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了,你欠我一條命。”
強忍著被暗衛清洗傷口的痛楚,趙煜珇此刻心中,耳邊都是這句話,那個幾乎將他踢盲的女人,竟然敢說他欠她的命,真是厚顏無恥。
這只眼睛若是治不好,他要她雙倍奉還。
可是,失血過多加上激烈趕路,等趙煜磷帶著漣水趕來時,他已經將近昏迷。
“漣水,三哥怎么樣?”見他出來,趙煜磷擔憂沖上來地問。他暗恨自己該死,明知道三哥武功不如太子,卻還讓他親自去。
“三王爺情況不妙,尤其是眼傷,屬下現在立馬準備藥物先敷眼睛,減少充血,再看情況用藥。至于背后的刀傷,止血上藥倒沒什么大礙。”
漣水是趙煜珇的門客,最擅長處理刀傷劍傷,卻對人體器官沒什么研究,這眼傷是重力擠壓所致,他也不敢保證能治好。
“快去。”趙煜磷急躁地擺手,步入里間去看趙煜珇。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小母妃便被人毒死,父皇最是無情,眼里只有太子,唯有三哥最護他。
他們不是老七,放不下這么多年的仇恨,更放不下那權力**。三哥想得到皇位,他就是死也要幫他拿下這江山。因而他的三哥絕不能有事。
趙煜琪,這一筆賬,他記住了。
“三哥,三哥。”趙煜磷連喚兩聲,想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畢竟王爺受傷那可不是小事,況且他們這次是刺殺太子,一個不恰當,性命難保。
趙煜珇閉著眼睛,含笑說道:“四弟,莫要焦急,三哥沒事,對外就說本王連夜來批閱奏折,為孤山賑災之事累倒,需要靜養。”
“臣弟知道,外面的事,三哥您不必憂心。不知三哥現在你感覺如何?”趙煜磷點頭道是。
趙煜珇抬手,“小傷而已,要不了命。你這段時候不要去招惹太子,他恐怕已經對我起了疑心,這一次的病來得過于巧合,他只怕會想到這一層,我們須想個萬全之策。”
這是他現在最愁的,太子最是多疑,尤其是對他們兄弟。萬一趙煜琪回京,借著探病的由頭過來看他,刀傷還好,這眼睛沒有一頭半個月是好不了的,到時該如何隱瞞?
趙煜磷雙眸微瞇,計上心頭,“三哥,前日父皇不是說要派你去孤山視察災情嗎?臣弟代您去,讓您的護衛都跟著,現在立馬啟程,放聲出去說你昨日一早就走了,保證沒人知曉,您只管安心留在臣弟府中靜養。反正咱哥倆容貌相似,再稍微改裝,若不細看分辨不出來,孤山城那幫狗腿子自然是不敢吭氣的。”
趙煜珇深思熟慮后,覺得還是不妥,“那京城這邊萬一父皇召見你,該如何是好,磷兒,三哥不可讓你代我受罪。”
他不同意,趙煜磷是他這輩子唯一的牽掛,即便是為了死去的母妃,他也要護他周全。
“三哥,你何必擔憂,臣弟紈绔眾所周知,到時就說我偷偷跟你去孤山了。總之借口有得是,太子現在忙著鬼谷子的事情,只怕這段時間也是分身乏術,請三哥放心。”趙煜磷倒是樂觀。
他詭計多端,手段殘忍,做事極度偏激,稍有不合,除之而后快。
因而他沒什么好怕的,在他的意識里,大不了殺進皇宮,來個魚死網破。反正,他從沒把龍椅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當過自己的父親。
趙煜珇始終覺得憂慮重重,不過現在除了這個法子,別無選擇,他也只能答應了。
“那臣弟讓無雙過來照顧你,臣弟立即啟程去孤山。三哥,漣水過來給你敷藥,你先休息。”見趙煜珇不再反對,他自然不能耽擱,立馬行動,得敢在太子回來之前到達孤山。
“磷兒……”趙煜珇忍痛睜眼,看著停下腳步的趙煜琪叮囑,“注意安危,不管出什么事,都要活著回來見我。”不知為何,他心中莫名的驚慌,總覺得不安。
“放心吧,三哥,我不會有事。”他覺得自家三哥今天有些優柔寡斷,興許是受了傷的原因吧。趙煜磷不再婆媽,他走了。卻不知這一走,就是兇多吉少,差點天人之隔。
漢鄲城,琬王府夜深人靜,星疏出現在趙煜琪房中時,屋內已經滅燈,只有鑲在懸梁上的夜明珠,隱隱發光,柔和至極。
“殿下,京城來的消息,三爺連夜出城趕去孤山,不知何事。”
趙煜琪背對著光,昏暗的室內,無人能看清他此時的表情,連嗓音也如此不真實,“老四呢?”
星疏低著頭,冷靜地回答,“四爺一直在磷王府,不曾出現過。倒是三爺今日跑了幾趟磷王府,看不出有受傷的跡象。”
“你們確定那個就是老三?”趙煜琪生性多疑,他思慮頗多,會想別人所不能想的,做別人所不能做的。
“星云看著他出府的,應該錯不了。”
這句話之后,趙煜琪久久沒有回應,星疏知道他在思量。
皇上前日已經下旨讓趙煜珇翌日一早押送物質前往孤山賑災,貨物已提前出發,而他卻遲了一日,又偏偏選擇在今晚暗中出城,其中緣由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良久,趙煜琪才冷聲下令,“查。這個人受了重傷,不可給他喘氣的機會,老三老四畢竟是皇弟,為了父皇,本宮也不想冤枉了他們。”
“是,卑職明白。”星疏躬身正要退下,不想趙煜琪又開口,“斷滸山那邊可有進展?”
“回稟殿下,我們分兩次共派去的十個人,無一人活著出來,最后發出信號的地方,只在南峰的半山腰,恐怕還沒進到一半。卑職沒辦法想象一個沒有內力不會輕功還身中劇毒的女子,是如何從哪個地方逃出來的。”
趙煜琪背過身去,沒有再說話,只是擺手讓他退下。
屋內安靜了下來,趙煜琪轉身進入背后的里間,床上躺著的正是睡熟的鳳菲璇,得了鬼谷子的解藥,她現在已經恢復了血色,呼吸平穩安然,此刻沐浴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線下,溫順無害,美若夢中鮫人。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輕撫她的臉,擁有她嬌嫩若滴的每一處。
可是,他并不知道鳳菲璇對他的防備已經不同往日,得到鬼谷子的解藥,她整個人像是得到重生一般,每一處都透著飽滿的力量,連心臟的跳動也變得如此洪亮。在那個暗衛星疏離開之前,她便已經醒來。
原來趙煜琪從沒放棄過對她失憶的懷疑,也從沒真正對她坦誠過,也是,這個人,她一早就應該猜透了才是,都不過是相互利用,相互防備隱瞞而已,從鬼幽谷他用她的命做籌碼開始,她就該對這個世界的人性徹底失望了。
就在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臉時,鳳菲璇幽幽地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她沒有了昔日的冷冽和清明,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問:“這是在哪?”
“漢鄲,七弟的府上,你感覺如何?若無事,明日一早便啟程回京,本宮迫不及待地想娶你過門了。”趙煜琪沒有發現,此時他的話語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鳳菲璇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不知道為何,當她知道自己現在身處趙七的府上時,腦中突然泛起那個溫岸圣潔如同皎月的身影,心中莫名的蕩起一片漣漪,熟悉又陌生的歡喜,讓她突然不知如何自處。
轉而,她又問,“那個刺客找到了嗎?若是找到,別忘了告訴我他是誰,我得去討債。”仿佛嫁人還比不上一個刺客,更讓她覺得有興趣。
“恐怕他沒有機會還了。”趙煜琪依舊溫和,只是他背對著光,嘴角勾起的殘忍,鳳菲璇雖然看不見,卻能輕易猜到他的表情。
但她顯然并不贊同,狡黠地對他搖了搖食指,“哦?我看那倒未必。”
那詭異的手勢,那挑釁的笑容,還有淡漠卻靈動的眸子,讓趙煜琪心中一動,迅速俯下身去,含住了她的唇。
放大的俊臉,讓鳳菲璇怒不可遏,伸手毫不留情地扇了過去,不想趙煜琪早有準備,輕易便將她的手擒住,越發邪惡地加深了這個吻。
鳳菲璇只覺一陣惡心自胃中泛出,狠狠地咬緊牙關,死活將他拒在門外。和銅面人的冰冷不一樣,他的唇是熱的,如同粘稠的糖漿一樣,甜的發膩,可是鳳菲璇不喜歡,甚至發自內心的厭惡。
對比起來,她似乎更喜歡銅面人的薄涼和冰冷,至少讓人覺得真實,他的殘忍直截了當的,沒有絲毫的掩飾。
不像趙煜琪,嘴上說得不管多甜蜜,轉眼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突然,一記閃電從她腦海劈過,瞬間將她燒得外焦里嫩。糟糕,她這是瘋了么?她方才竟然認為自己喜歡那個魔鬼的吻?
趁她迷茫之際,趙煜琪已經成功攻陷了進去。卻在對上她變幻莫測的眸子時,泄氣又悲憤地喚了一聲,“萱兒?”
她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甚至連最原始的憤怒都不屑再給他一絲一毫,趙煜琪不甘,心中越發的苦澀難明。
但是這一聲呼喚,卻讓鳳菲璇回過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