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菲璇哭笑不得，一邊打開他的不老實的手，一邊擁護著他的驕傲，“是，你厲害著呢，我和寶寶以后還要依仗你啊，不敢得罪……”

夫妻兩人穿戴整齊之后，攜手走上了長廊，在還沒有來得及吹熄的燈光下，搖曳著的仙衣素袍，猶如清幽的夢境里走出來的神仙眷侶，耀眼得讓人陶醉不知身處何方。

清谷眼前一亮，怔忪片刻，趕緊和其他丫鬟一起上來行禮，“參見王爺王妃，早膳已經準備好，請王爺王妃入座。”

“是了，清谷，墨竹如何了？”鳳菲璇剛坐下，就想起了墨竹的事情來，她懊悔又責怪地瞪了若無其事地趙煜琬一眼，有些擔心地問道。

清谷一聽，便安慰地笑了起來，“嘿嘿，王妃放心，不過是些皮外傷，奴婢昨夜幫她敷了藥之后，她便沉沉地睡了，方才抽空去看了一眼，還沒醒來，不過看神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哦，看來墨竹這丫頭皮還挺厚的，二十鞭子吭都不吭一聲，皮肉綻開還能睡得像豬似的，一覺醒來就好了。真不愧是你養的人，一個頂十啊！”鳳菲璇憤憤不平，諷刺似的對趙煜琬豎起了大拇指，“噗……”清谷沒忍住，明目張膽地笑出聲來，而其他小丫鬟則有些忌憚趙煜琬，只能低著頭抿嘴往肚子里笑。

趙煜琬板起臉，冷沉沉地掃了清谷等人一眼，態度強硬地將一碗小米清粥放到鳳菲璇的面前，嚴厲地道：“吃飯，食不言寢不語，不懂嗎？”

鳳菲璇癟癟嘴，和他對峙一番之后，最終慘敗，不得已端起碗狠狠地喝了一口香甜的米粥后，面對一桌子的早點，她卻咬著筷子突然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還不吃？不合口味？”趙煜琬見她苦著臉，還以為肚子里的孩子又鬧得她胃口不好，不禁有些緊張。

鳳菲璇搖搖頭，似乎為了找點事做，她繼續又喝了一口粥，轉而才不滿地抱怨，“不是，樣色太多了，不知道先吃那一樣比較好。為什么你在家，廚房就這么大方，做這么多樣早點？我一個人的時候就那幾樣。”

一聽竟然是為了這個原因，趙煜琬簡直是哭笑不得，放下筷子，揉了揉她的頭發，“笨蛋，你怎么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了？平時不是你說怕浪費么？廚房里的大廚都被你挑毛病挑得眉毛都丟光了，哪敢惹你這個姑奶奶啊？”

“我哪有？他眉毛掉光估計是不小心被火燒干了的吧，怎么怪我呢？你幫理不幫親。”鳳菲璇這下就不樂意了，將筷子啪地擱下，憤憤不平地反駁，他怎么能這么污蔑人？

清谷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憋紅了臉，借口咳嗽抬腳飛快地跑到門外，出去透氣，順便好好揉揉笑得抽筋的腸子。而其他丫鬟則不敢再輕易逃跑，只能繼續接受這兩夫妻你來我往、不按常理出牌，相互挖苦諷刺的摧殘。

趙煜琬抿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順道夾起了一個蒸餃塞進了她的嘴里，“夫人，您說得太對了，你夫君就是幫理不幫親的哦。”

“你……”鳳菲璇嘴巴一合，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來，只好懨懨地把嘴里的東西嚼爛吞下去。

而這廂，清谷才剛剛得到解放，就見一身粉色紅衣幽芯，一改往日黑白勁裝的高冷格調，竟然紅妝艷抹地扶著小丫鬟的手，弱不禁風地走了過來。

清谷一滯，飛快地走了進來，顯然因為緊張而忽視了趙煜琬的存在，直接脫口而出，“王妃，幽芯姐姐又來了。”

本還一臉笑意的趙煜琬突然僵了一下，俊臉沉了下來。

鳳菲璇這回倒沒有說什么，慢騰騰地吃下了幾個蒸餃，又喝了一口粥之后，才放下碗，抬起頭抹抹嘴，對清谷道：“讓她進來吧。”

“是。”清谷微微抬頭，瞄了一眼趙煜琬和鳳菲璇兩人的臉色，一時看不明白，也不敢過多的探究，默默地退出去后，幽芯也正好來到門前，清谷福身行了個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王爺和王妃請幽芯姑娘進去說話。”

幽芯倒也不覺得意外，明顯精心打扮過的妝容，此刻透著三分清冷，卻是七分嫵媚，連在她面前素來膽怯的清谷，也不禁一時晃神。

可幽芯此時顯然沒有功夫理會清谷的目光，她在貼身丫鬟掀開半截的珠簾之后，端莊優雅地邁步走了進去，繞過小屏風，在餐桌不遠處跪了下去，“奴婢參見主子，見過王妃。”

趙煜琬神色淡淡,專注于眼前的食物，沒有半點要開口的意思，不管是鳳菲璇還是幽芯，一時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若是擱在昨天，鳳菲璇鐵定也不會去理會的，可是自從昨夜知道幽芯也不過也是個棋子，雖然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或者說她本身就是參與其中的，本沒什么可說的。所以，她昨夜知道真相起，便沒有再去計較誰是誰非。

而此刻，鳳菲璇又發現，即便她如此犧牲，執子之人卻依舊對她薄涼無意，雖然這人是自己的丈夫，但鳳菲璇也不禁生出一絲蒼涼之感。替幽芯，替自己，也替所有卑微的愛情，和這個時代沒有地位與公平可言的所有女性。

“你先起來吧，用過早飯了嗎？”鳳菲璇放下筷子，抬眸看向盛裝打扮而來的女子，開口像是拉家常，可卻又不失威嚴。

幽芯微微抬頭，卻是越過了鳳菲璇，率先望向趙煜琬，此刻清晨的朝陽正好落在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上，給他溫潤的皮膚鍍上了一抹金色的光環，如同不吃人間煙火的謫仙，圣潔又慈悲得讓人不敢直視。就連吃東西，都好像是事先被安排好的動作，優雅又完美，似乎一動就是驚擾到他。

幽芯癡迷又多情，好一會才失望地移開目光，站了起來，對鳳菲璇禮儀周全地道：“謝王妃關心，奴婢在房里已經用過早飯了。聽說王妃馬上就要啟程去云來寺上香了，奴婢今日過門，王妃您卻不在，所以奴婢想在此之前，給王妃您敬一杯茶，不能壞了規矩。”

說著，幽芯直接走到鳳菲璇的面前，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而她身后的丫鬟，不知道從哪里，變法似的端出了一杯青花瓷茶杯，遞到幽芯的手上。

鳳菲璇有些發懵，卻在對上了幽芯意味深長的目光，恍然大悟，原來這給一家主母斟茶，就是鐵了心的要嫁進門來了，怪不得昨晚趙煜琬還和她說那一番話，或者這就是眼前這個女子想要的吧。

可是，這卻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她能接受的。接了這杯茶意味著什么，她再清楚不過了。眼里容不下一顆沙子的人，要她接受自己的丈夫納小妾，即便有名無實，那也絕對不可能。

鳳菲璇面色少有的冷峻，目光深邃地瞟了一眼此刻還默不作聲的趙煜琬后，才平靜無波地拒絕，“對不起，我不喝茶，對胎兒不好。”

“奴婢知道綠茶寒身，才特意一早親手泡的參茶，怎么說也是奴婢的一片心情，請王妃莫要嫌棄。”幽芯似乎早有準備，她聽了鳳菲璇的話后，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面上卻越發恭敬地將茶杯遞到了鳳菲璇的面前。

這是變相的挑釁？

鳳菲璇沒有再看她，甚至直接忽視了那杯近在咫尺的參茶，唯獨目光清冷地盯仍舊仿若未聞地趙煜琬，不知為何心底一陣陣發寒，那冰冷的氣息似乎猛地一下，就竄到了腳底。

真沒想到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無動于衷，鳳菲璇在心底冷笑不止，可骨子里僅剩的驕傲，不容許她輕易開口去打破這樣的僵局，因為作為丈夫的他明知道她不悅了，不但沒有半點表態的意思，還似乎很有興致地在等待兩個女人之間因為他而要爆發的爭斗，是這樣的嗎？

如果這種時刻再沉不住氣，她便會輸得一塌糊涂了，不是嗎？

等待、堅持，她倒要看看，這是唱得哪一出，她更要看看，他口口聲聲的承諾和情話，到底還值多少錢。

手上端著的茶杯沒人接，對于身懷絕技的人來說，一時半刻絕對不會覺得累，而幽芯非但沒有半點尷尬，反而看著趙煜琬的態度和鳳菲璇的怒火，她心中頗有幾分得意，此刻面容雖然清冷依舊，可掩飾不了眼角的笑痕。

她也要看看，這一幕戲到底能堅持多久，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趙煜琬突然放下了筷子，面無表情地伸手優雅地接過幽芯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擱，站了起來，風輕云淡地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靜，“你家王妃早上不宜喝茶，更不宜喝參茶，幽芯以后伺候的時候注意些兒，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鳳菲璇一鄂，什么意思？這話是兩面不得罪，還是說直接承認了幽芯以一個妾身的角色存在？日后還要常常來請安伺候她的意思？鳳菲璇詫異之后，便是一陣的發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