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斬斷多爾袞對大玉兒的所有情絲,他的母妃阿巴亥便將全盛京最優秀女子的畫像收集在了一起。這些女孩人人身出名門,個個蕙質蘭心。
對阿巴亥而言,她的兒子便是整個大金朝最出眾的男人。無論他的人品,外貌,與家勢地位,都是世間那些凡夫俗子望塵莫及的。對于這樣一個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她當然不希望他的一生,都毀在大玉兒的手中。不過,這些被她挑選而出的女子,似乎將她們與多爾袞匹配,還是或多或少,都會讓他有些委屈。所以,阿巴亥才拿著這些畫像來找努爾哈赤,一方面,她希望這個讓她依仗了一生的男人,可以從眾女孩中,找到那個能成為多爾袞一生中,長伴他左右的錦繡佳人,另一方面,她也希望努爾哈赤能快些為多爾袞賜婚,以免夜長夢多。
可是,當她將畫像捧到努爾哈赤的面前時,他居然會認為自己這么做,只是為了給已是垂暮之年的他選妃。
多少委屈,多少辛酸,多少失望,皆化為了一滴滴的苦水,順著阿巴亥的喉嚨,滑入了她的肚里。她知道,她不是努爾哈赤心中最愛的那個人,這些年來,從各個部落送入宮中的女子無計其數,努爾哈赤將她本就不多的恩寵,分給了太多太多的人,而留給她的,已經所剩無幾了?墒牵冀K無怨無悔的付出著,為的,只是得到他一個贊許的目光。
是啊,爭了一輩子,斗了一輩子,可到頭來,還不是夜夜孤枕難眠,次次寒夢無依。這樣的人生,難道不是另一種悲哀嗎?
努爾哈赤從阿巴亥的眼中,看懂了她的失落。只見他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握著她的手說道:“我已經老了,早就已經過了貪婪兒女情長的年紀。我不知道,自己剩下的人生之路還有多遠多長。所以,與其在這個世界上欠更多的情債,負更多的人,還不如好好珍惜此時所擁有的一切,讓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少些遺憾!
“大汗——”
見他說得如此的情真意切,阿巴亥伸出自己的纖纖纖玉指,唔在他的唇上說道:“臣妾不許你這么說,你是這大金的主人,是天子,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臣妾還等著以后咱們都白發蒼蒼之時,一起摻扶著看冬日里落下的第一片雪花。可此時,你怎么突然之間就說自己老了呢?難道,你是想用另一種方式,來提醒臣妾人老珠黃了嗎?”
努爾哈赤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操持著宮里大大小小的煩心事,一定會很累。有時候,我忙于政事,往往會疏忽你,也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以后,我多會抽出一些時間,好好的陪陪你。還有——”
他又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以后不許再說自己人老珠黃了,在我的心中,你依然只是當初那個天真燦漫,愛哭又愛笑的小阿巴亥!
“大汗——”
阿巴亥紅著臉將頭枕在了他的肩上,嬌羞的說道:“你已經讓臣妾分不清什么是東南西北了!
努爾哈赤擁住她,笑著搖了搖了頭,然后,他的雙眼再渡落到了桌前的畫像上,他抬手拿起了那些畫像,仔細的端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想抱孫子了!
阿巴亥聽他這么說,臉上的嬌羞就更濃了,她從努爾哈赤的懷中坐正了身孑,再順著他的手拿起了那些畫像,說道:“多爾袞已過而立之年,臣妾尋思著想讓大汗為他定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也好讓他早些收心,能夠更好的成為大汗的左膀右臂。”
為多爾袞賜婚——
這倒是個好主意,他同樣不想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而做出任何有違倫理之事。
“那么,這些女孩中,你挑中了哪一個?”
努爾哈赤用眼角掃了掃畫像上那一個個明眸皓齒的女子,轉頭看著阿巴亥問道。
“臣妾有些舉棋不定,所以才來找大汗商量,也請大汗作最后的定奪!
阿巴亥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溫柔的回答道。
聽她這么說,努爾哈赤便點了點頭,他將那些畫像一一展開,再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起來。
最后,他的眼光,停在了一幅身穿紅色旗裝的妙齡女子的畫像上。阿巴亥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副畫像。
“佟佳雨靈——”
阿巴亥一邊看著畫像,一邊喃喃的念著畫像之下,那個題著娟秀字跡的名字。
“大汗覺得這女孩如何?”
阿巴亥抬眸看他,輕聲問道。
“端莊秀麗,落落大方!”
努爾哈赤順了順下巴上的胡須,吐出八個字來。
“大汗與臣妾想到一塊去了,這個佟佳雨靈,確實給人一種知書達禮的感覺。那么,大汗是想定下她嗎?”
阿巴亥悄悄的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
努爾哈赤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為我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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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多爾袞的府中迎來了一位意外之客,當安澤海將那道努爾哈赤親筆題下的賜婚圣旨交到多爾袞的手中時,他頓覺天暈地轉,仿佛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已經支離破碎了。
賜婚?
父汗居然為他賜婚——
如果一年前,父汗將他最心愛的女子指給他,他一定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此時,這道圣旨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最殘忍的宣叛。
他有些明白,什么叫做禍從天降了。
不,他不要娶那個名叫佟佳雨靈的女子,這么做,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自己,都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他要去見父汗,他要請求他收回這個荒唐的決定。
所以,安澤海前腳剛走,他便從馬房中牽出一匹上等的汗血馬,準備起身向王宮趕去。
就在他還未踏出院子時,他看到水仙跌跌撞撞的向他跑了過來。
“公子——”
水仙攔住了他的路,一邊用袖子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喘著粗氣說道:“我聽院子里修剪花草的丫環說,宮中來人了,說是大汗要為你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