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肖文靜對著滿屋的陽光發了一會兒呆。
然后麻木地刷牙,洗臉,用昨天晚上存下來的面包醮老干媽當早餐。
她吃了很多,直到門響。
肖文靜去開門,嘴里還在咀嚼。
牛大姐在門外笑瞇瞇地看著她,趁她不注意,踮起腳尖還想往她肩后瞧。
“小肖啊,上星期咱們說好了,今天你該交房租了。”
肖文靜點頭,“我記得,您稍等。”
她轉身去抽屜里拿錢,也不在乎被牛大姐看到。她知道,牛大姐的窺探欲其實不帶惡意,更多是出于數十年來必須將家里大事小事盡歸于掌控的慣性。
牛大姐收到錢,當著她的面點清,轉身步履輕快地走了,肖文靜注目她的背影,笑容凝結在嘴角。
像她這樣坐過牢的背景,沒有學歷,沒有根腳,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里總是活得比別人更艱難,能夠有個落腳的地方就很好了,所以,她一直很感激牛大姐。
所以,她至今不敢告訴這位母親葉子襄失蹤的事。
她不知道這個彌天大謊還能隱瞞多久,開始幾天還會擔憂,久了反而自暴自棄,能瞞一天是一天。做人那么辛苦,再多一分煩惱,自己能背就不要拖上別人。
肖文靜平靜地吃好早餐,梳洗完畢,偷偷稀開門縫朝外望,刻意選了牛大姐夫婦都不在客廳的時候出來,一口氣沖出家門。
北京的秋天晝長夜短,天亮得很早,小區里不少老頭老太太頂著寒風晨運,肖文靜竟然認識他們中的大多數,邊走邊打招呼微笑,最后笑得兩頰酸疼。
她恍恍惚惚地想,從什么時候開始呢,她真的融入了這座城市,就像一顆隨風飄送的草籽,一旦落地,被春風春雨潤物細無聲地滋養,不知不覺便生根、發芽,秋天繁花似錦。
可親手澆灌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青天白日,肖文靜只覺寒意沿著脊背爬上,冷汗布滿額頭。
“肖小姐!”
忽如其來的招呼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肖文靜迅速轉過身,一輛緋紅的法拉利跑車輕悄地剎在路邊,車窗半降,探出一張年輕男子俊美的面孔。
“早啊,”他揚手招呼道:“有沒有時間跟我去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