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云來客棧。
來到中原已經好幾天了,這一路上,代善跟多爾袞明查暗訪,可是,對于朱三太子的行蹤卻始終一無所獲。
中原此時的境況,似乎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糟糕。代善滿腹怨氣無處釋放,到最后,便全部都發/泄在了多爾袞的身上。
這天傍晚,在云來客棧,代善又因晚膳而與多爾袞吵了起來。
當店小二將一盤牛肉干跟剛出鍋的紅燒肉端上桌子時,代善便黑著臉,一把揪住店小二胸前的衣襟,怒聲說道:“你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爺要的,是你們店最好的東西,可你瞧瞧,你端上桌子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你這是在打發乞丐嗎?”
“爺,請息怒——”
店小二苦著一張臉求饒道:“如今兵荒馬亂,也就咱們店里還有一點點葷,這已經是最好的食物了。就算您將小的殺了,小的也沒辦法為你變出更多的山珍海味來呀!”
多爾袞拿起筷子,將一塊正冒著熱氣的紅燒肉放進了自己的口中,他淡淡一笑,說道:“二哥,這肉肥而不膩,香味四溢,我倒覺得色香味俱全。”
代善伸出拳頭,狠狠地甩在了店小二的面門上,怒吼道:“滾——”
店小二挨了打,可是,他還是像如獲大赦般連滾帶爬的向后廚跑去。
代善將手中的筷子用力的向桌上一擲,他瞪了多爾袞一眼,冷冰冰的說道:“沒出息的東西,活該讓老八踩在腳底下。你為了他千里迢迢的跑來這兵荒馬亂之地,他有沒有感激過你?你在此餐風飲露,可他呢?他正醉在溫柔鄉里一邊享受著魚翅燕窩,一邊在你的心上人的被窩里半點朱唇。你倒好,非但不生氣,還跑出來替他擋槍子。哼——難怪人人都在說,大金朝的十四阿哥會少根筋了!
“二哥——”
多爾袞放下筷子,說道:“請注意你的言辭跟身份!”
這一路上,代善不停的嘮叨,不停的抱怨,也不停的數落著多爾袞的種種不是。
他覺得,之所以跑出來吃苦受罪,全拜多爾袞所賜,可是,既始他恨透了多爾袞,他卻又不敢真的對他痛下毒手,所以,他只能逞逞口舌之爭,來處處針對多爾袞,偏偏這多爾袞,對于他的激怒總是不溫不火,仿佛他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此時,見他依然油鹽不進,代善惱了,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怒指著多爾袞說道:“少來這套,如果那老東西真將咱們當兒子,他就不會讓咱們來受這種罪了。身份?哼——我倒覺得,我此時連他身邊的一個奴才都不如。還有你,少在我面前一副圣人君子的模樣,如果你真在乎自己的身份,你就不會對自己的嫂子念念不忘了。”
說到此處,代善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他微微俯下身,壓低嗓音說道:“老十四,說說看,你那八嫂子味道如何?是不是與眾不同啊?”
每個人都有他忍耐的底線,此時,代善對大玉兒的輕薄,無疑是觸碰到了多爾袞心里最低的極限。
他站起身,用力的將拳頭砸到了代善的臉上,代善碎不及防,身子直勾勾的向后退去,兩顆門牙,混合著殷紅的血液從他的口中吐落于地。
多爾袞絲毫沒有給他回旋的余地,他沖了上去,又給了代善一拳,代善再一次向后面的桌子飛了過去,桌上的杯碗盤蝶,跟著他一起摔到了地面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背試了試嘴角的血漬,喊道:“多爾袞,你這個瘋子!”
多爾袞來到他的身邊,彎下身子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咬牙切齒的說道:“如果你再敢對她不敬,就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了!
代善的臉上露出幾分諷刺的笑,他一邊掙扎著想要擺脫掉多爾袞的禁錮,一邊大聲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敢說,你心里一點都不惦念她嗎?多爾袞,你成心作死沒有人會攔著你,可是,你為什么非要拉上我,難道你不知道,中原此時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多爾袞松開了他,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冷的說道:“當你攛掇父汗讓八哥帶傷出行時,你有沒有想過這里的兇險?你為了排除異己,居然不念舊情,殘害手兄,此時,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又何必在此抱怨呢?”
說完,他轉過身,一邊向樓上走去,一邊向身后的代善說道:“不要忘記我們此行的使命與任務,與其在這里怨天尤人,還不如將精力用在咱們的目標上去!
說完,他不再去理會一臉憤怒的代善,而是帶著格魯,自顧自的向樓上走去。
店里本就寥寥無幾的幾個客人,皆看著代善不停的指指點點,代善拍了拍屁/股,將口中還未掉下去的那顆搖搖欲墜的牙齒撥了下來,對眾人吼道:“看什么看,誰再開口,小心爺割了你們的舌頭!
說完,他吐了一口腥紅的鮮血,灰溜溜的向樓上走去。
就在代善與多爾袞離開之際,客棧里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幾束陰冷的目光,正悄悄的注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他們眼中的殺意映在了手中的刀劍之人,讓人不寒而栗。
代善跟多爾袞都不知道,一場等待著他們的腥風血雨,正在悄悄的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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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欞,落到了垂著帳鏝的床頭上。
多爾袞翻了一個身,卻怎么也睡不著,這是他第一次遠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見到那些他心里在乎的人。
母妃還好嗎?
為了怕她難過,他甚至不敢去向她辭行。
還有玉兒!
她還好嗎?八哥有沒有再為難她?
明明知道不可以再去想她,可是,為何閉上眼睛,看到的,全是她的影子?
代善說得很對,自己就是一個瘋子,而且瘋得不可救藥。
多爾袞懊惱的閉了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突然,他看到本就明亮如晝的夜,此時,正靜靜的被重重火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