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一號樓六零二的死氣不斷流向二號樓六零二,而死氣進不去二號樓六零二,只能停留在途中,一號樓和二號樓受死氣影響在同樣的位置出現(xiàn)了五鬼位;另一方面,每隔一段時間陰陽互換,流通的渠道反轉,長期積壓的死氣一次性倒灌回一號樓六零二……長此以往,住在里面的人深受影響,年邁病弱的人早逝,健康的人性格也變得沖突易怒、暴戾殘忍,這就是兇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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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襄走的時候肖文靜已經(jīng)睡著了,她這次遭了大罪,那一身的傷至今未見好轉,葉子襄和她說著話就見她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掌心及時托住她垂下來的腦袋,小心翼翼,近乎虔誠地放回枕上。
他站在床邊凝視她的睡顏,青紫斑駁,肖文靜有史以來最丑的一張臉。和楊慎思同樣,他半點也不覺嫌棄,相反的,他心里很為她驕傲。
她沒有坐等他們去救她,她自己救了自己,她還干掉了身高體重都是她雙倍的兇徒,她比他們這群男人捆在一塊兒更有本事!
作為老師,他應該就此表揚她。
“干得好。”他悄聲道,注目她披散在枕畔的一頭長發(fā),伸手摸了摸,卻摸到一個硌手的硬東西。
門外這時有人探頭探腦,葉子襄眼角瞥過去,是位護士,他不甚在意,又轉回來接著研究肖文靜的頭發(fā)。
原來她頭發(fā)里還藏了個黑色的發(fā)夾,這粗制陋造的做工,毫無品味的設計,葉子襄瞧著很是眼熟。
他怕肖文靜翻身會被發(fā)夾硌到,干脆替她摘了下來,隨手揣進衣兜里。
那位護士進來查房,葉子襄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動作輕點,不要吵醒了肖文靜,護士連連點頭。
葉子襄最后看了肖文靜一眼,轉身走出病房,沒幾步,護士又追了出來,滿臉焦急地沖他比手劃腳。
“你可以說話了,”他平靜地道,“隔這么遠吵不到她。”
“啊?對啊!我真是個笨蛋!”護士吐了吐粉舌,動作夸張地拍撫自己高聳的胸口。她是不是笨蛋可能見仁見智,但有眼睛的人就能確定她是位美女,而且非常年輕,可能還不到二十歲,每寸皮膚上都閃爍著青春的彈力與潤澤。
她這張青春漂亮的小臉此刻布滿了紅暈,紅得也恰到好處,增一分太艷,減一分太素,妙目流盼,充滿期待地望定葉子襄。
“你好,我是余葳葳的妹妹,我叫余蕤蕤,你還記得余葳葳嗎?”
“不記得。”
葉子襄說完便完,轉身離開,半點也沒有問個究竟的意思。
余蕤蕤被他意想不到的反應弄得怔了怔,站在原地看他勻速往前走,不回頭,拐個彎就要下樓--
“等一下!”
她追上去,跟在他身旁快走,急急地道:“余葳葳是你的高中同學啊,你們從高二開始就是同班,你再想想,真的不記得嗎?”
“不記得。”
“你仔細看我的臉,我姐和我長得很像,聽說她還是你們學校的校花,最漂亮那個……”
“不記得。”
“她給你寫過情書……”
“不記得。”
“她是你發(fā)小顧迥的初戀情人!”
葉子襄腳步一頓,余蕤蕤大喜,以為說動了他,剛要再接再厲切入主題,葉子襄的目光從前方轉回來,堅決地道:“不記得。”
余蕤蕤:“……”
葉子襄拋下美女護士和她碎了滿地的玻璃心,穿越醫(yī)院大堂,從人群這頭擠進那頭擠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大堂門口。
那里站著一位引人矚目的年輕男人,他非常英俊,但吸引眼球的不單是他的英俊,而是他那種懶洋洋的無可不可的氣質。這是一種極端矛盾的氣質,既讓你覺得他很好相處,很容易接近;又讓你意識到他對每個人都保持著距離,很難交心。他有一種似是而非的傲慢,有時候藏的誰也看不出來,有時候又在他舉手投足間自然揮灑。
他神采飛揚地立于醫(yī)院大堂門口,身旁穿行的不是求醫(yī)的病人就是剛值完夜班的醫(yī)護人員,別人都疲憊厭倦,他卻渾身上下都在發(fā)光。
說不定真的在發(fā)光,葉子襄想,這世上大概沒什么能擋住金錢的光芒。
他沖年輕男人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后者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比廣告明星更閃閃發(fā)亮的大白牙,“嘖嘖嘖嘖,發(fā)小,你瞞得我好苦,我咋不知道余葳葳還給你寫過情書?”
葉子襄懶得接他的廢話,問道:“你不是在杭州打官司,怎么現(xiàn)在回來了?”
他的發(fā)小,兔八歌公司另一位合伙人,實質上的老板,顧迥變臉比北京的交通燈快,哀聲嘆氣地道:“你們把我的最佳搭檔都弄回來了,我一個人在杭州獨木難支,不回來能干嘛?再說了,我好歹是兔八歌的老板之一,員工鬧出人命,我不回來看看,這心里也放不下啊。”
他伸手向上指了指,“那個彪悍的妹子,叫肖什么什么的,就跟這樓上住院?”
“肖文靜。”葉子襄把他的手指抓下來,拖著就往外走,“她受的傷很重,需要多休息,你別去煩她。”
“哎哎!”顧迥假意掙扎了兩下便被他拖走了,“睡著了也沒關系,我就是好奇咱們女英雌長什么樣子,讓我看一眼,就一眼!”
葉子襄理都不理。
“行,不看就不看。”顧迥也習慣了他的脾氣,很快調節(jié)過來,自我安慰道,“反正我猜也猜得出來,能徒手砸死一個壯漢的女英雌,那肯定是威武雄壯,身高八尺橫胚八尺,放大了能上五角大樓打飛地,縮小了也能止小兒夜啼。”
就像顧迥熟知他,葉子襄也深明顧迥滿嘴跑火車的本性,不管他說什么都當作耳旁風,一路把他拖到停車場。
打眼一望,也不用猜,看起來最貴最囂張的肯定是顧迥的新車。
顧迥已經(jīng)自發(fā)地按響了車鑰匙,近處一輛緋紅色的敞篷跑車升高車門,在北京市內開敞篷,還只有兩個座,也只有這位少爺才干得出來。
“上車吧,”他向葉子襄示意,“我載你一段,先別著急回家,我有事要和你說。”
顧迥的表情又變得正經(jīng),這使得他收起了那股子因為底氣十足而顯得漫不在乎的勁兒,英俊的臉上目光銳利,神色儼然,由浮華浪蕩的貴公子轉瞬變身職場精英。
“我爸的建筑工地上出事了,據(jù)說是風水問題。”
…………
……
倒回去三天前的深夜。
廣州珠海,某處施工中的建筑工地。
凄厲的慘嚎打破了深夜的寂靜,然后是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鱗次櫛比的工棚紛紛亮起了燈,大片相連的燈光將半邊夜空映得明如白晝。
工人們衣衫不整地奔出來,每個人都神色驚恐,像有默契般聚在一棟剛完工的最高那幢樓房前。
“這是第幾個?”
“第三個吧……”
“是第四個!我早就說老喬死得古怪,你們都不信!”
“老喬也是?不能吧,陳哥不說他是喝多了腳滑?”
“呸!我打小就認識他,他酒量好得很,那天喝了不到二兩,跟沒喝一樣!再說了,誰喝多了不趕快回家摟婆娘睡大覺,偏跑到十三樓上腳滑?”
“被鬼迷了?一定是!”
“快別說話,老板來了!”
一整排七八輛高檔轎車魚貫駛入建筑工地,當頭一輛車先停住,下來一位穿黑西裝的助理,像電視里那樣小跑著接應第二輛車,為后座上的人拉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