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遴每天一次偷窺肖文靜的同時,葉子襄已經被空運到了珠海。
他還是頭回踏入廣東省的地界,對南中國潮熱濕悶的天氣頗不習慣,下飛機后很快脫掉外套,解開襯衣領口,就這樣仍然無比難受,恨不得渾身上下扒下一層皮。
顧迥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回頭就見他直挺挺地杵在機場出口,臉上寫著“不開心”三個加粗加黑的大字,心里偷笑,嘴角繃緊了不敢露出來。
“我爸的助理等下會來接我們。”顧迥提議道,“要不進去等?”
葉子襄還沒來得及回答,一輛锃光瓦亮的奔馳勻速滑行而來,輕輕拉剎,幾無聲息地停在了顧迥身后。
葉子襄眼神微變,與他對面而立的顧迥立即回頭,然后笑起來。
在駕駛座上向他招手的正是顧華東的萬能助理。
“這是小趙,”上車以后顧迥替他們介紹,“小趙,老葉是我發小,你怎么對我的就怎么對他。”
“顧律師,葉先生,”小趙打招呼,他是個既嚴肅又活潑的年輕人,俗稱冷面笑匠,“我叫趙廣源,叫我小趙就行,珠海好吃的可多了,這幾天我保證給你們開足了小灶。”
葉子襄在后座上沖他點點頭,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讓趙廣源心里打鼓,暗忖這位葉先生果然是高人,不好伺候,以后像這樣的冷笑話還是少講為妙。只有顧迥看出他其實沒有生氣,相反,心情轉好,顯然吹到冷氣非常愜意。
顧迥:“……”
金灣機場離顧華東出事的建筑工地并不遠,趙廣源還打算先帶他們去吃飯,葉子襄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前座的顧迥也道:“算了,我們都不餓,再說心里存著事吃什么也沒味道,不如先去工地。”
既然他們倆意見一致,趙廣源當然不敢堅持,方向盤打了個彎,變換方向再駛出二十分鐘,極目遠眺,已能見到工地外圍的藍色隔離墻。
趙廣源把他們放在入口處,自己去另找地方停車,葉子襄把目光從車尾移開,抬頭仰望,光禿禿的工地上只聳立了一幢十三層的樓房骨架,表面呈深灰色,陽光把水泥中摻雜的顆粒照得微微反光。
顧迥又打了個電話,回來道:“我爸去市政府了,他要跟領導應酬,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走,我們自己進去看。”
葉子襄點點頭,兩人慢慢往前走,等趙廣源啪嗒啪嗒地追上來。
走進去才發覺工地非常安靜,不年不節的,機器卻都停了,也沒見工人們在腳手架上爬上爬下,少數幾個只在地面做些零零碎碎的雜務,顧迥看得心頭一沉,這是被逼停工了啊,情況竟比母親在電話中轉述得更嚴重。
趙廣源小聲道:“昨天夜里又死了一個,工頭領著工人鬧罷工,顧總親自跟他們談判,到早上五點才把他們打發了。也沒時間補睡,又趕去市政府匯報情況……”
顧迥心疼自己老爹,葉子襄卻沒那個心思,他的注意力始終在那幢孤伶伶的半成品大樓上,因為看得太專注,走得越近脖頸越向后仰,恍惚間似能聽見頸骨的“咯吱”聲。
他倏地開口打斷了趙廣源的話:“樓頂有人。”
“啊?”趙廣源和顧迥應聲抬頭看,青天白日,明晃晃的陽光底下,十三樓頂果然有一道人影,隔遠看去細小如同蚊蠅。
“不好,”葉子襄的腦子比那兩人好用得多,顧迥他們還在疑惑,他已經反應過來,猛然拔足狂奔。
“他要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