也發現了不對勁,誰都沒有心情再管地上的曹先生,簡俏對黃桂香說讓他們先走,程子恩幾乎欲出手,簡俏卻一把擋在他的身前,含笑看著黃桂香他們離去。
程子恩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他可以想象此刻的簡俏是抱著怎樣的心態站在他的跟前,可是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從自己的跟前走掉!
程念恩固然是不對的,企圖用誣陷的方式讓簡明涵再入獄,然而又過去三年,程子恩以為自己可以遺忘的那么多事情,原來并沒有忘記,一想起來,竟然還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他幾乎憤怒的沖上去將那個男人賞一個子彈!原來仇恨的力量這么大。
簡俏轉過身,看到程子恩脖子上的青筋以及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突的跳。她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何言旭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幾乎掐住程子恩的肩膀,最后深深的一按,程子恩身上噴張的血脈才慢慢褪了下去,他冷眼瞪著地上的曹先生,這次毫不客氣的說了一個字:“滾!”
簡俏無言以對,拿起自己的包,也要走。
程子恩說:“你干什么!”
“你不是讓我滾嗎?”
“我是讓他滾!”程子恩幾乎咬牙切齒。
看他的樣子,簡俏想到了岳飛的滿江紅,怒發沖冠憑欄處……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簡俏敢發誓,剛才程子恩有那么沖動的一瞬間,想將簡明涵抽筋扒皮,然后吃他的肉喝他的肉!
曹先生被程子恩的冷喝震懾住了,何言旭好心的請他出去。簡俏卻不知道該跟程子恩說些什么,久久,只有一抹淡淡的苦笑。
如果他看到簡明涵想讓他血債血償,那么她看到程家人的時候,也要失去理智的撲上去讓他們為她失去的孩子血債血償?可是她該找誰呢?程念恩?程子恩?還是程岳波?
她誰都不能找啊。孩子是她自己流產沒掉的,她能怪誰呢,怪他們將他們逼得太緊?還是怪他們太沒有人性?
見程子恩痛苦而隱忍的樣子,簡俏的心里也非常的難過,簡明涵是她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當簡俏決定帶著他一起離開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無法拋開身份這些事情。趙靜瑤說的對,人,最無法選擇的便是自己的出神,自己的父母。無論怎么恨他們,血緣,是永遠也割不斷切不斷的聯系。當必須在愛情與親情做個選擇時,她選擇了愛情,可是她愛的人在哪里?她背負著一身的傷痕與滿心的痛苦離開故土,回歸選擇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