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明正身,本就是個極為技術的活計。
尤其是在古時候,女子的身子,一般是不允許外人觸碰的,所以,這驗明正身的事,基本不是被逼于無奈,是不會有人愿意接受的。
可楚馥,除了傳承了前世的記憶,她更曾經是一個自現代穿越而來的新女性。
所以,當楚馥主動提出要驗明正身一事時,不僅老皇帝是訝異的,就算夙夜都為之意外。
但所謂驗明正身,在這深宮里,更是帶著各種黑暗的門道。
所以,當楚馥刻意的說著華妃隨時可能暗下毒手時,華妃自己也是一驚。
畢竟她的想法,這深宮里的門道,不該是楚馥一個小女孩可以看透的。
可一切,當老皇帝親自下旨,傳了萍、芹兩位當年伺候著太后的嬤嬤親自來驗的時候,一切就變得容不得任何人作假。
重新的回到了未央宮的大殿上,老皇帝依舊是端坐在龍椅上,安靜的望著夙夜,一字不發。
而華妃也依舊是坐在了老皇帝的身側,思慮著這一遭究竟還能有什么其他的辦法。
倒是夙夜,安然的品著茶,似笑非笑之間,灑脫的根本不看老皇帝與華妃,仿若一切根本就盡在掌握。
“啟稟皇上、華妃娘娘,楚二小姐確實是完璧之身!
不多時,兩個年邁的嬤嬤步履蹣跚的邁進了大殿,稍稍行禮之后,大聲的回話。
而楚馥重新換了一套干凈的藕荷色衣裙,緩步進了殿之后,滿面春風的朝著老皇帝和華妃一施禮,又笑了出聲。
“這下,華妃娘娘可不能再那些不干不凈的話,再來毀馥兒的名節了!
“呵,馥兒就算是完璧,可那些越禮的事情,也是被本宮和皇上撞見的,容不得抵賴的。倒不知道皇后姐姐究竟是怎么教馥兒的!比A妃冷笑了一聲,不甘心,卻也只得拿話刺楚馥。
“華妃娘娘若真想知道,不如移步到皇后姑姑宮里相問。只是,楚馥也很好奇,這大夜里的,為何皇上和華妃娘娘會突然出現在了未央宮,并且是直接沒有人通傳行禮的,直接進了溫泉邊?”楚馥從不示弱,一字字的反擊。
雖然吧,對于華妃會引老皇帝來的事情,楚馥是早猜到的,可是在表面上,她也還是做足的功夫,好像完全不知情一般。
“夠了!楚馥,朕只問你,為何這樣的深夜,你會出現在未央宮?”一直沒有說話的老皇帝,終是將目光移到了楚馥的身上,更是一抬手打斷了華妃與楚馥之間的爭執。
“情之所至,馥兒惦念著本王,前來相探,不可么?”夙夜微微的擰眉,似乎是察覺的老皇帝對楚馥的凌厲,率先出聲,替了楚馥回答。
“朕是在問楚馥!”老皇帝瞪了夙夜一眼,拍案。
“這還請皇上姑父恕罪!”楚馥見著老皇帝與夙夜之間莫名的劍拔弩張,緊了緊指尖,再是微微的一行禮,聲音怯怯。
“其實,不瞞皇上姑父,當初選妃宴上,夜中毒,馥兒便已擔憂不已,所以在昨夜馥兒不顧皇上姑父禁足旨意,就已偷偷的來過未央宮見夜”
“哼,大膽楚馥,居然抗旨不尊,該當何罪?”華妃一聽楚馥說出的事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禁有些意外,但更覺著是個好機會,不由的再開了口。
“繼續!笨衫匣实蹍s面不改色,甚至只如聽了一句皇上萬歲一般,稀松平常的,讓楚馥繼續。
而楚馥原本在說話的時候,就一直暗暗的觀察著老皇帝的神態。
正如之前她見著皇后,皇后說的那句話,這宮里沒有什么是秘密的,每個人都是眼光六路耳聽八方的。
既然北辰毅是如此,才撞見了楚馥與夙夜之間的互動。
華妃也是如此,才帶著老皇帝來抓奸!
那么,作為一國之君的老皇帝,既然能坐了那龍椅那么久,又豈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呢?
看著老皇帝果真如自己所料一般,對她昨夜就來過的事情,并不震驚,也不生氣,楚馥不由的松了口氣,卻更加小心翼翼的繼續回著話。
“其實,馥兒昔日曾懂得一點醫術,所以,昨夜見著夜百般的痛苦,便只想著一心救他守著他。最終,吉人自有天相,加上懌修醫術高明,夜也才九死一生,險險有了生機”
楚馥一邊說著,一邊望向了夙夜,那一口一個‘夜’,一眼一個深情,好似她果真是愛慘了夙夜一般。
“可本宮若沒記錯,當日選妃宴上,諸事證明,瑯琊王身上的毒,正是你楚馥所為!”華妃顯然有些受不了楚馥與夙夜之間的遙遙相望,再度發難。
“此事”楚馥驀然的面有難色,抬眸望向了老皇帝,半響,又極輕的落下了后話!盎噬瞎酶福澥麦w大,馥兒希望皇上姑父屏退左右!
老皇帝聽著楚馥的話,不由的擰眉,對上楚馥那一雙水亮的眼睛,終是頜首。
“準!”
“其實這事,極為的復雜!原本皇上姑父下旨選妃,夜從瑯琊歸來,我二人在城外本就是見了面的,那個時候,因為幾句言辭不合,所以馥兒賭氣,就打算在選妃宴上,大出風頭,要夜后悔惹我,更是在他要飲下的酒中下了一些癢癢粉”楚馥一臉菜色的一字字,好似極為老實的交代一般。
而夙夜聽著楚馥的話,想要笑,卻又不好當眾笑出來,終是幾度的隱忍著,長嘆了一聲。
“哎,本就是男女之間的一些打情罵俏。那所謂的白馬之說,馥兒這丫頭,也是針對著夙夜而來”
夙夜一邊說著,也一邊滿是寵溺的望向了楚馥,完全沒有半分的責怪。
“是。我就是想著要氣氣他!可哪里知道,那酒里不知怎么的就變成了其他的毒藥。聽懌修說,那酒里的毒,叫做什么辟神散,好像是要和另一味什么毒配在一起,才可以讓人一時氣血上涌什么的!”楚馥無辜的眨著眼睛,一字字的交代著的同時,望向了老皇帝。
她相信,關于夙夜身上的毒,老皇帝肯定也是找了心腹再看過的。
“嗯!崩匣实垡琅f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聽著楚馥的話,只是頜首。畢竟楚馥所言,都是他原本都知道的。
“也就因為這突然出了變故,馥兒心里害怕,所以才不顧皇上姑父禁足的旨意,偷跑來未央宮看夜的。不過昨夜,在懌修幫著夜解毒的時候,卻發覺,其實當日夜之所以會當場昏迷,命懸一線,更是因為夜的身體原本就存著一味極為罕見的毒,并且是很多年了!”
楚馥輕輕的聲音里,卻恍若帶著具有原子彈火力的炸藥一般,一字字的投向了老皇帝和華妃。
“什么?”
“怎么可能?”
果不其然,老皇帝直接是拍案而起,而華妃更是瞬間臉色蒼白的變了聲調。
而夙夜在這一刻,也有些復雜的望著楚馥,不知為何楚馥要將他一直隱瞞著的事情,公布出來。
“是啊,馥兒開始也是不相信的,所以,也試圖以內力幫助夜壓制毒性,卻不想到了最終,馥兒也染了那毒氣,害的臉上多了這紅斑!”楚馥動作夸張的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的血淚,這一刻,在她這樣的描述之間,一切變得格外的詭異,更好像夙夜深陷在一個隨時會丟命的陰謀中一般。
“可傳了太醫?”老皇帝幾經緩和,終是緩緩的續下了話。
“太醫若是看得出,那皇上姑父和華妃娘娘剛剛也不會這么驚訝了!所以我不放心夜的安全,正好,今日皇上姑父解除了馥兒的禁足,馥兒也就又跑來見夜了哪里想著,經過這些事情,我們也和好了!
楚馥越說聲音越小,臉上微微的泛起了紅色,滿滿的嬌羞。
“也正因如此,夙夜可斷言,楚馥便是夙夜此生摯愛之人,繼而也就有了剛剛皇上和華妃娘娘所見的結發!”
夙夜此時也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楚馥的身邊,輕輕的又緊緊的拿住了楚馥的手,一字一字的堅定。
“此事”老皇帝似乎久久的不能回神一般,相比起夙夜跟誰在一起,他更在意的是夙夜身上的毒。
“皇上,不管如何,瑯琊王與楚馥都是做出了有違宮規的事情,此時確實不宜再有舉動”華妃看著老皇帝的猶豫,情誼切切的開口。
“嗯!崩匣实畚⑽㈩M首。
“難道就因如此,皇上便要下旨,令夙夜做一個不尊先母遺訓的不孝子?”夙夜微微的擰眉,握著楚馥的大掌也不自覺的緊了一分。
“夜兒這話依本宮看嘛,楚馥年紀尚小,還未行成年之禮,所以,并不急于這一時半刻!比A妃柔柔的拉了拉老皇帝的衣袖,略帶了幾分的撒嬌。
“嗯,這婚事以后再說吧!現在關鍵的是夜兒身上的毒!”老皇帝心中對于楚馥與夙夜的婚事,本也就是不太樂意的,所以在這一刻,他順著華妃的話,下了決定。
只是,在老皇帝這樣的決定之后,夙夜卻是徹底的沉默了。他就那么望著老皇帝,靜靜的,顯然的是有些不滿意。
而老老皇帝也對望了夙夜一眼之后,長嘆著,又續下了后話。
“不過,既然馥兒對夜兒如此上心,在夜兒養病期間,就由馥兒多照看著吧,最好能找出根源,徹底治愈!”
夙夜依舊是沉默著,似乎還是有些不滿。而楚馥看著這情形,卻是知趣的行了禮。
“是,楚馥遵旨!”
“嗯!夜已深,都散了吧!”
老皇帝見著楚馥應下,終是緩緩的起身,帶著華妃離開了未央宮。
楚馥也就那么望著他們離去,才掙脫開了夙夜的手,輕聲。
“你好好歇著,我明天再來看你!
夙夜則始終沉默著,望著眼前的楚馥,動了動唇,卻最終只是一聲長嘆,由著楚馥離去,卻依舊站在了原地,望著楚馥背影消失的地方,目色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