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襄”的話讓肖文靜陷入沉思，她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問題，過往的經歷讓她沒辦法像普通人那樣活著，可這是個不普通的世界不是嗎？她誤以為她在這個世界里能活得和其他人一樣……難道她錯了嗎？

可她越想越不得要領，反而被紛紛擾擾的思緒攪得頭痛欲裂。肖文靜不得不深深吸氣，緩緩呼氣，努力排空一切。

兩人相對靜默了許久，海風輕柔，海波平緩，小船隨波逐流。

這次是“葉子襄”先開口。

“在你昏迷的時候，委員會曾經聯絡過我，他們告訴我，你的隊伍里有人采用違規的手法殺死了第二關的陣靈狐王……你認為這個人會是誰？”

“我們隊伍里的人殺了狐王？”肖文靜驚愕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他們都是一起行動……”

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葉子襄”觀察她的表情，點了點頭。

“你想到了。”

肖文靜張了張口，她說不出那個名字，但她心里已經同意了“葉子襄”的判斷，因為只有那個人，只有他曾經離開隊伍單獨行動。

楊慎思。

在她沒有看到的時候，他做了什么？

“葉子襄”淡淡地道：“想知道他做了什么，這并不難。”

他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柄劍，奇怪的是，肖文靜之前都沒有留意到他帶著劍。這柄劍的劍身像一團看不清形狀的光，劍柄卻像一只犀牛的角。

隨著這柄劍出鞘，“嗡”一聲響，平靜的海面上陡然升起丈許高的浪墻！

“葉子襄”橫劍斬出，劍光破開浪墻，切出一個整整齊齊的剖面。

肖文靜張眼望去，剖面上出現了她熟悉的人影。

…………

……

火焰一般奪目的狐王妖妖嬈嬈地立在消盡殘雪的赭色地面上，紅衣曳地，天空中云開霧散，一線陽光像舞臺的聚光燈般垂直投在他身上。

“你想殺我？”狐王慢悠悠地道，抬手撩過鬢發，寬大的水袖隨著動作褪到手肘，露出一截玉般晶瑩的手臂。“就憑你。”

楊慎思站在狐王的對面，黑發遮住他一只黢黑的眼，他露出一個微笑，誠懇地道：“我想試試。”

“好大的膽子，”狐王挑起另一邊眉，雪白的面孔上像飛起兩支艷麗的絕神箭，“我不會手下留情。”

他明眸一睞，似乎還有話說，楊慎思卻已經沖上前，左手揮出，剛剛才清朗的天空中似有一道霹靂連接到他手上，刺目電光疾劈而下！

“蓬！”電光也從狐王腳底騰起，將狐王和楊慎思包裹其中，隱約看到兩道人影在電光中縱躍騰挪。

漸漸地，電光起了變化，一遍紫藍中，有一種明朗與暖昧斗爭，此消彼漲，電光似乎分裂成兩股，仔細一看，卻是一股深紫色的電流與藍紫色的電光相互傾軋，兩種相近的強烈顏色帶著模糊的感情爭斗著，無聲，兇險。

又過許久，兩道人影分開來，楊慎思的眼睛閉著，狐王伸出一根纖纖玉指虛指著他的眉心，他綻開一朵顛倒眾生的微笑，緩緩舉起左手食指，好整以暇地等他送上門來。

“轟——”

紫色電流整個覆蓋住藍紫色的電光，狐王仍是笑著，卻連連后退，他輕舒水袖，挽發的手勢綽約得像一聲幽幽低嘆。

狐王開口說了什么，聲音卻被“噼啪”作響的電閃雷鳴蓋了下去。楊慎思那邊似乎作出了反擊，狐王又退入火焰中，深紫色的電流與藍紫色的電光翻滾糾纏，此起彼伏，狐王紅色的身形漸漸融入跳躍的紫藍色背景，那張臉孔在漫無邊際的藍紫色中白得淡淡反光，像是烈焰包圍中的一抹瑩雪，下一刻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電光突然爆開，兩條人影倒飛出來，楊慎思遍地鱗傷地爬起身，他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把劍，毫不停歇，挺劍又沖向狐王。

包圍他周身的紫色氣浪被奔跑拖出一條軌跡，像流星劃過天際，身后一抹淡淡光痕。

像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心上經過，總會留下一些痕跡。

那把劍連著他的手臂一起沒入狐王胸前，同一刻，深紫色的電流劇烈地扭曲跳躍，電光籠罩的范圍飛快縮小，空間中像是出現一個吮吸火焰的黑洞，仿如活物的火焰瘋狂掙扎，終于掙不脫宿命的結局，只數秒間，鋪天蓋地的深紫色的電流縮小成一朵，緊緊包裹住連在一起的狐王和楊慎思。

“唰——”楊慎思拔劍，退出電流包圍。

狐王的紅衣上碎了一個洞，鮮血狂涌，他抬起一只膚色晶瑩，纖長潔美的手虛掩住傷口，踉蹌向前幾步，站立不穩，一下跌倒在地。

瀕臨絕境，狐王的表情卻有些奇怪，他像是詫異，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說了一句話，這次無論是場景內的他和楊慎思，還是場景外旁觀的肖文靜和“葉子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為什么會有伏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