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有意提起哲哲曾經來看過她,還在她的面前提到自己的能力。她是想告訴皇太極,哲哲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樣安份,相反,她埋藏的野心跟本性,足以騙過認識她的所有人。
果然,皇太極皺著眉問道:“你是說,哲哲來看過你?”
“是的——”
鈕祜祿氏回答道:“她知道妾身小產,所以,她還特意送來了一些雪燕,說是要為妾身補補身子!
鈕祜祿氏說完,便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了哲哲送來那些發了霉的血燕,對皇太極說道:“妾身知道血燕很名貴,所以,便舍不得將它全都是吃掉,這里還剩了一些,春甜說,明兒個再去為妾身做些燕窩粥!
皇太極看了看那些發了霉的血燕,有些不悅的說道:“她怎么會將這樣的血燕送給你,我的四貝勒府難道連幾片上好的燕窩也拿不出來嗎?”
“貝勒爺——”
鈕祜祿溫柔一笑,淡淡的說道:“哲福晉說,寧福晉懷著身子,所以,好的血燕都送去了蘭芝苑。其實,哲福晉能來看我,還送妾身東西,妾身已經很高興很滿足了。畢竟——”
她垂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妾身曾因一時糊涂,做了許許多多不可饒恕的錯事,貝勒爺能網開一面,給妾身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妾身已經很滿足了,所以,再不敢有其他的奢望了!
說完,她轉身走到桌邊,從桌上的籃子里取出繡著雙龍戲珠的紅色肚兜,她抿了抿唇,絞著眼淚說道:“以前,妾身總是仗著自己嫡妻的身份,便對府里的人非打即罵;蛟S,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所以,才將我的孩兒帶走了!
說完,成竄成竄的淚,順著她的眼角,滑過她那略顯憔悴的臉頰,墜落到了手中的肚兜上。
這一刻,連大玉兒都有些動容了。站在她面前的婦人,她的眼神早已不再銳利,她曾今的囂張,也已經被失子之痛所取代。如果說,這樣一個心碎神傷的女人,也會生出不二之心,去算計府里的其他女子,說出來,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去相信。
皇太極向來都是面冷心熱,此時,看到鈕祜祿氏如此難過,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畢竟失去的那個孩子,身體里也同樣流著他的血液。
他走上前去,握住鈕祜祿氏的手說道:“別難過,你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再擁有屬于你的孩子。現在,你最要緊的是將自己的身子養好,其他的事,都先放到一邊去吧。”
皇太極說得誠懇,鈕祜祿氏卻早已聽得熱淚盈眶。她轉眸看向皇太極,含淚問道:“我真的可以嗎?貝勒爺,你真會原諒我曾犯下的錯,讓我再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嗎?”
皇太極雖然并不喜歡鈕祜祿氏,可她到底是自己的結發妻子,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只要她能改過自新,做一個賢良的女子,皇太極覺得,自己一定會原諒她的。
“大福晉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貝勒爺!”
大玉兒向她點了點頭,淺笑著繼續說道:“否則,他就不會這么晚了,還跑來探望大福晉,不是嗎?”
鈕祜祿氏在心里冷笑,探望?哼!說得可真是好聽,明明就是來探風,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可其中的深意卻又有著天壤之別。
不過,既然大家都在演戲,自己何不將戲入得更深一些呢?
想及此,她的臉上,便露出了一個無比滿足的微笑。
她看著皇太極,有些羞澀的說道:“謝謝貝勒爺能夠再給妾身一個機會,你放心,妾身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說完,她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轉頭看向了大玉兒,問道:“對了,玉福晉,你剛剛說,府中風雨不斷,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寧福晉被姑姑的貓攻擊,差點害了肚子里的小少爺?墒牵J禍的卻并不是那只貓,因為,有人在寧福晉的裙擺上撒下了貓薄荷,才會讓那只貓發狂的!贝笥駜阂贿呑⒁曋,一邊回答著她的所有問題。
鈕祜祿氏細思片刻,她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她微微點了點頭,一邊向后退著身子,一邊苦澀的說道:“我明白了,你們根本就不是來看我的,你們只是懷疑,這件事又跟我有關系!
說完,她諷刺一笑,眼中的淚卻更多了。她咬著唇說道:“看來,無論我以后怎么做,在你們的心里,都早已為我貼上壞人的標簽了。只要府中再起風浪,你們便會將它算到我的頭上。也罷,與其費盡唇舌向你們解釋,還不如安安靜靜的呆在這個小小的屋子里,過你們口中的太平日子!
說完,她折身走到桌子旁邊,再慢慢坐到了身下的圓凳上,她拿起籃子里繡了一半的小肚兜,淡淡的說道:“你們都回去吧,心長在你們的肚子里,你們愛怎么想,那是你們的事。我無需為自己解釋什么,因為,無論我怎么說,怎么做,都不能改變你們對我的看法!
說完,她輕輕將針透過繡繃,熟悉的繡著肚兜上的圖案來。
大玉兒看著那針針線線,在她的手中來來回回的穿梭著,那手法,那熟練的技巧,一點也不像是在作假。難道,這些小衣物真是她一針一線縫制而成。
如果,一向狂傲躁動的鈕祜祿氏能靜下心來,毫無任何雜念的繡制這些做工精美的小衣物,那么,這樣的她,已經再也不是曾今那個仗勢欺人,隨處惹是生非的大福晉了。
只是,大玉兒不明白,她的這份平靜的背后,到底是深藏不露,還是如他們所看到的這般改過自新。
如果是前者,那么,這樣的鈕祜祿氏無疑是可怕的。她甚至比府里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更有心機。若真如此,那么,她能想到這一連串的計謀,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可是,如果是后者呢?
以前的她愚鈍不堪,因為自己一次次的作死,而讓她此時一無所有。她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回頭是岸,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哪一個她,才是更真實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