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山顯然比趙清冷靜多了,他的視線緊盯著辛從筠不放,啞著聲道:“既然如此,那辛緣現(xiàn)在在哪?你又是怎么了解這么多事情的!”
“很簡單啊,”辛從筠看著眼前這個比之前蒼老許多的男人,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得道:“因為這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
溫山瞳孔微緊,視線死死得盯著她。
趙清的臉色驟然蒼白了起來,不敢置信得看著她,“你在說什么!說什么!”
后半句話,她是激動得嚷出來的。
“還不明白嗎?”原本守在旁看戲的東凱風(fēng)走過來抓起辛從筠的手開了腔,“這就是你們要找的辛緣,我便是故事里救了她的那個人!”
辛從筠好整無暇得看著他們。
很奇怪,以前她總會幻想跟父母相認(rèn)的時候會是怎么樣的場景,大概會是很悲情的,雙方抱頭痛哭。
可現(xiàn)在看著眼前的親生父母,她沒有半點激動的心情……趙清過往的話語,溫山的態(tài)度,將她內(nèi)心那些僅存的溫情磨沒了。
溫山看著她的眼神已然變了,他只覺得自己胸腔內(nèi)的那顆心臟在不停得加速,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清尤不可信,死死得盯著她,嘴里不停得念著:“怎么可能,這不可能……你長得……”
東凱風(fēng)有些不悅,“換成是你的臉被割成那樣,是不是也要換張臉?如果還不信,我可以提供她過去的資料病歷,那樣會更直觀。”
趙清動了動嘴唇,含著淚光的眼睛看著辛從筠,不由自主得上前了幾步,似乎是伸手想要摸她的臉,而辛從筠沒給她機會,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神情頗有些冷淡的看著在旁看戲看得瞠目結(jié)舌的警員問道,“溫家小姐三番五次的加害于我,請問,能將她逮起來嗎?”
報案卻成了相認(rèn)的場面,親姐妹相互相傷,毀容換臉,電視劇似乎都沒有這么跌宕起伏,峰回路轉(zhuǎn)的,警員很快回神,清了清嗓子,“我們會根據(jù)你說的證詞進(jìn)行調(diào)查,按公辦事,不會讓任何一個為非作歹的嫌犯逃脫掉法律制裁。”
辛從筠滿意了。
警員很快離開,畢竟這會嫌疑犯溫韻韻還在手術(shù)中,即便要逮她回去調(diào)查,也得等她清醒有所康復(fù)后。
場面一時寂靜了下來。
溫山和趙清站在一邊,而辛從筠和東凱風(fēng)站另一邊,涇渭分明。
趙清看著她,腦子蒼白一片,她看著辛從筠,再想著那些話,內(nèi)心深處是信的,便漸漸得淚流滿面,“小緣……”
辛從筠臉色很冷淡,“我叫辛從筠,辛緣這個名字我早不用了,太臟了。”
一句話,像是利刃狠狠得刺進(jìn)了趙清的心里,是啊,辛緣這個名字已經(jīng)被自己的二女兒溫韻韻所霸占。
溫山張了張嘴,“為什么不說,為什么回來了也不愿跟我們相認(rèn),如果你早一點……”
辛從筠嘲諷得勾起了嘴唇,“好問題,為什么呢?我想想?哦,大概是我懶吧,反正以前也是沒父沒母的生活……”
“不是這樣的!”趙清急切得否認(rèn),“我們沒有不要你,你丟了后我們滿世界的找你,找了好久,找得太累了……”
辛從筠不想聽這些,現(xiàn)在提起來沒有任何意義。
她深吸了口氣,咬字清晰得道:“我的身份被人替代,我的男朋友成了別人的未婚夫,哦,這樣的騙局里我的親生父母都參與其中,想想真是好玩!”
溫山心如刀絞,眼眸充滿了血絲,似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錯了,一切都錯了,從當(dāng)初認(rèn)尸環(huán)節(jié)開始他就錯了,他不該輕信了鄭高遠(yuǎn)的話,沒有去做DNA測試……
趙清已經(jīng)哭出聲來了,“我們以為你死了,對不起,對不起……”
辛從筠沒有半點動容,神情淡漠,“即便我真的出了意外死了,那就可以讓另一個代替我取代我繼承我全部的東西嗎?”
趙清哭著解釋,“我們也不愿意,是你妹妹跪著求我們的……我們只是……”
辛從筠笑起來,“所以慈母多敗兒,她有今天,都是拜你們所賜!”
溫山羞愧,呼吸急促,他拉住還要上前說什么的趙清,閉眼道:“傷害已經(jīng)造成,不是解釋和道歉就能彌補過來的……”
他看著辛從筠,啞著聲困難得道:“你,是不是不想認(rèn)我們……”
辛從筠還是那副很冷靜得模樣,“認(rèn)回來有什么意義嗎?”
她看著深受打擊的溫山和趙清,忍下了心中的微澀感,笑起來道:“你們現(xiàn)在要做的事是趕緊去找人脈保好你的乖女兒……不過估計也是無用功的,我一定會讓她將牢底坐穿!”
她扔下狠話,扭頭離開!
趙清有些崩潰得想追上去,“小緣!小緣!”
溫山拉住了她,沖著她搖了搖頭,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疲憊,“沒有用的,她恨咱們……”
趙清淚如泉涌,悔恨加交,“為什么,為什么過去我就沒能將她認(rèn)出來,還對她惡語相向……”
她又用力抓住溫山的衣擺,“她說的是真的嗎?當(dāng)年,當(dāng)年韻韻真的那樣對她……”
溫山握住了她的手,“事情的真相只能等韻韻醒來……”
怕只怕辛從筠說得都是真的,當(dāng)年的事現(xiàn)在想起來便會覺得疑點重重,所有的事都太巧了,就像是人偽造的一般。
溫山只覺得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要流走了,他告訴自己現(xiàn)在不能倒,他倒了妻子怎么辦?
趙清哭著問韻韻為什么要那么做,為什么,那可是她的姐姐啊,親姐姐!
溫山苦笑,他也想問,到底是為什么,讓他的女兒變得面目全非……
辛從筠快步往慕清時的病房走去,東凱風(fēng)依舊跟隨在她身側(cè),他沉默了片刻,到底是小聲得問道:“不準(zhǔn)備認(rèn)回溫家?實際上二老就是寵女兒了點,真追究起來,他們也沒做錯什么事……”
辛從筠沉吟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沒必要,隔閡已在,他們對我也心存愧疚,我回去只會令大家都不好過。”
東凱風(fēng)摸了摸鼻翼,“既是如此,為何在這個節(jié)骨眼告訴他們真相。”
“我煩了,”辛從筠扯了扯嘴角,“她沒完沒了的糾纏,這回傷的是慕清時,下回可能就是熊熊!之所以這個時候告訴他們,是用愧疚感令他們少插手溫韻韻的事,她該為她做過的事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了。”
綁架,殺人未遂,重傷他人,這一樁樁的事,也足以判她個無期徒刑了。
終于要結(jié)束了,想到此,辛從筠的心不免放松了些許,從電梯里出來,就見到管家老李站在病房外頭東望西瞧,在看到她過來的時候嘴角微微揚了揚,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
辛從筠三步并兩步走到他的跟前,便聽到他小聲得道:“少爺醒了,你進(jìn)去瞧瞧吧。趁夫人還沒回來。”
她的眼睛微亮,連聲跟他道了謝,已經(jīng)閃身進(jìn)了病房。
東凱風(fēng)同老李面面相覷了起來,然后苦笑了聲,轉(zhuǎn)身離開。
因剛醒來,慕清時的腦子還有些遲頓,他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直到辛從筠抓著他手好一會,他才注意到,側(cè)過頭來看她,迎著她關(guān)切的視線講話,“你怎么樣?”
“我又沒事,先操心你自己吧!”辛從筠每每看到他打著石膏的手,就會想起那尖刀刺進(jìn)去,還有他撥刀的場面,想起來就覺得痛,她抽了抽鼻子,“手還痛不痛?”
慕清時說話很慢,“不痛了,不要擔(dān)心。”
辛從筠握著他的左手,不吭聲。
慕清時閉了閉眼,突然又睜開,“現(xiàn)在我跟他一樣都是病患,你嫁我還是嫁他……”
辛從筠一陣無語,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在計較這個,她撇了撇嘴,“到底要怎么說,你才會信我跟他沒有關(guān)系,都說那是開玩笑的……”
慕清時卻是固執(zhí)得追問,“嫁我還是嫁他。”
“你,你!”辛從筠被逼得沒辦法了,只好回應(yīng)。
慕清時滿意了,閉起眼來要睡覺,他突然又道:“我昏迷前就聽到你在哭,真吵哪。”
辛從筠眼睛紅紅,“你聽錯了。”
慕清時笑了笑,是真疲憊,很快又進(jìn)入了睡眠狀態(tài)。
辛從筠本來是想陪著他的,但是老李很快進(jìn)來讓她離開,朗香梅要回來了。
她不想激怒朗香梅,只好戀戀不舍得放開他的手,起身離開。
電梯門開了,是溫山和趙清護(hù)送著溫韻韻去病房,雙方打照面,皆是一愣。
辛從筠沒打招呼,退到旁,冷眼看著護(hù)士推著溫韻韻過去。
趙清看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要開口說什么好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辛從筠很快走進(jìn)了電梯,面無表情得將所有人都阻擋在電梯門外。
她有看到趙清轉(zhuǎn)過身來,滿目悲涼得看著她……
辛從筠盯著跳躍的樓層,不免想,如果當(dāng)年溫韻韻將她帶回溫家,一家四口合合美美得生活在一起該有多好。
可惜,這個世上最無可能的就是如果。
溫韻韻因為自私選了最糟糕的一條路,到今日,自然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