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山窮水盡時,他便會用死亡來讓自己得到解脫。
海蘭珠已經無路可走了,她希望用死亡在皇太極的生命里,刻下永生難忘的印記。
解脫了嗎?
她不覺得這是解脫,她要用自己的方式為皇太極與大玉兒畫上血咒,讓她的影子,永永遠遠的橫在他們之間。
飄雪將險些墜倒在地的海蘭珠扶到了床榻上,她流著淚哭喊道:“主子,你撐著點,我去為你請太醫。”
“別去——”
海蘭珠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拉住了她,她微微一笑,搖著頭說道:“沒用的,我既然尋死,就沒有想過還能活不去。”
殷紅的血液,順著她的嘴角輕輕滑落,她握住飄雪的手,吃力的說道:“飄雪,你好歹跟了我一場,這十幾年來,你對我的忠心,我都知道的。我就快死了,以后,也沒人可以再護著你了,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還有,柜子里有我這十幾年來所有的積蓄,帶著它們,出宮謀個好生計吧……”
鮮血再一次從她的口中溢出,讓她的嫁衣,更加的艷若玫瑰。
見海蘭珠臨死前依然還在記掛著自己,成竄成竄的淚,從飄雪的眼中滴落了下來,她一邊搖著頭,一邊哽咽著說道:“主子啊!你這又是何苦呢?”
海蘭珠苦澀一笑,堅難的說道:“我太愛他了,這份愛,讓我徹底的迷失,沒有他,我的生命將毫無意義。可是,他不要我啊!我情愿他恨我,也不愿他無視我的存在啊!”
眼水滑過臉頰,終于弄花了她的妝容,她凄楚的說道:“飄雪,你知道嗎,以前,大福晉跟寧福晉背叛他,他會痛不欲生,可是,當他知道,我的孩子是代善的血脈時,他居然會覺得他再也不欠我了。他將我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當成了一筆債,如今,他終于還清了。我好想好想他也能恨我,有恨,就會有忌意,也就證明,我在她的心里還有一絲絲的份量。可是,他沒有啊,在她的心里,我還不如女支院里的一名女支女,他用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將我與他之間的一切抹殺得干干凈凈,他好殘忍,好狠的心哪……”
更多的血,順著她的胸口流出了體外,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也在一點點的模糊,當她的雙眼漸漸合攏時,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皇太極騎著駿馬,在鬧市與她相遇。
那一刻,她對他情根深種,那一刻,他們之間的孽緣也正式萌芽,命運啊!你到底是怎樣的東西,既然讓我遇見他,可為何又讓他愛上我最親,又最恨的姐妹。
“皇上……”
她氣若游絲的喊道:“皇上,我好像看到皇上了,他騎著馬,正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皇上……”
她的眼睛漸漸閉上了,當她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程時,她依然在惦念著那個人,以及那個熟悉的名子。
飄雪將她的手放了下來,看著面前這具漸漸冷卻的身軀,飄雪微瞇著雙眼,陰冷的說道:“主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遺愿,我要讓皇上永遠永遠的記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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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沒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宮廷,海蘭珠自盡的消息便傳遍了宮里的每個角落。
那些曾被海蘭珠欺凌的妃嬪,雖然也絞著帕子試著淚,可心里卻一個勁的在嚷著老天有眼,終于讓惡人得到了該有的懲罰。
可是,在這冷漠的皇宮里,卻有兩個人,真正的因海蘭珠的死而傷感起來。
第一個為海蘭珠傷心的人是大玉兒。
雖然,海蘭珠一次一次的傷害她,讓她們反目成仇,變為了不共戴天的敵人。可此時,海蘭珠離開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仿佛已隨著她的離世而變得煙消云散。
人都沒了,還去記著她的罪過干什么呢?
大玉兒此時想得更多的,便是她與海蘭珠從小相伴的點點滴滴。
小時候,她總會去護著自己那個處處被人欺負的姐姐,而海蘭珠,也總會躲在她的身后,依賴著她,也信任著她。
那時候,她們是姐妹,是知己,是上輩子注定的緣份。
可是,曾幾何時,那份相親相愛,竟會變成水火不容的生死對頭。
大玉兒想不明白,她更不明白,在這場生死博斗中,她與海蘭珠到底誰對誰錯。
大玉兒病倒了!
當聽到海蘭珠離世的消息時,大玉兒便昏倒在了床榻上。
春甜請來了太醫,又為她煎了藥。
當她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來到大玉兒的床頭時,大玉兒已幽幽醒轉了。
春甜將藥碗放在了床前的小幾上,然后,她與床邊的幾個小丫頭扶起了大玉兒,再將她靠在了床頭上。
她將湯勺送到了大玉兒的唇邊,輕聲說道:“主子,該喝藥了。”
大玉兒像個聽話的孩子,她將那一勺勺苦澀的藥汁吞入了喉中,然后,她說道:“春甜,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姐姐死了。”
春甜將湯藥放入到了托盤上,然后,她取出手帕,仔細的擦試著大玉兒嘴角的殘汁,她說道:“主子,那不是夢。宸妃娘娘在昨兒個夜里便自盡了。”
“你胡說——”
大玉兒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去關雎宮,她嘴里振振有詞的說道:“她那么討厭我,又那么恨著我,她巴不得我死,只有我死了,她才會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扳倒我,斗垮我,不是她一直以來的夙愿嗎?我還活著,她怎么就舍得離開呢?她是那么要強的一個人,怎會認輸呢?不,你騙我,她沒死,她一定還好好的活著,我要去關雎宮,我要去告訴她,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可以認輸的。”
“主子,你醒醒吧!”
春甜按住了她的雙臂,她大聲喊道:“此時,整個皇宮里的人都知道,宸妃娘娘自盡了,就算你去了關雎宮,她也活不過來了呀!”
大玉兒終于停止了掙扎,她靠在了床頭上,苦澀的,自責的說道:“我應該適可而止,若不是我苦苦相逼,她也不會走上絕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