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雨,孜孜不倦的席卷著大地,好似要洗去什么一般。
楚馥靜靜的靠在床榻上,靜靜的望著窗外的大雨,心第一次如此的沉靜。
當(dāng)她在未央宮醒來的時候,夙夜依舊不曾回來,而她就那么隨意的借了一把傘,獨自的回到了望月樓。
而黎明之中的望月樓,所有的人都還沉睡著,所以她也才得以安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就那么靜靜的望著窗外的雨,卻是再沒有一絲的睡意。
未來的路,似乎在這一刻,在這一片雨色之中變得迷蒙。
原本,她一心想著要活出不一樣的人生,一心想著不要再遇到樓無痕。
可,命運捉弄,她還是遇上了。不管如何努力,她還是遇上了樓無痕,也就是北辰毅。
原本,她又想著,就算再遇到,所有的一切也都不一樣了,而且她真的可以和夙夜一起應(yīng)劫逆天!
可,當(dāng)事情走到了這一步,皇后步步緊逼著她,要她嫁給皇帝,北辰毅也步步緊逼著她,讓她監(jiān)視夙夜,甚至連夙夜,那原本不自覺讓她靠近的人,如今都好像一下變得很遠。
所以,這一刻,楚馥當(dāng)真是迷茫了,迷茫著這未來的人生究竟要怎樣繼續(xù),要怎樣一步步的走出去!
“二小姐”
輕輕的叩門之后,阿璇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楚馥還在蔓延的情緒。
“什么事?”楚馥冷冷的應(yīng)聲,徹底的收回了心思,稍稍緊了身上的毯子。
“沒,沒事只是,阿璇原本看著二小姐一直沒回來,還有些擔(dān)心的,但過去找二小姐的話,又怕惹了二小姐不痛快。”阿璇滿臉堆著笑,捧了一碗飄著煙的湯自顧的進了房內(nèi)。
“嗯。不過聊天到了興致,忘了時間,下次不會了。”楚馥始終淡著聲音,可再望著阿璇,指尖卻不由的更緊了被子。
“沒事,沒事。二小姐是主子,奴婢只是關(guān)心二小姐而已。這不,外面下著雨,奴婢想著二小姐身子弱,特意熬了補湯來給二小姐。”阿璇一步步的走近了楚馥,望著楚馥有些不好的臉色,又看了一眼楚馥抓著被子的手,滿臉的笑容,將那一碗湯藥送上。
“先放著吧,我只是有點累,一會兒再喝。”楚馥瞥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東西,淺淺的笑著。但想起了那紫衣宮女的行為,再看了阿璇,卻又濃了一分笑。
“對了,阿璇昨日幫我熏的是什么香?”
“啊?”阿璇聽著楚馥的話,端著湯藥的手明顯的一抖,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的望著楚馥,賠笑。
“也沒什么特別啊,就是‘千金笑’,只不過和二小姐平日里用的不那么一樣,但阿璇聽說當(dāng)年瑯琊王殿下的生母還在世的時候,尤其喜歡這味道,所以就自作主張的換成了千金笑。”
“千金笑?”楚馥微微的一沉吟,言笑晏晏。“怪不得夜說喜歡,打今兒起,就都換了這香吧。”
“那那阿璇回頭跟主子回報一聲,好著了內(nèi)務(wù)府多準(zhǔn)備一些。”阿璇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訝異,但卻還是靠近了楚馥要伺候楚馥起身。
“今天左右沒什么事,都是下雨天,我也懶得起了,就這樣吧。”楚馥一把奪了剛到阿璇手中的被角,帶了幾分的倉惶。
“那,那好吧。二小姐這身子果然還是若,該好好養(yǎng)著才好,不然以后懷孩子的時候,會很辛苦的。”阿璇顯然沒有落下楚馥的倉惶,但卻當(dāng)做沒看見一般,還是滿臉的笑著,拿了梳子,就那么幫著楚馥順著青絲。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阿璇生養(yǎng)過呢!不過阿璇啊,你跟在姑姑身邊,多少久了?”楚馥始終由著阿璇的動作,自己手拿了鏡子,望著鏡中阿璇的反應(yīng),心卻越來越冷。
“奴婢自幼就跟在主子身邊,十年前就算主子進宮,奴婢也是一直陪著的,這一晃眼的,竟都十五年了。”
“十五年真是不敢想。可是阿璇難道就不想嫁人么?”楚馥淡淡的調(diào)笑著,眼里卻是閃過一絲凌厲。
“這二小姐這是說什么話呢,奴婢就是奴婢,奴婢早認了命,只想一輩子好好的伺候主子。”阿璇被楚馥一問,手不由的頓了一下,但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梳頭頻率。
“阿璇既然心里一直都是姑姑,又為何這會兒要來望月樓伺候我?”楚馥拍了拍阿璇的手,微微的側(cè)頭,望向了阿璇,心里早已有些荒涼。
“主子最關(guān)心在乎的,除了太子殿下,那就是二小姐。所以,二小姐進宮了,主子不放心,就希望阿璇過來幫襯著。”阿璇微微的一愣,不曾想過今日楚馥會與她說這么多的話。
“嗯,我就知道,這宮里啊,還是姑姑最惦記著我姑姑離了你,估計也不習(xí)慣,今日我是不想再動了,稍后沒事,你就去姑姑那邊陪著吧。”
楚馥長長的笑了出聲,繼而卻是又重新的側(cè)靠了軟榻,閉上了雙目。
“啊?這是,奴婢稍后就回主子那邊伺候著,待晚些用膳的時候,再回來。”阿璇顯然被楚馥的話說的一驚,有些不明白,卻還是應(yīng)了下來。
而楚馥卻再也沒開口,只是輕輕的擺了手,讓阿璇退下。也直到阿璇當(dāng)真出去,關(guān)上了房門,楚馥才驀然的睜開了雙眼,滿是凌厲的望向了那一碗湯藥。
姑姑,希望你不會令馥兒失望!
楚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端起了那碗湯藥,在鼻下一聞,又淺品了一口,臉色卻一瞬變得難看!
這這
楚馥雙手緊緊的扣著那碗,一雙水眸里有多少的波光在閃動。
只是,也就在那一瞬,驀然而來的敲門聲,再一次牽扯了楚馥的思緒。
“進來。”楚馥匆匆的放下了那一碗湯藥,淡漠出聲。
“唔,嗚嗚。”
熟悉的聲音,那一抹紫色的宮裝,再一次的映入了眼前,引得楚馥的心頭一頓。
“是你啊。我都險些我約了你。”楚馥淡化了之前心里的寒涼,瞥了一眼門外。
而那紫衣女子單純的笑了笑,比了比她自己,又比了比楚馥,再比了比外面,手忙腳亂的。
“你是說,你就在望月樓當(dāng)差?”楚馥看著那一頓亂比,微微的擰著眉,試探的猜測。
紫衣女子見楚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開心的點著頭,繼而在四周看了看,又指了指遠處案幾上的文房四寶。
“你是說,你認字,你可以寫給我,是么?”楚馥望著這雖然不會說話的女孩,繼續(xù)猜測著。
而紫衣女子見著楚馥再一次猜對,更是笑開了花一樣的,點頭。
楚馥含笑著,一時,學(xué)著她的樣子點頭。
接著,紫衣女子小跑到了案幾前,像模像樣的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小姐,您昨日沒事吧。”
“沒事,有你的提醒,我怎么會有事呢?不過,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會在望月樓當(dāng)差的?我之前沒有見過你啊。”楚馥說不出為何,面對著這紫衣女子,她總是有些不由的舒心,自然話也就問的比較多。
而紫衣女子再是朝著楚馥一笑,認真寫到:
“奴婢叫緇衣,因為是罪臣之女,所以被罰到了望月樓當(dāng)差。”
“嗯,那你怎么會知道那香囊有問題的?”楚馥望著那一行行的字,漸漸的開始覺得有些熟悉,但卻又說不出是哪里熟悉。
“奴婢家里世代行醫(yī),所以奴婢也就耳讀目染,懂得一些。而且,昨日璇姑姑在香囊里加?xùn)|西的時候,不小心被奴婢看到了。”紫衣女子一字字的寫著。
“這么說,很多藥材什么的,你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來?那看看這一碗湯?”楚馥一看那字上的話,一邊笑著,更一邊端起了剛剛的那一碗湯藥,遞給了她。
紫衣女子點著頭,端過了那湯,聞了聞,又用指尖沾了一點,再細細的查看,最終才又低頭去寫。
“這是一碗大補的湯藥,宮里的老人都叫這湯為保子湯,是一些貴人在侍寢之后,被皇上允許留下子嗣,才喝的,有助于懷上龍嗣。”
楚馥看著那一字字,微微的擰了眉。
果然,和她剛剛查出的結(jié)果是一樣的!
那么,也就是說這一切的一切果真都是她親愛的姑姑主使的?
楚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默著,半響才又望著那紫衣女子,再問出的話,卻有些辯不出滋味。
“你又為什么幫我?你在宮中這么多年,早該知道什么是明哲保身。”
“因為奴婢想出宮。奴婢的娘前些日子,在宮里病去了,她臨去的時候,囑咐奴婢,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里!奴婢已在這里丟掉了青春,沒了說話的能力,不想最終連命也沒了!”紫衣女子一字字,越寫越急。
“你是說你以前能說話?”楚馥微微的有一絲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