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老十四呢?”
努爾哈赤步步緊逼,毫不給她任何退縮的余地。
大玉兒似乎有些明白了,繞了這么圈子,也許,這才是努爾哈赤找她的真正原因。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問道:“父汗,您都聽說了些什么?”
“怎么,難道這些傳言都屬實,你真的在老八跟多爾袞之間徘徊不定,惹得他們兄弟心生芥蒂?”
努爾哈赤揪著她,將他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
果然是這樣!
大玉兒吸了吸氣,該對面的早晚都會面對,與其讓努爾哈赤繼續聽他人的閑言碎語,還不如由她自己將所有的真相告訴于他。
只聽她輕輕回答道:“在聽了父汗的故事之后,臣媳對您充滿了敬仰跟孺慕。也對父汗您,有了更多的認識與了解。臣媳相信,您一定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才會一次一次的包容跟寵愛東哥格格。父汗心中有情,這份情,足以讓大金的錦繡河山為之動容。那么父汗也一定會像包容東哥格格一樣,包容與理解全天下所有的重情之人。”
說完,她默默垂下頭去,看著自己花盆底的鞋子,有些酸澀的說道:“多爾袞很優秀,以后誰若能伴在他的身旁,那么這個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只是,這樣的他,在臣媳的心中,永遠永遠也只會有一個身份——小叔子!”
說完,她抬起頭來,不卑不亢的問道:“父汗,臣媳這么說,您能理解嗎?”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說道:“可是,多爾袞卻并不這么想。他很重情,也很鐘情,所以,他才會維護你跟老八,去打一場自己根本就沒有把握的仗。”
說完,他仰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繼續道:“知道嗎?以我平時行事之風,你已經死了千千萬萬次了,無論是刺傷老八,還是讓多爾袞為你牽腸掛肚,都足以讓我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因為你,而同時失去兩個自己最喜愛,也最欣賞的兒子。我已經老了,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雄風與狠勁。此時的我,除了這大汗的身份之外,我還是一個父親。我與全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好!”
說完,他向垂首不語的大玉兒問道:“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大玉兒終于用力的點了點頭,回答道:“臣媳向您發誓,以后都會跟多爾袞保持距離,絕不會讓他人有任何的閑話可言。”
“所以,我才會同意多爾袞離開!”
努爾哈赤接著說道:“他太年輕了,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取舍,所以,我才讓他去往中原,雖然沿途兇險無數,可是,那一點一滴的經歷,都足以讓他更快的成長起來,變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說完,他細細地打量著大玉兒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繼續追說道:“那么老八呢,你對他的感覺與多爾袞相比,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區別很大啊!
多爾袞可以讓她內疚,讓她感動,讓她忍不住為他擔心。可是能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明白什么叫臉紅,什么叫心跳的,卻只有皇太極。
她用雙手不停的絞著手中的帕子,回答道:“父汗,因為納蘭大妃,臣媳與四貝勒的關系早已水火難容。您覺得,臣媳在他的身上,還能抱有任何的希望嗎?”
“為何不可以?”
努爾哈赤反問道:“有句話說得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世上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當年東哥可以對我由恨轉愛,老八又為什么不可以?”
他的聲音,此時變得無比慈祥,仿佛,坐在她面前的,不是權勢滔天的一方之霸。他只是一個老人,一個為了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的老人。
他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八是個面冷心熱的孩子,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無情。相反,他的內心很狂熱,所以,當初他才會在納蘭容月的死胡同里走不出來。玉兒,給他時間,也給他機會,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努爾哈赤將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的明顯了,可是,大玉兒卻沒有心思去分析他話中的深意。
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努爾哈赤的那一句:“得玉兒者,自得天下!”
或許,她能夠容忍皇太極對她的恨與折磨,可是,她卻絕對沒有辦法忍受她對他的利用,以及她所能夠帶給他的好處。
努爾哈赤說,他不會因為自己的兩個最優秀的兒子而遷怒于她。那么,可不可以理解為,他為了那個預言,為了大金的未來,也為了皇太極,而對她另眼相待呢?
想及此,她突然疏離的說道:“臣媳明白了,謝謝父汗的點化,臣媳知道以后該怎么做了。”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回答道:“希望你能想得明白,好了,回去吧,老八若知道我宣你入宮,他又該胡思亂想了。”
大玉兒起身行了行禮,便頭也不回的向屋外走去。~~~~
格魯已經為多爾袞收拾好了所有的行禮,這次去中原,多爾袞只帶了格魯跟自己的幾個心腹。
他知道,人多必雜,而且,浩浩蕩蕩的出行,也更會惹人注目。
他來到了馬車旁,看著身后熱鬧的街,他將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停的收索著,心里有個聲音,在一遍一遍的說道:“玉兒,好想再看看你,這一去山高水遠,生死難料。你,終成了我此行最大的牽掛啊!”
離愁如頭上的彩霞,將他層層疊疊的包圍著,他靜靜地依偎在馬車旁,看上去,有種令人心疼的孤獨。
他知道,他根本等不到那個他想等的人。可是,他卻又不忍將心中的希望之火撲滅。
“玉兒,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喊道:“可是,我不得不離開,因為我好怕,我怕離你越近,我就對你陷得越深。”
“十四爺,咱們該啟程了!”
格魯來到了他的身邊,恭恭敬敬的說道。
他終于點了點頭,身子一躍,上了馬車。
就在他拋下車簾的那一刻,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表哥,你等等我!”