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楚馥遇到夙夜之后,兩人之間就一直是熱鬧非凡的樣子。
所以,這一刻馬車里的安靜,顯得格外的詭異。
楚馥一直靠在一旁的角落里,閉著雙眸,腦中反反復復的,卻是從她重生之后的一點一滴。
楚瑜楚茉的對話,她的縱火嫁禍,驀然出現的瑯琊夙夜,甚至來自傾安的暗殺。
這一幕幕,再想起,卻是讓楚馥不由的謹慎了呼吸。
雖然,對于如今的天下,如今的局勢,甚至未來的走向,她都是知道的。
可,也毫無疑問,樓無痕、疏樓的存在,對她來說,是致命的傷,讓她無措,更不愿面對。
只是,這一生,這重來的一次選擇。
在遇到了傾安之后,楚馥漸漸已開始沒了把握,是否能夠有更好的結果。
“黎明,總是這深夜里最冷的時候,充滿了希望與絕望!
說不出是多久之后,夙夜輕嘆著,扯了后靠的裘皮,輕輕的給楚馥蓋在了身上。
“那你是絕望多一些,還是希望多一些?”楚馥聽著夙夜的話,不由的瞇起了雙眸,望著夙夜那淡淡的笑,沒有任何的情緒。
“我?大抵是絕望并希望著吧!辟硪归L嘆,亦是遠目了前方,與楚馥并排靠著。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鍋之所伏?所以你才會如此復雜?”思及夙夜的身世,楚馥不由的道了這一句,依舊的悲喜不辯。
“你”夙夜聞聲,不由身子一震,驀然側頭,望向了楚馥,眉頭緊皺。
“我?怎樣?”
楚馥對上了夙夜的雙目,定定的對視,沒有絲毫的逃避,更淡的好似尋不出什么起伏。
四目相對,一時的死寂,卻有些情緒似乎在這一刻詭異的凝結一般。
直到馬車驀然的晃動一下,夙夜率先回神,輕扯了唇間的笑意,拉了拉楚馥身上的裘皮披風,蓋住了兩人,方又緩緩出聲,另起了話題。
“你不是說,有什么想問我?要我指點一二么?”
“嗯。若是夙夜公子,也許會有不同的看法。”楚馥并沒有對夙夜的怪異深究,只是淡淡的點頭,仿若累極了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可后話卻依舊淡淡的出口,輕輕的落定。
“你信劫數一說嗎?若注定了有此一劫,非死即傷,你會如何?”
“劫?”夙夜不由的沉吟,側頭望向楚馥,眼里滿滿的復雜與猶疑。
“嗯,就是劫。比如,你若早知這一路九死一生,你會如何?又比如,你已預見前路坎坷,生死未卜,你又會如何?再比如,你深知遇到了某個人,你的人生將翻天覆地,墜入地獄,你還當如何?”
楚馥從剛剛離開了目光,便再沒有看向夙夜。只是那么平淡如水一般的望著前方,一字字的問著,心卻猶如刀割。
什么九死一生,什么生死未卜,什么墜入地獄。
始終,從始至終,她楚馥在意的,介意的,耿耿于懷的,也都是那個叫樓無痕的男人。
“應劫而為!卑腠,夙夜的聲音,才又響起。
“應劫?不該想著如何避免么?”楚馥的心中眼中,似乎不避諱的訝異。
“古諺有語,在劫難逃。不是么?”夙夜扯了唇角的笑,輕抬了指尖,撥去了楚馥臉頰上凌亂的發絲,繼續一字字的解釋。
“九死一生,證明還有生的希望,生死未必,說明成敗生死皆還是未知;至于某個人,更是無稽之談。須知這世間最可怕的是畫地為牢。只有你自己,才可以困住自己。”
“只有自己,才可以困住自己?”
此時此刻,楚馥完全沉浸在夙夜的話中,久久的沉吟。
“是。所以,劫數,不過只是機遇。有人灰飛煙滅,自然也有人鳳凰涅??。”夙夜長長的嘆息,望著楚馥的臉頰,安靜的等待著她的思考。
“這還真是一場豪賭。”楚馥想到了樓無痕,想到自己若以后再遇到了樓無痕,若再與曾經的那些有交集的話不禁苦笑了出來。
“會痛,會怕,說明你在乎。這世間能傷你毀你的人,都是你在乎的人,更是你賦予了他這樣的權力!辟硪故冀K緩緩的說著,只是那話,在不知不覺之間,漸漸的走了味,變得不知是在說誰。
“我”
楚馥無可否認夙夜的話,甚至也認同了他的話,只是,就在她還想再說什么的時候,原本行駛的馬車,卻驀然的停了下來。
“公子,是逸王殿下!被掖蟮穆曇魝鱽恚驍嗔笋R車里這一場好似人生哲學一般的思考。
“嗯!辟硪馆p輕的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尚未回神的楚馥,只稍稍的挑開了窗簾,望向了那馬上端坐著的逸王,笑不及眼底的疏離。
“未知逸王前來,所為何事?”
“父皇得知夙兄今日歸來,特命本王出城十里相候!币萃醯穆曇,沉若深海,波瀾不驚。
可,就這么一聲,驀然的一聲,竟生生的拉回了楚馥的思緒,惹的她不由的一顫,微妙的呼吸,亦已凌亂。
他
她微微的擰著眉,聽著逸王的聲音,甚至在逸王字字落定之后,急急的望向了那馬上的人。
一張銀月面具!
是啊,她怎么就忘記了。傳聞中,逸王總是帶著一張銀月面具,只有極少數人,見過真容。
那么,逸王和那個男人之間
只是單純的聲音很像么?
這一刻,楚馥不愿多去猜測,但雙手已不禁緊緊的攥著,由著指甲陷入手心,生疼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