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日子。原本,他也應該在父母的寵愛下,過著幸福美好的生活。
他說的沒錯,無論她與程子恩怎么做,都無法取代在他成長的道路上父母的作用。他應該是很想很想自己的父母吧?
他又翻了個身,枕頭都掉了下來。睡相真差。簡俏在心底罵了句,又無怨無悔的彎腰幫他撿枕頭,誰知道枕頭下面還跟著掉出來一張照片。
照片是彩色的,不過已經很破舊了。
照片上的一對夫婦穿著一身挺拔的軍裝,中間是他們可愛的兒子。這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家人啊。小時候的程岳波原來長得這么白凈。看起來也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到底是什么,讓他現在的身上長了一堆的刺?
簡俏定定的對著照片出神,身后突然傳來聲音:“你在干什么!”
原來是程岳波醒了,此刻正坐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簡俏心虛,急忙道:“對不起,我進來看看你。”
程岳波將她手上的照片拿了回去,視若珍寶的藏好。那是簡俏第一次看他如此珍惜一樣東西。她的心很酸。
“大晚上的你進我房間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他也看到了床頭的那兩個紅包,嘴角露出鄙夷的神色,“跟你說了我不要,拿回去。”
簡俏一怔,好言相勸道:“程岳波,這只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別這樣。”
“心意?我又不需要,老子不差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如果這是你父母給你的,你會要嗎?”
程岳波的眼神一瞬間就凌厲了:“如果是我的父母,我當然會要,可惜你們不是我的父母!”他那種攝人心魄的眼神,看的簡俏心里發慌。
“我已經過了小洛的年紀,也不需要你們哄騙我了,拿出去吧。”他的聲音終于緩和了下來,“我失去的,是你們永遠也彌補不了的。”
他說的沒錯。他失去的,是一輩子都喚不回的。美好的童年,幸福的家庭,甚至是一個健全的人格。
“你很想念你的父母是不是?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原諒撞死你父母的兇手是不是?”
“是!”程岳波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不僅是他,還有他的家人,我也要讓他們嘗嘗這樣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突然用力的一錘旁邊的墻壁,聲嘶力竭的大吼。
簡俏的眼淚啪的一下就落了下來。她心慌意亂,她從程岳波的眼底看到了永遠無法緩和的恨意:“我……”
“你哭什么。”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又沒想對你怎么樣,哎呀,哭屁啊,老子又沒欺負你。”程岳波懊惱的抓抓頭,“行了行了,我把紅包收下行了吧,哎呀,你別哭了啊。”
程岳波無奈了,笨手笨腳的拿了餐巾紙過來。
簡俏聞到了絕望的味道。她的幸福,馬上要支離破碎了。
簡俏將眼淚擦干,壯著膽子問了一次:“如果我是那個人的女兒,你會怎么做?”
程岳波似乎被震驚了,緊皺著眉頭看著她。
簡俏突然笑了:“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程岳波拉長了臉,“如果你是那個人的女兒,簡俏,你會后悔不該來到我的身邊。”
她的心,徹底墜入了冰窖。勉強笑笑:“當然是開玩笑的,你這個傻小子,好了,快睡覺吧,明天早上我做湯圓給你吃。”
“等等。”就在簡俏轉身的時候,程岳波叫住了她。簡俏轉過身來,程岳波拿著紙巾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簡俏完全石化了。
程岳波飛快的轉過身去:“行了,趕快給我出去,別妨礙老子睡覺。”
簡俏無力的靠在沙發上,抽了抽鼻子。
程子恩挺拔的站在寒風中,面前是一片黑暗的營地,遠處卻有無數燦爛的燈光,有無數溫暖的家庭。他像白楊,扎根在這片土地上,守衛著一方安寧。
然而,面對自己家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裝多久。
他的良知活在強烈的道德譴責當中。
即使是過年,部隊也處于全軍備戰當中,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程子恩的日子說清閑不清閑,說不忙碌也不忙碌,自從大年三十那個晚上之后,他們的關系似乎都處于一種微妙的狀態。程岳波不是每天吃完飯窩在自己的小房間,就是被董惠民叫去苦訓。
不過,連程子恩都承認,程岳波就是天生的軍人。這么短的時間,無論體能與外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他穿起軍裝來,也有了一股逼人的氣勢。
在訓練場上遇上的時候,遠遠的,程子恩似乎看到了當年的大哥。程喬恩。
程岳波送來不叫苦不叫累,即使是董惠民使出各種刁鉆的法子刁難他,他都咬牙撐過去,這樣堅韌的個性,程子恩又仿佛看到了自己。
今天,董惠民將程岳波交給了他,說讓他好好訓訓。
程子恩沒有手下留情,將程岳波折磨的不成人樣。掛勾梯上下100回,穿越30米鐵絲網,射靶,負重,甚至還有冬泳。
當程子恩站在池邊看著程岳波哆嗦著成池子里爬上來的時候,不是不心疼的,然而,他依然威嚴的看著他。
程岳波是個犟脾氣,對程子恩視若無睹。
繼續進行著下面的訓練。
董惠民和李政委坐在辦公室內,一陣吞云吐霧。
李政委說:“老董啊,這樣下午我怕他那小子吃不消啊。”
“程子恩心里有數,再說了那小子的血液里天生就是為了軍人而生的,沒事兒。”董惠民倒是信心滿滿的樣子。
“哎,不瞞你說,看到程岳波我就想起喬恩,這么多年過去了,你說我怎么就還放不下呢。”
“去,去,你以為我放下了。他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特種兵啊,可惜了。”董惠民搖搖頭,就在他們唏噓感慨的時光里,迎來了程念恩。
她是來給部隊的首長們拜年的。
李政委和董惠民親自接待了她。
程念恩笑盈盈的道:“政委,團長,這么多年不見,你們還好嗎?”
董惠民哈哈大笑:“你看我們兩老頭子怎么樣?”
“雄風不減當年啊。”程念恩毫不吝嗇的說。
“得,直接說我們老當益壯得了。可也是老了啊。”董惠民怒了努嘴,“瞧瞧,你侄子都長這么大了,過幾年都可以參軍了。”
程念恩朝樓下的訓練場看去,笑容隱了隱,而后才說:“是啊。我也老了。”
董惠民拿不準程念恩的來意,只好等她說下去。沒多久,程念恩也沒有繞彎子,直接說:“政委,團長,岳波這段時間在這里麻煩你們了,我想把他帶回去,你們看可以嗎?”
“這件事情啊,你得自己問他啊,我們當然是沒有意見的。”
程念恩點點頭,欲言又止:“還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你們。”
李政委和董惠民面面相覷了一下,程念恩已經徑直說了出來。
聽得他們眉頭大皺。
簡俏帶了幾個自己煮好的粽子拿去醫務室給夏雨,順便問他拿一些感冒藥,沒想到在那里遇到了陳清。
不過她站在門外,聽里面的陳清與夏雨交談。
陳清說:“夏雨,這段時間你看程子恩的狀況怎么樣?”
夏雨搖頭:“他就像打了雞血的鐵人似地,傷口恢復力也驚人,很少到我這里來。”
上次的救援之后,因為肖敬的離開,部隊安排醫生給所有的官兵進行了一次心理疏導,唯有程子恩沒有參加。
陳清不無擔憂:“這幾天我跟董團長交換了一下看法,覺得還是有必要對他進行心理輔導的。”
夏雨抓抓頭:“這個你可難住我了。”
陳清也明白,夏雨突然聞到了粽子的味道:“好香啊。”
他飛快的打開車,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簡俏。簡俏尷尬不已,急忙舉高了手上的粽子說:“夏醫生,給你送幾個粽子,順便,麻煩你開一些感冒藥給我。”
又對陳清笑笑:“陳大夫,好久不見,你也吃個粽子吧。”
陳清夸粽子好吃,不過沒有多逗留,直接離開了。
簡俏追出去:“陳大夫,麻煩你等一下。”
陳清回頭。
簡俏不好意思的說:“陳大夫,這個問題在我心里壓了很久了,我還是決定要問清楚。”
陳清與她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邊散步邊聊。
“陳大夫,我一直想不明白以您這樣的身份,為什么會給我做催眠呢?”
“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偶遇的不是嗎?我只能說這是緣分。”陳清笑笑,笑得很是溫婉。
簡俏前思后想:“是因為程子恩嗎?”
陳清驚訝的看著她:“你怎么會這么想?程子恩能有那么大能耐?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他怎么能夠預料那時候你需要我的幫助?你不覺得整件事情真的很偶然?”
簡俏在陳清的話語中沉默了。后來,她又笑自己癡傻。她何德何能啊,怎么會想程子恩那時候就開始關注她呢?
告別了陳清,回到家的時候,簡俏迎面碰上了精神抖擻的裴清。她拉住簡俏就問:“你打過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